第14節
很快,摩天輪上升的高度可以俯瞰整個樂園以及隔壁的水上世界。一切都開始變得渺小,仿佛隨手就可以掌控。阮映看到自己剛才坐過的旋轉木馬,清晰地看到一整條過山車的構造。她的唇角不自覺露出淡淡的笑容,拿出手機拍下這個畫面。不過鏡頭記錄的畫面遠沒有自己看到的那般震撼真實。 一整圈轉完下來,余鶯幾乎是被薛浩言抱在懷里攙扶著走的。 向凝安這次真的翻白眼,忍不住在阮映耳邊小聲說:“你看看余鶯,多能裝啊,這會兒都站不穩了,有那么夸張嗎?” 阮映搖搖頭:“不知道,不過恐高應該很難受吧?!?/br> “你還關心她?” 阮映笑:“不是啊,我之前看過一本書,有些人恐高還會渾身發抖,這都是很正常的現象。但明知道自己恐高還來玩的,比較少見?!?/br> 向凝安輕嘆一口氣,“接下去我們玩什么?” 阮映剛才在摩天輪上就瞄準了下個要玩的項目:跑跑卡丁車。 只不過還不等她開口,手機鈴聲先響起來。 是爺爺打來的電話。 阮映走到一旁接起電話,就聽爺爺道:“映映,你奶奶剛才心臟病發,現在在醫院?!?/br> 阮映的呼吸和心臟都跟著漏掉了一拍,連忙說:“爺爺,我馬上回來!” * 阮映以最快的速度到達了醫院,心急如焚。 萬幸的是,她到了之后看到奶奶安然無恙坐在三樓走道的椅子上。 倒是奶奶看到阮映的到來頗為驚訝:“你怎么來了?” 阮映還微微喘著氣,說:“爺爺給我打電話了,奶奶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奶奶無奈:“你爺爺也是的,這么一點小事也要給你打電話,你今天不是跟同學出去玩嘛?!?/br> “什么時候玩都可以?!比钣匙哌^來站在奶奶面前,問了一些具體情況。 原來是奶奶上午準備去醫院買藥的時候剛好心臟難受,順勢就讓醫生檢查了一下。 醫生說問題不大,但還在等待具體的檢查報告。 爺爺就坐在一旁,還嘆氣:“那你把我搞得緊張兮兮的,在電話里說得那么嚴重,害得我差點在路上摔了一跤?!?/br> 奶奶輕哼一聲說:“我還指望著你過來給我排隊繳費的,幸好我在這里遇到了阿蒲?!?/br> “阿蒲?” 奶奶來找醫生開藥的時候在大廳里遇見了蒲馴然。蒲馴然今天還是來輸液的,自已一個人來的。 阮映當然知道這個阿蒲就是蒲馴然,但實在是有些意外。反應過來后,阮映又問奶奶:“你昨天不是來買藥了,今天為什么還來買藥?” 奶奶說:“昨天來有一種藥剛好沒有,護士就讓我今天再來?!?/br> 阮映莫名有些自責,這兩天她自顧自放松,都沒有好好關心過奶奶的身體狀況。本來幫奶奶買藥的事情一直是她跑腿的。 奶奶見阮映悶悶的一張臉,連忙安慰:“傻丫頭,奶奶又沒有什么事,別哭喪著一張臉?!?/br> 阮映點點頭,努力微笑。 爺爺問:“阿蒲呢?我一來他就走了?!?/br> “他應該在急診輸液大廳?!蹦棠陶f,“對了,映映,你去看看他,他一個人輸液肯定會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br> 爺爺也跟著說:“你去看看阿蒲吧。這里有我?!?/br> 阮映再三確認奶奶沒有什么大礙之后,只能下樓去了急診大廳的輸液室。 這個季節剛好是冷熱交替,流感爆發。 輸液廳里烏泱泱的一堆人,像是一個社會的小縮影。 阮映很快就找到了戴著口罩的蒲馴然,他就坐在靠門的位置,微微弓著身子拿著手機在玩游戲。來來往往的人對他毫無影響,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整個人透著淡漠。 還真的跟奶奶說的一樣,蒲馴然是一個人在輸液,沒人陪著。平日里他學校的時候身邊總是有一群小跟班,這會兒身邊還有個位置是空著的。也許是他敞開雙腿坐著的姿勢太霸道,身邊沒有人愿意坐。 阮映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上前打招呼,就站在輸液大廳的門口看著蒲馴然。昨天晚上他們兩人雖然在一張餐桌上吃飯,可算不上太熟悉。但是要說不熟悉吧,他們又好像有點熟悉。這種感覺讓阮映覺得很怪異。 一個姿勢維持太久,蒲馴然歪了歪腦袋,還抬手搓了一下自己的后頸。他的頭發是真的超級無敵短,卻又好像無比合適他。 他大概忘了自己手上還在輸液,輸液的導管跟著點滴瓶晃動,手背上針頭似乎因為這個動作扎了一下他,他低低道了一聲:“淦?!?/br> 蒲馴然反應過來,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背,似乎在確認血液有沒有倒流。 莫名的,阮映覺得他這一連串的動作行為特別幼稚。 蒲馴然抬起頭的時候,阮映唇角還帶著一抹笑。他直直看著她,眼神里帶著些許探究,像是要從阮映的臉上找到什么。 阮映笑容卻僵在臉上,不自然地上前一步打招呼:“蒲馴然,我奶奶讓我來陪你輸液?!?/br> 蒲馴然斂了斂情緒,認真地說:“問你一個問題?!?/br> 阮映點點頭:“嗯,你問?!?/br> 蒲馴然一字一句說得清楚:“你是不是喜歡我?” 阮映:“?” 第14章 怎么,想陪著我???…… 啊啊啊啊啊??! 阮映簡直無語,她是做了什么天理難容的事情讓蒲馴然這個屁人會有這種錯覺的? “我不喜歡你!”阮映連忙解釋。 許是她解釋地有些著急,聲音就大了一些,旁邊好些人抬起頭看著她。 蒲馴然似笑非笑道:“不喜歡就不喜歡,你那么激動干什么?” “我要為我自己的清白證明啊,免得某些自戀狂自作多情?!比钣骋е勒f。 “那你解釋解釋,那天在小巷子里的時候為什么叫我叫得那么自然?” 解釋是吧。 阮映一一細數蒲馴然在學校里的各種罪狀:“你期末考試倒數第一,在學校里多次被通報批評,我們同個任課的老師經常說你無惡不作,你說說你一個大名人,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蒲馴然聞言勾起唇角,整個人看起來張狂又桀驁:“原來我那么有名啊?!?/br> “又不是什么好名聲?!比钣赤止玖艘痪?。 “行吧?!逼疡Z然看樣子算是勉強接受了這個解釋。 末了又說:“要是喜歡我就大聲說出來,我也不會傷害你的?!?/br> 阮映翻白眼:“你放寬心,我不會的?!?/br> “嘖嘖,小沒良心,好歹哥哥還救過你?!?/br> “哥你個大頭鬼,別想占便宜,我都聽我奶奶說了,你比我還小一個月,叫我jiejie還差不多?!?/br> 蒲馴然嗤了一聲,把臉撇開,不再和她爭辯。 阮映感覺占了上風,心情陡然舒爽。 最起碼,她在面對蒲馴然的時候,不會像面對薛浩言那樣手無足措,也不會覺得氣氛尷尬。 阮映走過來站在蒲馴然的面前,看了眼他頭頂上方掛著兩點滴瓶。一瓶大的正在輸液,瓶里面還有大半,另外一瓶小的還沒有動,應該也才剛輸液沒有多久。 “你生什么病了?”阮映問。 “肺炎?!?/br> “肺炎?那還挺嚴重的?!比钣臣腋舯诰陀行『⒆拥眠^肺炎,似乎治療的時間很長,住院都住了大半個月。后來一到流感的季節,那家孩子就特別容易咳嗽。 蒲馴然轉而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朝阮映抬了一下眉,“一時半會兒死不了?!?/br> 他不動聲色往旁邊挪了一下,中間空出的位置更大。 不過阮映并沒有打算坐下來,她又問蒲馴然:“你吃早飯了嗎?” “沒有?!?/br> 阮映也猜到了。她翻翻口袋,從兜里找出來一塊牛奶糖,是奶奶早上給她準備的。 因為阮映有點低血糖的毛病,肚子一餓就容易頭暈,所以身邊經常有糖。 “來,張開手?!比钣硨ζ疡Z然說。 蒲馴然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地伸手,只不過他這次好像又忘了自己手上正在輸液,輸液的導管牽動,他跟著微微蹙眉。 阮映把自己手上的兩顆糖放在蒲馴然的手掌心,像個家長似的說:“你先吃點墊墊肚子,不吃早飯小心低血糖?!?/br> 蒲馴然沒有拒絕,低頭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兩顆糖,墨色睫毛如鴉羽一般垂低。 糖紙是黃藍綠三種色調,上面畫有一只黑白色的牛,寫著“孺?!眱蓚€字。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送他糖吃。 好一會兒,蒲馴然還保持伸著手的姿勢沒有動,他的手心朝上,手掌大而骨節分明。 “不吃嗎?”阮映問。 蒲馴然抬眸看她:“我以為某些人會自覺幫忙剝糖紙的?!?/br> 阮映無語,只能就又從他手上拿了一枚糖,主動幫忙剝了重新放在他的手掌心。 “你自己先輸液,我去給你買點吃的,剛好也快中午了?!比钣痴f。 蒲馴然將手收回來,十分不客氣地說:“我不吃蔥和姜?!?/br> 阮映腳步一頓,心想這人還挺挑食,但話到嘴邊還是沒有說出口。 等阮映走后,蒲馴然重新攤開自己的手掌心,上面有兩顆糖,一顆糖糖紙已經被剝開,是一塊白色的牛奶糖。他不是一個喜歡吃糖的人,但還是把糖放入了口中。 至于另外一顆沒有剝開的糖,他放進了口袋,一直放著沒有吃。 后來蒲馴然想起來,好像也是從這一天起,他喜歡上了奶糖。 只喜歡這個牌子的奶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