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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父緩緩地轉過頭,看著陶未,陶未拋棄閑散的坐姿,身子前傾問何厲:“你把話說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兒?” 何厲雙手交叉,低著頭說:“當事人的兒子,是我?!?/br> 陶母快要崩潰了:“寶貝你在說什么啊,你是我們的兒子啊?!?/br> 何厲大幅度地搖了好幾次頭:“不,我不是陶未,我對面的人才是,我的名字是何厲,我和陶未換了身體?!?/br> 陶父感到自己血壓升高,呼吸有些急促,他呵斥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 陶未在這個過程中想到了之前的異常,他站了起來,走到何厲正對面:“你是他的兒子?” 何厲直視著他:“是,我是?!?/br> 陶母喊著問他們:“究竟是怎么回事兒?!” 陶未回過頭溫柔地看著她:“我是陶未,他是何厲,我們的確莫名其妙換了身體?!?/br> 陶母睜大了眼睛:“不可能?!?/br> 陶未:“你最喜歡的顏色是藍色,最喜歡吃的糕點是鳳梨酥,平日里對花生過敏,小時候數學考過36分,和我爸第一次見面是在別人的婚禮上,有說錯的嗎?” 陶母緊緊地握住了陶父的手,兩個人面面相覷,不執一詞。 陶未繼續看著何厲:“你想要什么?為什么這么做?” 何厲坐著繼續削平果,仰著頭看陶未:“我想要還原事實的真相,我想要一個道歉,我想要做了錯事的人永遠被釘在恥辱柱上,而不是在虛偽的盛世里狂歡?!?/br> 陶未臉色嚴峻:“你說的事情我也了解一二,這件事不只是我爸媽的錯,各種偶然因素和巧合疊加在一起釀成了那起事故,如果我們只盯著過往的事,日子又怎么再往前走,怎么進步?” 何厲放下手里的蘋果,隨手拿起手邊的玻璃杯朝地上摔去,猛然一聲脆響,玻璃四分五裂,滿地都是碎渣。 陶母喊了一聲,何厲朝陶未吼道:“如果犯錯的成本如此低廉,伸張正義的代價如此沉重,那讓那些真正有底線、有原則、有理想的人怎么辦?如果世態炎涼,黑白顛倒,那么誰會來守護這個社會的規則?” 何厲說著說著,眼睛有些紅:“我失去了父親,我很難過,但我更難過的是,我不希望像他一樣的人越來越少,那些壞事和惡事可能發生在每一個人身上,如果不發聲,不揭露,誰又能保證一定能獨善其身,說不定輪到你了的時候,就晚了。沒有人告訴你呼吸的氣體是有毒的,沒有人告訴你孩子喝的奶粉是有害的,也沒有人告訴你校園霸凌、市場壟斷等一些惡性行為的世界是什么樣子的?有些人不應該被忘記,有些事也不應該被重演。真相,正義,良善,公平和規則,都需要有人去守護,而從中受益的我們,該去守護他們?!?/br> 陶未看著何厲通紅的眼睛,不知道該說什么,他的右手往前抬了抬,終究因沒有勇氣又縮了回去。 “我很想他?!焙螀栕詈笳f。 何厲轉過了身,走出了門,他坐上了電梯,眼淚從臉龐滑下來,邊走邊落,何厲從口袋里拿出了墨鏡戴上,眼淚依然源源不斷地從黑色鏡片下面滾出來,電梯從24樓一直降到1樓,何厲站在城市最中心的地帶,看到清晰的晨光穿透光鮮亮麗的大廈和高樓,打在他眼前還有些濕冷的馬路上。 臉上的淚跡蒸發殆盡,他伸出右腳去觸碰那個光點時,guntang的熱淚再一次流了出來,從臉上滑下,有幾滴剛好滴到光點旁邊,像晶瑩的水晶,即刻融入這片大地。 墨鏡遮住了他的眼睛,卻沒遮住他的淚,也沒遮住他的心。 “卡?!?/br> 結束后宋亦上沒有立即摘下墨鏡,他望著紀嘉奕的方向,紀嘉奕給他比了一個OK的手勢,宋亦上才轉身上了保姆車。 到了車上,他把墨鏡扔到一旁,拉上了車內的所有簾子。 副導演和攝影師在這場戲結束時朝所有參與的演員比了個大拇指,工作人員中也有被感染的人,扮演陶父陶母的老演員拉著方瀚淵的手夸了又夸,四個人眼里都有淚花,情緒達到了高潮,陶父的扮演者情緒激昂興奮,和紀嘉奕表揚了他的兩個主演,稱每個人都是可塑之才,剛剛他這個經驗豐富的老手都被帶動了,可惜他們口里的“明星”宋亦上不知跑哪里去了。 一個場景結束,眾人收工在即,紀嘉奕找到宋亦上的時候,宋亦上正坐在車上,看上去像閉著眼睛休息,細看,又能看見他眼角淺淺的淚痕。 紀嘉奕關上車門,坐在他旁邊,伸手替他擦去了眼角的淚,宋亦上剛睜開眼,聽見紀嘉奕說:“辛苦了?!?/br> 宋亦上偏了偏頭,眼淚再一次涌了出來,離開鏡頭,他不再是何厲,但何厲的痛苦還留在他身體里,他控制不住他自己。 帶著溫度的淚打在紀嘉奕手上,入戲太深也不過如此,紀嘉奕陪著宋亦上一起靜坐,后來又讓宋亦上躺在自己腿上,他伸手覆住他的眼睛。 不管他安慰的人是何厲還是宋亦上,他都覺得眼前的孩子過于可憐。 紀嘉奕騰出一只手摸了摸宋亦上的頭,很輕柔的。 第66章 錢余到保姆車上找宋亦上的時候,他剛拉開門,看見宋亦上躺在紀嘉奕腿上,紀嘉奕輕輕托著他,神色溫柔。 錢余目瞪口呆,光從車門處涌進來,紀嘉奕朝他比了個噤聲和離開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