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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赦聽得請安聲,斜睨了眼自己身側的秦楚涵,再抬眸看看前來的夫婦兩人,斂了斂對往事的復雜心虛,也跟著出聲問好:“老爺,太太?!?/br> 聽得院落內接二連三響起的聲音,賈政跟著行禮,聲音還透著一絲的期盼。 賈史氏聽著賈政話語中帶著的一絲顫音,若是往日,還有心情安撫一二??纱藭r此刻,她全身的注意力都被不遠處那一身黑衣的史世爵給吸引去了注意力! 快走了兩步,賈史氏甚至還從仆從手里搶過了燈籠,逼近了昏迷的史世爵。原本就院落內算燈火通明了,此刻再如此近距離的看,也依舊是如此容貌! “不……這……這怎么可能呢?”賈史氏喃喃自語著,腦海剎那間浮現出史家若是因此倒了,她該如何的念頭,下意識的失手松了燈籠。 燈籠“咣當”一聲落地,雖然不是很重,但在此刻靜寂的氛圍中顯得格外的清晰響亮,不亞于晴天霹靂一般。 賈政瞧著身形顫動的賈史氏,趕緊上前攙扶著人的手,寬慰道:“娘,您別動怒了?!?/br> “老二說得沒錯,您現在浮想聯翩也沒有用,還不如您想想該怎么讓史世爵交代個清清楚楚呢?!辟Z赦彎腰撿起燈籠,不急不緩的開口道:“爹既然沒有派人去找府衙中人,到底也是給我們一個面子,畢竟保齡侯府的嫡長繼承人夜半聯合外人來親姑父府上行竊。這事說出去,我和老二臉上也無光彩?!?/br> 這話乍一聽,賈赦挺理智的,還想著替賈史氏說話,可仔細一轉彎,卻是帶著坑的。賈代善聽著,心中頗為不是滋味,目光幽幽的看著賈赦。 從前他便知曉賈赦和賈史氏這母子倆有些齷齪,連帶著賈赦和賈政這兩嫡親的兄弟也不怎么對付??呻S著賈赦帶著賈政去游學,這一路下來,賈赦雖然時常擠兌賈政,可行事章法卻也是妥帖的,甚至比他這個親爹還cao心一分,替賈政攻克心理難關制定目標。即使這目標有些好高騖遠的,可賈政到底算有些主見了。 一點也不像在家時,一遇到意外事件,就六神無主,腦袋轉悠著要找娘。 所以,他賈代善一直以為經歷過游歷,賈赦又知曉些夫人姨娘間的舊怨,知曉兩代榮府當家主母之間的恩怨,可以嘗試著去理解親娘,體諒親娘。哪怕不理解,那也嘗試著去無視,履行好自己為人子,為家主應盡的孝順。 畢竟,賈赦是榮國府未來的繼承人,若是被旁人抓住了不孝來攻訐,也會有損顏面。 這權貴中人,會演戲也是必然的。 他賈代善捫心自問,要求也不算很高。母子倆無法和解,那便相忘,做一對皮影戲的母子??扇f萬沒想到賈赦這話中有話,這…… 就在賈代善心中感嘆萬千的時候,賈史氏聞言恍若溺水兒童抓住了救命稻草,原本有些茫然的目光剎那間變得堅定了起來,抬步朝賈赦走了過去。 “娘,您……”賈政看著自己原本攙扶的手就這么輕輕一抬,朝賈赦而去,話語戛然而止,愣愣的看著。 賈赦側避了一步,朝秦楚涵身后一站,扭頭看向了賈代善,直接催促道:“爹,還是先叫醒問一問吧。這馬上就天亮了,要知道這大表哥可是要上朝的?!?/br> 賈史氏眼眸飛快的閃過一絲的驚詫,心中也涌起了恐慌來。 剛才賈赦這孽障的話,不就是在話里話外提醒著她? 要知道賈代善是最重視嫡長子繼承制的,況且,賈代善也好顏面,不會傳出有損賈家名譽的事情來。所以,若是賈赦開口求情了,這件事便可大可小。頂多日后史世爵得不到賈家的某些資源而已,可史家年輕的子弟還有很多。 可若是這件事因此被鬧大了,那莫說賈家了,便是其他家族,尤其是這邊還杵著一個秦楚涵。史家若是因此敗了,那她賈史氏哪怕是榮國公誥命夫人又如何呢?一個女人失去了娘家,看看張氏,看看隔壁那賈宋氏。哪怕兒子都搖身一變成郡馬爺了,有個郡主兒媳婦,可宋氏卻依舊是龜縮在道觀。 哪怕對親孫女喜愛至極,卻也不敢親自來教養的。尤其是到了逢年過節的又縮了回道觀。這無非是怕了世俗流言,怕了規矩。要知道,若是賈宋氏親自養著,這四蛋日后選婿的門檻就平白能跌好幾層。因為—五不娶。有點家門傲骨的人,不會來求娶一個罪婦教養的女子。 即使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可一個女人若是娘家被刑罰了,這罪婦還是最好聽的污蔑詞匯了,若有攀龍附鳳的小人還能一口一個賤、人。 越想,賈史氏面色由青轉白,帶著些怒火,恨鐵不成鋼的橫掃了眼地上的史世爵。哪怕現如今,她也依舊想不通,這史世爵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其他不說,不提由她這個姑母在,賈家子弟又不從軍,故而這資源或多或少都能支撐其一二,讓人仕途走得順暢。便是史家,也不賴??!堂堂的保齡侯嫡長子,哪怕文不成武不就,卻也能夠順順利利繼承爵位。更別提,這孩子還是文武雙全,為人處世都極其妥帖的。 宴會上聽人提及,都是贊譽有加,變著法來夸耀。當年娶妻之時,滿京城大半的婦人都樂意結親,把掌上明珠許配,這人情關系都托到她這里來了。 她賈史氏聽著都有面子,哪里像自己這兩混賬小子,誥命夫人絞盡腦汁想來想去,只能夸個孝順,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