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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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映竹將這對師徒送出村子,也無法再多送了。 葉行乖乖地在旁邊裝隱形人,時雨回頭看向戚映竹。迎著女郎的目光,時雨硬著頭皮:“……那我走了?!?/br> 戚映竹:“……嗯?!?/br> 二人對視半晌。 時雨終于道:“你最近一直在這里么?” 戚映竹看他。 時雨低聲:“我想來找你?!?/br> 戚映竹目中終于有了些帶著羞赧的笑,她心中石頭落下,喃聲:“……我還以為你要打光棍一輩子了?!?/br> 時雨如今雖然已經懂了很多事,但他挫敗地發現,一旦和戚映竹在一起,他仍像是想不明白很多事情一般,他又成了當年那個懵懂無知只會闖禍的少年。 這讓他頗為沮喪。 時雨不解道:“我為什么要打光棍?你是說我們‘秦月夜’的傳統是不成親的意思么?但是我當年、當年……我們不是差點都……嗯?!?/br> 戚映竹漲紅臉,躲開葉行閃亮的眼睛:“別當著小孩子的面說這個?!?/br> 時雨:“他知道啊……你讓我找你么?” 戚映竹側過肩,道:“嗯?!?/br> 時雨露出笑。 他向她揮了揮手,他作出成熟的樣子與她大方告別。葉行自然無比地牽上時雨的衣帶,時雨扭頭看戚映竹。他見她在村口目送他,裊裊娜娜,好看萬分,他那平靜了許久的心,便好像再次劇烈地跳了起來。 時雨戀戀不舍:“……那我走了?!?/br> 戚映竹望著他的背影,忽然道:“時雨?!?/br> 時雨飛快地回頭。 站在村口的女郎垂首噙笑:“我是想說——春夜見君,今年必逢喜事?!?/br> 時雨身子繃起:……什么意思??? -- 師徒二人沒有回沙漠,因為時雨要去買新衣服、買發簪發帶。 葉行感動:“師父,你終于想起來我長個兒,要換行頭了?!?/br> 時雨莫名看他一眼:“我是給自己買的。我今天的衣服擦了黃瓜……都臟了。我應該穿好看一點兒?!?/br> 葉行:“……” 時雨漫不經心:“小行,你從小跟著那些長老們讀很多書,你聽懂她剛才最后說的那個話了么?” 葉行茫然:“???你說阿竹jiejie么?她說的不是大白話么?你沒聽懂?” 時雨淡定地在成衣鋪中挑選新衣:“我聽懂了,我就是印證一下是不是我想的那個意思?!?/br> 第70章 “秦月夜”中,秦隨…… “秦月夜”中, 秦隨隨提著一壺酒在樓中晃悠。 微醺之后的清晨,她瞇著眼看到三層樓靠窗的地方,突兀地出現了一個人。秦隨隨驚奇:“喲, 時雨!這么早就回來了?小行呢?你把他丟天竺了?” 時雨正坐在窗邊,捏著紙筆。他低頭苦大仇深地研究什么, 漫不經心地回答:“他在背心法?!?/br> 秦隨隨不關心那個, 秦隨隨溜達到時雨身邊, 好奇地看他拿著紙筆干什么。她也問出來了,時雨給的答案, 讓她宿醉后的酒一下子醒了。 因時雨捏著長筆桿, 矜持地回答她:“我在敦煌見到央央了?!?/br> 秦隨隨:“……!” 她納悶:“她人呢?沒跟著你回來?” 時雨道:“怎么能跟著我回來?人家是正經的大家閨秀,和我不一樣,和你也不一樣?!?/br> 秦隨隨:“……” 秦隨隨語氣古怪:“三年了?!?/br> 有一年一起過春節的時候, 樓里的人故意喂時雨喝酒。時雨喝醉了,抓著一個耳墜眼圈通紅, 當夜他直接離開回返京城……那時候,秦隨隨真的以為,當時雨再回來的時候, 他不管是用綁還是用騙, 都會把戚映竹帶回來。 那時候他們還在被追殺。 那時候時雨身上的麻煩事還一堆堆。 但是時雨仍想拉戚映竹進來…… 不過, 那也是時雨唯一一次沖動了。 他失魂落魄地回來,告訴她他沒有找到戚映竹。他從此后再沒提過戚映竹這個人,然而秦隨隨知道他恐怕忘不了那個女郎……沒想到, 三年后, 兩人能在敦煌重逢。 秦隨隨與他一起坐在窗下,看他將紙頁抵在膝上,長腿曲起, 低頭冥思。秦隨隨問他:“你是打算追回阿竹么?” 時雨笑了一下,矜持道:“我試一試?!?/br> 秦隨隨問:“那你現在在做什么?” 時雨道:“我琢磨一下,怎么能討好她。她以前為什么喜歡我?喜歡我什么?我以前都弄不清……但我現在懂了,我想試一試。央央這種大家閨秀,要一步步慢慢來。 “我其實覺得我們的生活,好像不適合她。但是她沒有成親,我看她身邊也沒有其他郎君。如果我追她,她同意的話,我就也有機會啊。我現在已經懂這些了?!?/br> 秦隨隨嘖嘖感慨,恰逢步清源拿著賬本來抓秦隨隨。秦隨隨要溜,他將人堵住,回頭順口說一句:“當你覺得你懂這些的時候,你未必真的懂。時雨,你只是學著去融入這個世間秩序,以為是自己的出挑害了你們的感情。但你有沒有想過,戚女郎喜歡的就是你和世人之間的不同?” 時雨:“……” 他望著自己面前的一疊紙,一堆待看的《追女十八計》,陷入了呆滯。他懵了半天,但步清源已經抓著秦隨隨走了。時雨原地踟躕半晌,仍猶猶豫豫地決定——還是按照既有的成功的經驗學習吧。 他以前待她……現在想來,其實有些孟浪。 戚映竹當初似乎也柔弱地反抗過……她之所以沒反抗成功,是因為他武功太高,而她多病身,整日大部分精力都用在養病上了。而現在,戚映竹身體好了,時雨也不能強迫她必須和他好了。 -- 時雨只隔了一日,便帶著葉行,一起去找戚映竹。 他特意換了自己新買的武袍,整個人器宇軒昂、玉樹臨風,帶著葉行在藥娘子開的藥鋪外站了許久。待藥鋪開張,時雨便主動過去,說自己要給葉行抓藥。 葉行低著頭,撇嘴角。 藥娘子低頭抓藥,時雨探望這四面漏風的藥鋪,醉翁之意不在酒:“戚女郎不在么?她不是徒弟么?怎么老師給人看病,她不跟著???” 藥娘子是個專心看病的人,一板一眼,對時雨的心思并未察覺。她拉著葉行的手看葉行是否身體好一些,口上隨意道:“阿竹病了,沒出來?!?/br> 時雨臉色微白。 他追問:“什么???她身體不是被我治好了么?” 他催問不住,藥娘子詫異道:“風寒而已,養兩天就好了。你前日來的時候,她不就在生病么?你不知道?” 時雨一愣,松了口氣。 他又發愁——她身體怎么還是這樣。 兩人出了藥鋪,時雨還在出神,葉行已經非常懂事地問:“我們還要去前天的地方找阿竹姐對不對?師父你快點兒吧,我今天都還沒練武呢?!?/br> 時雨心不在焉:“練武有什么重要的。隨便練練就好了?!?/br> 葉行:“也有道理?!?/br> 葉行在生病前,就是習武天才。而時雨本來練武就很隨心,他自己又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師父,這種師父教授弟子,兩人能夠和平相處,多虧葉行悟性好。 時雨長腿一抬:“我們去找央央給你抓藥?!?/br> 葉行低頭看看藥娘子已經給了的藥,無言片刻。但是這兩日因為戚女郎的緣故,師父和他親近了很多,他很喜歡這種氛圍。小少年便眼珠一轉,出主意讓師父更喜歡他一些:“要不要給阿竹姐買點兒禮物???” 兩人去村子里找戚映竹,戚映竹在自己的房舍中披衣寫字。她用帕子掩唇咳嗽間,聽到外面男童虛弱的聲音:“阿竹姐,你在么?我和我師父來找你看病啦?!?/br> 戚映竹一怔,放下筆,走出屋舍。她青衫素裙,發絲斜挽,病容郁郁,立在竹屋前,清透柔美,讓時雨盯著她片刻后,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目光。 戚映竹卻看到時雨手里提著的雞、葉行頭發上的雞毛,她愣半天后,忍俊不禁:“你們掏雞窩了?” 葉行格外會說話:“我師父說我們要謝謝你,花錢買沒有心意,我們就自己去抓了雞。因為藥娘子說你生病了,我師父就來給你做飯了?!?/br> 戚映竹妙目望向時雨——某人難道不是因為摳門么? 時雨道:“雞湯對風寒有好處?!?/br> 戚映竹遲疑:“小行不能喝雞湯吧?” 時雨飛快道:“他吃干糧?!?/br> 戚映竹吃驚:“怎能吃干糧……算了,你們兩個先進來吧?!?/br> -- 時雨來了后就鉆入了灶房,讓戚映竹都沒空與他說話。戚映竹拉著葉行的手,問起他如何如何后,一大一小二人面面相覷半天,戚映竹不好意思地問:“你餓不餓?” 葉行:“你們大人都這么委婉的么?” 戚映竹:“什么?” 葉行嘆口氣,他趴在桌子上,無聊道:“我餓了,你做飯給我吃吧。我快餓暈了,你快點兒??!” 戚映竹臉刷地一紅,這才懂了這小孩兒的機靈。她想解釋自己是真的關心他,沒有別的原因。但是解釋了,又未免欲蓋彌彰……戚映竹只好出門,往灶房去了。 灶房中熱鍋滾水,汩汩作響。時雨正在灶房中悶悶不樂地坐著,他靠著桌子,長腿斜搭在案臺上,雙腿修長筆直,絲毫不像他說的那樣——正在殺雞。 他耳朵一動,聽到外頭那虛浮又緩慢的腳步聲,登時起身,瞬間改變了自己的動作。 戚映竹推門進來時,便看到青年蹲在地上按著那只雞,霍霍拔雞毛。他干活干得積極又熱情,抬頭看她一眼。那一眼其實沒什么內容,戚映竹卻覺得不好意思。 她干干解釋一句:“我給小行做點兒吃的?!?/br> 時雨眼睛里帶笑,如同星辰耀耀。他誠心無比地豎起沾了雞血的大拇指,毫不吝嗇對她的夸獎:“你真善良?!?/br> 戚映竹:……也不必這么硬夸吧。 她心中覺得古怪又好笑,且和長大后的時雨待在一個空間的感覺太微妙。她站在原地半天,踟躕半天,說服自己其實也沒什么。她走向灶房另一邊挽起袖子忙碌,慢騰騰地找調料時,旁邊伸來一只手,遞給她。 戚映竹抬頭。 時雨笑瞇瞇:“我正好看到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