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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偵探齊木2異域殺機在線閱讀 - 七、越過喜馬拉雅山

七、越過喜馬拉雅山

    這……劇情跳躍得也太快了吧。

    監視者一邊掏剛才被震碎的耳屎,一邊盯著監視器里的畫面只覺云里霧里的。

    剛才這些人還在商討作戰計劃,下一秒就變成了互毆。只見齊木和米卡卡糾纏在一起,旁邊的人拉都拉都不開,然后……

    畫面一片漆黑。

    監視者本以為是電腦黑屏了,可他很快發現是這些人打架的時候無意中把燈給關了。這下可好,客廳里漆黑一團,只能辨出幾條人影攪在一塊,黑暗中聽見啊啊啊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等到重新開燈后,監視者差點樂得摔下椅子。

    他看到客廳里那幾人一個個披頭散發,比射雕英雄傳里的梅超風還“洗剪吹”。而且,除齊木外,其他四人通通被人揍黑了兩只眼圈。

    “嗚嗚!說好不準打裁判的!”程美妮捂著黑眼圈,哭訴這場不遵守規則的拳擊比賽。更無辜的是宋屹洋和阿布,他們充其量只是觀眾而已。

    至于米卡卡,完全沒了火氣,悶悶地撿起地上的頭巾戴好,然后擦掉臉上兩條鼻血,然后……他撲到程美妮懷里哇哇大哭?!癹iejie,他欺負人!”

    “乖!不哭不哭哦!”程美妮摸他的頭安慰道。

    “切?!饼R木不屑地翹起嘴角,整理一下衣衫,朝阿布做出“let’s go”的手勢,頭也不回地走進土豪金電梯。阿布顧不上凌亂的衣衫,光著腳追過去,但他跑到電梯門口,想了想,又折返回去撿起那雙帆布鞋。他得時刻提醒自己已經和米卡卡掉換身份了。

    等到他穿好鞋子,齊木早坐電梯上頂層的停機坪去了。阿布只能等下一趟。他趁等候的時間,又跑回大廳里,拍拍米卡卡的肩。

    “保重!”

    米卡卡用手背擦掉鼻涕和眼淚,握住對方的手,“你也保重!”

    阿布默默地將沾到手上的涕淚用衣角擦干凈。

    “那么……再見了?!?/br>
    電梯門展開,阿布站在中央,對著客廳里的伙伴們擺擺手。隨著電梯門的關閉,他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他們此去不會有危險吧?”米卡卡擔憂說道,心中幾絲失落。

    “不會的。別忘了,他們是世上最強的搭檔呢?!背堂滥菡J真地說道。

    豪宅的頂樓,螺旋翼極速轉動的轟鳴聲占據死寂的夜空,風涌而起,齊木站在那兒,單薄而挺立的身影像嵌入夜色,他身上白色的衣衫吹拂如白霧般飄飄然,猶如神之子。

    這一片,平靜而空蕩的華美。

    “想好了嗎?”他半側著臉問,臉上是大片的冷漠和高傲?!斑@一去,可能有去無回哦?!?/br>
    “嗯。我想好了?!卑⒉键c頭。

    “那就出發吧?!?/br>
    齊木穿過那團旋轉的風,鉆進了直升機機艙里。

    很快,那架直升機緩緩離開豪華大樓,從月光下,飛越西北方那一片崇山峻嶺。

    程美妮窈窕的身影在大廳里百無聊賴晃了晃,最后和米卡卡走到陽臺上去玩觀星儀了,宋屹洋一如他的名號,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今夜的監視任務結束了。坐在電腦前的監視者拿下耳機,唯一令它耿耿于懷的是,齊木口中的計劃內容它仍未查清。

    算了,反正不說米爾汗也不會知道。它打算蒙混過關,拿出手機,撥通了米爾汗的電話:

    “老板,他們剛才已經出發去克什米爾了?!彼f道。

    “哈哈哈哈。果然跟荒狼意料的一樣?!?/br>
    米爾汗正在自家的豪宅里,身上裹著白袍,躺在舒適的椅子上猶如待宰的豬,肚腩胖得膩出了油。他扯扯臉上的橫rou,露出一個陰笑:“就這些人,是玩不過荒狼的。他們以為能阻止昆努?嘿嘿,荒狼還有后招呢?!?/br>
    監視者可沒興趣關心這個,它問:“那我的報酬?”

    “放心,第二筆款已經打到你的銀行賬戶上了。你可以去查賬?!?/br>
    “多謝老板?!北O視者說著,已經打開電腦查自己的銀行賬戶。

    “以后再查到什么情報,記得第一時間告訴我?!?/br>
    “一定一定。合作愉快?!?/br>
    監視者笑了。它打開的銀行網頁中,顯示它的賬戶余額為500萬美金。

    克什米爾,位于一個曖昧的交界處,印巴雙方一直對此要地虎視眈眈,聲稱對它擁有主權。多年來,這個地區摩擦不斷,現階段更是大兵壓境,危如累卵。兩國重兵駐守在分界線兩邊,猶如愛打架的兩個人當了同桌,只要超過那條細細的三八線,隨時都有可能掐架起來。

    只等著一個導火索。

    下半夜。月涼如水。

    克什米爾印方軍營,小山包一樣的營帳排列在山腳下,如一群沉睡的甲殼蟲。

    天空之上,傾瀉無限的如墨的漆黑,仿佛戰爭的陰影。繁星下,一個身影獨立帳外,眺望遼闊的星空,多么惆悵。帳內的燈光鋪灑在地上,將那道影子拉得無助且細長。

    “哎……”

    男人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手中的香煙徐徐上升。望著無邊無際的夜空,心里涌出無盡的無力感。男人叼著煙,雙手背在身后,開始在營外焦慮地來回踱起步。燈光照亮他軍官服上的上校軍銜。

    昆努停下來,重重嘆氣。他遇到大麻煩了。

    那是昨天發生的事。

    這幾天好不容易盼來假期。他迫不及待回到家中與妻兒團聚。休息幾天,吃完早餐之后,他便獨自開車回軍營。這天天朗氣清,昆努一邊駕駛著他的福特皮卡,一邊哼著小曲,嘴中還殘留著早飯咖喱的香氣。家的溫暖真好啊,他想起他那溫柔的妻子和可愛的孩子,臉上洋溢著幸福,

    家的味道,是永遠無法忘卻的。

    行駛在直通克什米爾的公路上,昆努卻又突然心事重重??粗缆返那胺?,他想到了如今劍拔弩張的戰爭形勢,一旦打起仗來,他所駐守的兵營將首當其沖。他還能等到下一次回家探親的機會嗎?

    昆努正想著,就在那時,突如其來的遭遇便發生了。

    一輛黑色悍馬越野從公路后方急速超越,然后車子蠻橫地插入他的車道,硬生生把他的車給逼停了。另一輛越野車則截在后面,形成兩面包圍。昆努臉色微變,手悄悄按住腰間的手槍,這群人看來來者不善。

    只見車上跑下來幾個身穿迷彩服的男人,手扛ak47槍,以扇形的進攻姿態對準車窗。昆努想了想,將放在腰間的手緩緩放開,舉了起來。

    他知道自己稍有反抗都會被打成馬蜂窩。

    但這些人是為何而來?

    一個領頭模樣的迷彩服男拿著一把柯爾特手槍,無聲冷笑地走過來,敲敲車窗。

    昆努沉靜地將車窗搖下來。

    “上校你好,我在此等候多時了?!?/br>
    這個迷彩服男樣子顯得精明,昆努對他沒有好感?!澳闶钦l?”

    “我這種小人物你無須惦記?!泵圆史行π?,“我只是奉命來告訴你,我們老板想跟你合作?!?/br>
    “這是合作的態度嗎?”

    昆努怒視車前這群手持重武器的兇徒,壓抑著怒火。迷彩服男依舊是笑,“別多慮,只是做做樣子而已?!彼麚P了揚手,手下們把槍都放下了。他倚著車窗,不屑地瞄了一眼昆努腰間的手槍,然后大大方方地從昆努的衣兜掏出手機。

    “讓你看點東西?!泵圆史胁[著眼,查閱手機通訊錄,并撥出了住宅電話。

    很快,電話接通了。

    然而,接電話的人并不是心愛的妻子,而是一把陌生且兇狠的聲音。那好像是迷彩服男的手下。

    “你們……綁架了我的家人?”昆努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生怕自己會沖動地拔出槍,一槍將眼前jian笑的男人爆頭??伤荒苓@樣干,他重視家人甚于自己的生命。

    “你知道形勢了吧?不過不要擔心,只要你乖乖聽話,你家人會很安全的?!泵圆史袑⑹謾C移到昆努耳邊:“來,給你五分鐘,安撫一下你的妻子?!?/br>
    “昆努,是你嗎……”聽到妻子楚楚可憐的聲音,昆努整顆心都被攥緊了。她被綁起來,旁邊是可愛的兒子。

    “沒關系的,沒事,不要害怕?!崩ヅ︽傡o下來,安慰著妻子,他一定不會丟下他們的。啪嗒一聲,電話很快蓋上了。很快,便有另外一個人和他聯絡。

    “你好,我是荒狼……”電話那頭,一個鬼魅般的聲音響在他的耳畔,卻讓他厭惡?!案嬖V你一個好消息,”它慢條斯理地說,“你的瑞士賬戶里已經多了三百萬美金?!?/br>
    “我沒有瑞士賬戶……”說到一半,昆努便明白了。這筆交易已經被對方強行完成了。

    他的手機里很快發來了瑞士賬戶的密碼。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隨時動用里面的錢。但昆努握緊拳頭,“我不要這來歷不明的錢?!?/br>
    “這是你應得的。要不要是你的自由?!被睦穷D了頓:“不過,你得幫我做一件事情?!?/br>
    “什么事?”

    荒狼提出了它的要求。昆努聽罷,臉上的表情頓時有如石化般僵硬。

    這個要求太荒唐了,他不會答應的。

    但,“不做,你和你的家人都得死?!被睦窃绮轮辛死ヅ男乃?。

    它的聲音,冷。

    昆努握著手機,突然覺得世界都昏暗了。他不知道這群兇徒是何時離開的,他呆呆地坐在皮卡車里,如陷入一場夢魘。無人的山路中,太陽漸漸拉下傾斜的角度,暮光籠罩大地。昆努好久好久才回到現實中,他發瘋似地踩下油門,皮卡車在公路上揚起一道長長的塵煙。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軍營的。

    他覺得自己的心,已經不屬于自己了。

    “長官,長官?!?/br>
    感覺到有人呼喚,昆努方才回過神來。是副官在喊他。陷入了回憶的那一刻,他像掉進了冰涼的海中,幾乎忘卻了視聽。

    “什么事?”他看著副官問道。

    “是時候查崗了?!备惫倥e著手電,照了照黑漆漆的四周。

    “走吧?!崩ヅ牧伺母惫俚募绨?,走到營前的空地。

    副官吹響集合的口哨,士兵們立刻訓練有素地從帳篷魚貫而出,組成隊列。站在隊列的面前,昆努嚴肅地巡視著他的士兵。

    “立正!”副官發出響亮的號令:“報數!”

    就在這個時候,另一邊的山腳下也宛如回音一般,“立正!報數!”

    那是巴基斯坦的軍隊,他們故意把作息時間調至與這邊相同。

    黑夜上空回響著鏗鏘有力的報數聲。

    這是在棋盤上無聲對峙的雙方。隔著薄弱的楚河漢界,雙方的營地呈現詭異的寧靜。在這平靜的外表之下,氣氛卻壓迫得每個人都喘不過氣。排列在營房前的大炮們沉睡在nongnong的夜幕下,無人希望它們醒來。

    為了和平與生命,它們應該一直沉睡下去。

    我真的要喚醒它們嗎?昆努盯向那十多門fh-77b型榴彈炮,不由自由地停住了腳步。后面的副官沒注意,差點撞上昆努的背。他停下來,不解地看著昆努,昆努神情凝重,眼光始終膠著地黏在榴彈炮陣地上。

    “長官,有事嗎?”副官忍不住問道。

    “沒事。走吧?!崩ヅ剡^神來,心事重重地搖了搖頭。

    荒狼給他的要求是——今夜四時炮擊巴方兵營。

    只要炮彈出膛,戰火便點燃了。

    在新德里的貧民區里,荒狼正望著滿天星空,悠閑地輕搖杯中的紅酒。

    它看了看手表,快凌晨三點半了。還剩半個小時。

    秒針一格一格地默數著戰爭爆發的倒計時。

    漆黑的夜空,浮在宇宙深處的月亮如一只深邃的眼球,俯視著塵世。靜謐中,機翼的轉動聲由遠至近。山巒的另一頭,月光下一架巨大蜻蜓般的黑影正悄悄地逼近。在山腰的位置,它緩緩下沉,懸在了低空。.

    “只能送到這里了??煜氯?!”戴著頭盔的機長轉過頭,對后艙的齊木和阿布大聲說道:“這里是禁飛區。再往前被發現會被擊落的!”

    螺旋槳發出的巨大聲響隨即覆過機長的叫喊。齊木和阿布不敢怠慢,立即將身上的滑扣系緊,抓住繩索滑向地面。直升機沒有多作停留,待兩人落地便匆匆地飛走了。

    望著直升機遠去的黑影在月光下淡化成模糊的點,齊木這才拉緊背包,帶著阿布翻向山的那邊軍營的方向。山路崎嶇,他們只憑手電的微弱光線探路,不敢向外延伸,生怕被放哨的軍人發現。

    另一邊的山腳下,一隊士兵沿著邊界線來回巡邏,站崗的士兵荷槍實彈地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營地的中央,高高飄揚的印度國旗被黑夜抹剩了影。

    在營地對面的小山坡,趴著兩個人影。

    齊木用夜視眼鏡觀察了一遍營地。這個軍營警衛十分嚴密,想混進去不容易。齊木靜靜趴著,試圖尋找防衛薄弱的地方。很快,他便發覺到巡邏隊每五分鐘巡視一次,只要抓準時機,避開探照燈,應該可行。

    “我們要潛進軍營,找到昆努?!?/br>
    齊木拍了拍身邊的阿布,他表示同意地點點頭。兩個人為了行動方便,卸下了背包,輕裝前行。

    還沒走多遠,齊木猛地停住了。

    “糟!”他臉色微微發白。手電筒光照在旁邊的一塊木牌子上——【你已進入雷區,小心地雷!】

    “趕緊退出去。原路返回!”齊木說道,小心翼翼后退,卻發現阿布沒有動,僵在原地比大衛雕像還酷。

    “我……我好像踩到什么東西了……”阿布絲毫不敢亂動,維持原動作,冷汗嘩嘩直流。

    “踩到狗屎了?”齊木這時候還開玩笑。阿布差點想飛過去給他一腳,“是地雷!”

    “對你的遭遇,我表示萬分同情?!?/br>
    齊木說著,居然還退遠了幾步。阿布都想哭了,“救救我!”

    “我得愛惜自己的生命。生命誠可貴嘛?!?/br>
    “友誼價更高!”阿布用聰明智慧很快對出了下聯。

    齊木總算還剩一斤二兩良心。他又走了回來,手電照向地面,果然發現阿布的腳正踩在地雷上?!澳阕詈脛e動?!彼f,卻掏出手機不知在干嘛。阿布心想他不會在玩掃雷游戲吧。但很快,齊木把手機遞了過來。

    “照讀。要是錯一個字,你就一命嗚呼了?!?/br>
    說著,他蹲了下來,拿出一把軍用匕首,就等著阿布發聲了。阿布一看手機,差點暈過去。手機上的網頁居然是顯示掃雷說明書,還是英文版。敢情齊木剛才用手機就是上網搜這玩意。

    “這可靠嗎……”阿布可不想把命交給一份網上的說明書。

    “放心。我相信維基百科?!饼R木信心十足。

    “你……在幫人家做廣告嗎?”阿布一點信心沒有。

    “快翻譯,別啰嗦?!?/br>
    “知道了……如果你不幸才上了地雷,千萬不要動……”阿布一字一字翻譯道。蒼天啊,他這是在用生命翻譯呀!

    按照阿布的翻譯,齊木將匕首插進了阿布的帆布鞋。阿布很慶幸他這次穿上了鞋子,如果還光著腳,那齊木的匕首直接就插腳板了。

    “用匕首壓住鞋底,踩地雷的人慢慢將腳拔出來……”

    按照說明書,阿布和齊木同時小心行動。齊木死死壓住鞋底,而阿布則慢慢抽出腳。這過程必須十分謹慎,倘若重量的輕微變化觸發了地雷的感應器,那么它就會立刻爆炸。這對搭檔就全交代在這里了。

    “小心點。我可不想陪你死在這里?!饼R木絮絮叨叨。

    “我也不想死?!?/br>
    “有屁也別放!”

    “你才放屁!”

    “你的腳好臭!”

    “現在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嗎?”

    阿布發現最大的威脅不來自地雷,而來自這個腹黑的搭檔。他排除一切視聽,忍著驚恐,一點點把腳抬起來。就在這短短一瞬,齊木迅速拿了個石頭,壓在地雷上面,一旁,阿布僵住的身體立刻得到了解放。

    黑乎乎的石頭下面,地雷安安靜靜、完好無缺地躺著。

    “我就說維基百科有用吧?!饼R木站起來,拍拍手上的灰。

    “哎?!我不會在做夢吧?!卑⒉俭@喜看著那顆石頭,不敢相信:“竟然沒有爆炸!”

    齊木一巴掌甩過來,甩得阿布原地轉圈360度。

    “疼嗎?”

    “疼!”

    “那就證明不是在做夢!”

    “靠!你能用更溫柔一點的方法嗎?!”

    “下次我會直接用刀子捅??熳甙?!”齊木把手機拿回來,邊走,邊看說明書的最后的結尾。阿布剛追上去,齊木便問了,“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他指著最后那句英文,阿布接過手機翻譯出來:“謹以此文悼念那些在戰爭中誤用此法犧牲的人們……”

    一群烏鴉撲棱著翅膀丫丫丫地兩人頭頂飛過。

    “靠!”齊木說。

    “靠again!”阿布說。

    然后……

    轟??!——身后的地雷忽然炸開了。巨大的氣流將兩人掀翻在地。

    昆努掀開門簾急步走出帳篷,他望向營前的那片小山坡。剛才的巨響就來自那邊的雷區。這時,許多士兵都驚醒了,抄起武器,驚弓之鳥般跑出門口張望。

    不會是巴方士兵殺過來了吧。

    但對面的巴方軍營似乎也在困惑,并無出格的舉動。

    昆努把副官叫到跟前,冷靜地下令:“你帶一個排上去查看。其余人立即進入一級戰備狀態?!备惫倭⒓袋c上一排士兵,沿著山路跑上了山。

    昆努拿起望遠鏡觀察。山坡漆黑一片,看不清情況。他踱步思忖起來。

    是動物誤入雷區還是敵人在實行夜襲?

    他借著帳篷的光又看了看手表,離約定的炮擊時間只有二十分鐘了。我該怎么辦?關于妻兒的事情一直如陰霾一般,盤踞在他的頭頂。

    這次地雷爆炸事件倒可以成為很好的借口,他暗暗地想道,只要謊報敵情,轟炸敵營就變得順其自然了??墒恰荒艹鲑u國家啊。但不這么做,他的妻兒……昆努頭腦亂成一團,步伐越發急促。他在想那個荒狼究竟是何許人物呢?

    倘若他按它說的做了,它真的會放了他的老婆和孩子嗎?

    昆努越想越沒有主意,內心久久無法平靜。

    國家與妻兒之間,他該如何選擇?

    昆努抬起頭,心中默默地嘆了口氣。遠方,小隊的士兵迅速上了山坡,夜視燈的白光在山坡上來回晃動著。他們將爆炸范圍的四周都摸索了一遍,很快,副官帶著小隊,再次回到了軍營中。

    “報告,”他朝昆努敬了個禮,“地雷沒有炸傷任何人,周圍也沒有可疑跡象?!?/br>
    看來,這大概只是地雷失靈了。昆努的心情絲毫無法放輕松。他摒退左右,解除警戒狀態,便拉開軍帳,獨自回到了營里。坐在紅木制成的辦公桌前,昆努緊皺著眉頭,凝視著手中的瑞士表。

    滴答,滴答。時間一秒一秒地跳動,仿佛將他慢慢推往懸崖邊緣。

    難道,為了救自己的妻兒,自己真要當千古罪人嗎?他心中如灌了鉛一般沉重。

    而此時軍營外,兩個身影悄然溜近。

    齊木和阿布躲在油桶后,拍拍身上的灰土。趁著夜色,他們順利潛到了營地邊緣。一隊巡邏兵剛剛從油桶邊走過去。齊木探出頭,看了看又縮回來。他在找昆努所在的帳篷,但這里帳篷有十幾頂,哪一頂才是呢?

    “你在干嘛?”齊木突然瞥見身邊的阿布正在抱腳呻吟。

    “我腳疼?!?/br>
    阿布光著一只腳,那只腳上的帆布鞋剛才被地雷炸飛了。

    “你不是光腳慣了嗎?”

    “拜托,這里是山區,這么多石子,我的腳板再硬也傷不起啊?!卑⒉济鹋莩鲅哪_板,嗷嗷呻吟?!褒R木,幫我找雙鞋子來吧?!?/br>
    “不干?!边@小子拒絕得很爽快。

    “齊木大爺,你就可憐可憐小人吧。不然我真走不動了?!?/br>
    堂堂印度最有錢的富二代,竟為了一雙鞋子低聲下氣,齊木拗不過,只得說:“那你在這里等等?!闭f完,他就從油桶后鉆出去。

    過了半晌,阿布才等到他回來。

    他把一雙軍鞋扔地上,只吐兩字:“穿上?!?/br>
    “這鞋子……好臭??!”阿布拿起那雙軍鞋一聞,差點被那好比咸魚和臭豆腐混合的味道熏暈過去。這軍鞋原來的主人一定有嚴重的腳臭。見阿布一臉的不樂意,齊木不耐煩說道:“就你還有資格嫌人家鞋臭?你穿上正合適,醫學上這叫以臭攻臭。數學上這叫臭臭得正?!?/br>
    “……我的腳真不臭嘛……”

    阿布委屈地喃喃道,不得已,捏著鼻子穿上了那雙臭氣沖天的鞋子。沒料這鞋子尺碼正好合適,鞋跟還挺高,阿布站起來一試,發現自己的海拔已經與齊木同高了。這讓他倍感神氣,完全忽略了鞋臭帶來的惡劣影響。

    但齊木馬上毒他一句:“你得瑟的表情就像穿了增高鞋的曾志偉?!?/br>
    “……”

    在齊木和阿布一個個偵查帳篷的時候,昆努正在營房里做著激烈的心理斗爭。

    他緊緊凝視著手表,臉上的每條神經都繃得很緊。

    “爸爸,救救我……”

    他眼前仿佛浮現兒子那張充滿了恐懼的小臉?!熬染任摇眱鹤由斐鲂∈?,朝著自己呼喚。昆努心中被緊攥住般疼極了,他雙手捂臉,嘴里叫著兒子的名字,痛苦閉上雙眼。

    內心的爭斗,悄然決出了勝負。

    他選擇了他的家人。

    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偉人,世人于是選擇自私。你和我,或他,從來都這么俗。昆努狠狠咬牙,猛然睜開眼睛。分針離與荒狼約定的時間還有五分鐘。他挺直身子,站起來,莊嚴地帶上他的軍帽。

    對不起,我的國家。對不起,我的同胞。他默默說著,大步出去。

    “副官。緊急集合!”站在凜冽的夜風之中,昆努下達了命令。

    “這么晚集合?難道有什么行動嗎?”副官不解。

    面對他的問題,昆努的臉冰冷堅硬如石:

    “剛接到上級的命令,準備炮擊巴方軍營?!?/br>
    副官很吃驚,遲疑站在原地:“可這……這樣做會引起戰爭的,長官,你確定?”他詢問般看著昆努,雙腳仿佛被粘住,寸步難行。

    昆努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的決心有一絲動搖。一想到戰火紛飛的場面他就強迫去想妻兒的笑臉。他只是想保護他的家人,僅此而已。即便負上千年的罪名,他也心甘情愿。

    “執行命令!”昆努冷如冰霜。

    副官不再爭辯了,立即吹起哨子。

    哨聲凄厲,將剛睡下不久的士兵通通從夢中趕了出來,也驚動了剛鉆進其中一個帳篷的兩個人。

    “聽,哨聲!我們不會被發現了吧?!卑⒉枷裥⊥米迂Q起耳朵,隨便準備好用那雙臭鞋逃命。齊木走過去,挑起帳篷一角看了看。只見空地上士兵們正在迅速入列,氣氛陡然緊張。

    這哨聲響得蹊蹺?!翱赡芤袆恿??!饼R木斷言。

    昆努站在方形隊伍前面,手插腰間,握住他那把引以為傲的赫爾特手槍。他用這把槍得過射擊冠軍,但,他從未用這把槍殺過人。他連一只雞都未曾殺過。

    然而,等一會兒,這把槍將沾染上鮮血。為戰爭而制造出來的武器或人,終于逃脫不了戰爭的束縛?;蛟S,這就是命。昆努從未像此時此刻這樣莊重而肅穆地審視他的士兵,每一個人,每一張面孔,叫得住名字的,叫不住名字的,他都在心中為他們祈禱能在之后的戰火中安全活下去。

    “各位!上級剛給我們團傳來了新的作戰指示,由于巴方近期采取了一系列的挑釁行為,我方將給予迎頭痛擊,特命令我團今夜對巴方實施夜襲炮擊……”

    “他們原來要炮轟巴方軍營挑起戰爭?!?/br>
    盯著那邊做戰前動員的昆努,齊木放下帳簾,冰冷說道。

    “那我們怎么辦?”阿布悄聲問。

    齊木良久沒出聲,沉吟的臉龐隱沒在黑暗中。

    “逃吧!”阿布給出一個上上之策。此乃孫子絕招也。

    嗤。黑暗中聽到齊木哼出一聲,那是種全身上下都被鄙視的嘲笑,阿布慚愧地低下頭。

    眼看昆努的講話就要結束了,終于,齊木說道:“只能這樣了?!彼麥惖桨⒉嫉亩?,耳語了幾句。聽完他的話,阿布把雙眼瞪得銅鈴大:

    “什么?!你開玩笑的吧!電視都會打上字幕,說明這么高危險性的動作需要經過專業訓練,好孩子切莫模仿的!”他輕吼起來。

    “我相信你的能力?!饼R木這時倒充滿友愛了,認真地拍拍他的肩膀?!鞍⒉?,你要相信你行的?!?/br>
    “我一點不相信……話說,你怎么不去做?”阿布有些不服氣。

    齊木說了,“你見過諸葛亮拿著大刀親自上陣的嗎?”

    這個還……真沒有。阿布這才驚覺歷史上最腹黑的人居然是諸葛亮,只要搖搖扇子就送出那么多炮灰,自己倒樂得自在,坐木頭車上看好戲。

    “等一下?!卑⒉颊f:“我想說,其實我也可以當諸葛亮的?!?/br>
    “就你那智商,會詆毀我偶像的?!饼R木鐵了心要他當炮灰,阿布真無奈。

    “不如你考慮一下逃跑吧。這個方法真心百試百靈……”

    “嗤?!惫凰直槐梢暳?。

    “那這樣?!卑⒉疾凰佬?,他拍拍身后一堆武器。他們身處的帳篷恰好是軍火庫?!拔覀兛梢話鞚M子彈,一手一支沖鋒槍,你學施瓦辛格,我學史泰龍。這樣沖出去,一掃一大片,多酷!”

    電影里,施瓦辛格和史泰龍就是中一百槍都死不掉的。齊木一句話澆滅了他的滿腔抱負,“你怎么不學金剛葫蘆娃?”

    “我這不是超齡了嗎……”

    阿布話音剛落,屁股便被踹上一腳,從帳篷后面飛了出去。

    “完不成任務別回來!”齊木從里面扔出這么一句話,便不見了人影。阿布從地上爬起來,拍拍灰頭土臉,仰天發表遺言:“真是天妒英才啊。沒想到我年紀輕輕,就要為國捐軀了。唉。對了?!卑⒉加峙芑貛づ襁?,向里面的人發話:“你總得給我一把槍吧。拿枝火力最猛的ak47!”

    這話剛說完,阿布就后悔了。因為他隨即被里面扔出來的那支機關槍給砸倒在地上,頭上腫出一個大包。嗚呼!阿布知錯了,他應該要一支小巧玲瓏的勃朗寧,起碼不會砸那么傷。

    頂著大包,阿布不得不用兩只手才扛得動那枝大槍,借著帳篷的掩護迅速摸向空地上的隊伍。

    幾經口水,昆努才終于發表完講話了。幸虧他是個話癆,不然等阿布摸過去,人早散了。

    “炮兵營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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