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笑，你什么意思！”散人真君松開鉗住念笑肩膀的手，神情微怒，胸腔里的火苗然燃燒起。

    念笑輕呵一聲，在寂靜的屋里極為明顯。

    他嘴角泛起詭異的笑，語調極輕極緩的說道“字面意思…師傅，給我藥吧！然后我們一起去見帝宸，好嗎？”

    聞言，散人真君氣的后退一步，惱羞成怒道“為師絕不會給你藥！”

    話音剛落，他的雙眸瞬間瞪大，厲色道“念笑，你他媽的！”

    散人真君瞬間用法術定住念笑，大步上前，手捏念笑下巴，將他眼角上的紗布扯下來，塞進嘴里，咒罵道“你個孽徒，這是要逼死是我唄！還他媽學會咬舌自盡了，我艸你大爺的！為師怎么教出你個混賬東西?！?/br>
    他真想一巴掌呼死這個混賬貓！

    “師傅，可能我偏要一條道走到黑吧！”那語氣中帶著無盡的哀傷，恍如將死之人。

    念笑睜開雙眸，那原本明亮幽深如綠寶石般璀璨的雙眸，如今黯淡無光仿佛蒙塵的珍珠，沒有一絲焦距，看著讓人心疼。

    在念笑睜開雙眸的瞬間，散人真君咒罵聲截然而止。

    他辛辛苦苦養了三百多年的蠢貓，從一只小小貓崽子到如今三界赫赫有名的小二爺，其中的艱辛他如何不知。

    亦父亦兄的陪著念笑百年多，現在見他這般模樣，散人真君心里的疼又何止一點??！

    哎…任誰勸誡都沒用的孤勇，也不知是好是壞，更不知是從何而來、為何而生、如何能滅。

    “…一半，只能吃一半?！倍嗔说脑?，師傅就救不了你了。

    散人真君紅著眼眶將一半的藥遞給念笑，他終究是忍不下心，他懂念笑的心，骨子里的驕傲，即使藏起來悲傷和痛苦，有無法隱瞞真正關心你的人。

    他的徒弟是驕陽似火的少年，絕不是寸步難行的瞎子，他不愿讓念笑如一潭死水的活下去，這不是他想看見的。

    真正的疼一個人，就是做他想做的，想他所想的。

    道理看似簡單，可真正做到的人卻少之又少。

    念笑接過藥，手指在掌心摸索，想要找到藥丸。散人真君看見這一幕，眼眶的淚終是流了下來。

    “師傅，你喂我吧！我怕藥丟…”他的語氣極輕，聲色平平，很難分辨悲喜。

    但，就是這樣，才更加令人心疼。

    “好，為師喂你?！鄙⑷苏婢焓质萌パ劢堑臏I，將藥丸小心的喂進念笑嘴里，拉著他的手塞進一個溫熱的水杯。

    念笑雙眸沒有焦點，空洞無神。

    他手指摸索著杯邊，問道“師傅給我的杯子，可是我最愛的那個白蘭花杯？”

    “嗯，是！”散人真君的嗓子有些沙啞，“念笑，一半的藥會出現什么反應，為師也不知道，所以你要去哪，為師都必須跟著才行?！?/br>
    他擔心藥效不穩定，念笑會有危險，傻徒弟不能再受傷了。

    “嗯。我就去看看小淘氣，然后去找帝宸?！睂τ谀钚碚f，他的生命里如今就剩下兩個重要的人，一個現在就在他身邊，一個正在渡劫。

    “咯吱——”房間門被推開，開門聲響起。

    菩提祖師推門而入，一身紫色長袍，黑發散落在身后，發尾系著個金色流蘇墜，容貌仍舊俊美如斯。

    見到來人，散人真君原本陰郁的臉上，瞬間變晴，他道“師傅，你怎么來了？快來看看我徒弟的傷！”

    瞧見散人真君激動的模樣，菩提祖師雙眸劃過一絲陰郁，轉瞬即逝。

    “看來我還是來晚一步！”他雙眸無波無瀾的走到念笑面前，不見一絲意外。

    伸手在念笑眼睛上輕點兩下，金色光芒在之間乍現。

    念笑感覺雙眸一片灼熱，疼的他抽了一口冷氣，“嘶——”

    “有點疼，念笑要忍??！”菩提祖師站在床榻邊，秀眉微皺。

    火辣辣的灼熱感，就像guntang的紅鐵烙印在雙眼上，那滋味疼的念笑魂都顫了顫！

    不一會兒，念笑身上白色的內襯已經全被汗侵透，額頭密密麻麻的小汗珠順著臉頰流下在下巴處匯聚成豆大的汗珠。

    “滴答——”，汗水砸在念笑手背上。

    菩提收回手指，往后退了一步，道“念笑，你現在試著睜開雙眼看看?！?/br>
    念笑做在床榻上，卷翹的睫毛輕輕顫了顫，緊閉的雙眸緩緩睜開，一雙宛如綠寶石般璀璨的雙眸，展現在眾人眼前，純凈靈動卻帶著一絲違和的魅惑，讓人忍不住看了又看。

    他伸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自己的雙眸，隨后在眼前晃了晃。

    “師傅！我…我能看見了！”他激動的站起身，頭直接撞在床柱上，發出“咣當——”一聲。

    疼的念笑呲牙咧嘴，卻仍舊一臉傻笑。

    “嗯！”散人真君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美人師傅，他直言道“師傅，念笑的毒沒有解，對嗎？”

    他看見師傅剛才的法力并非解毒，而是將那枚藥在體內催動，而那藥是毒藥…

    “嗯?！逼刑崆迕廊蓊佊l璀璨，仿佛經過純潔無比的天泉圣水洗禮，流光溢彩。

    他抬頭看向念笑，道“這毒，無解。我能做到是幫你利用藥物暫時壓制?！?/br>
    聞言，念笑正在穿錦袍的手停頓一下，臉上并無任何失落之色，淡然的接受希望變成絕望的那一瞬間。

    “這樣就好，我很知足，謝謝祖師！”

    比起再無天日的黑暗，現在暫時的光明，已是恩賜。

    他想做的事情有很多，沒有時間悲傷，沒有時間矯情的思慮。就算瞎了，至少這世上有一個地方，要讓自己閉起眼睛也能知道一切，就足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