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16
沈從泊出生于醫學世家,所以他大學不可避免的也學了醫,五年前出國,跟著國際上享有盛名的醫學大拿尤金·戴維學習,如今學成歸來,自然留在自家醫院里工作。 “沈醫生,早上好?!?/br> “早,沈醫生?!?/br> 沈從泊踱著沉穩的步伐從醫院的走廊里走過,過往的護士皆笑著跟他打招呼,他一一頷首,藏在眼鏡后的桃花眼含著笑,使得打招呼的小護士們害羞的紅了臉。 無人知道沈從泊便是院長的兒子,沈從泊進來的時候受過不少非議,他年級輕輕,卻一進來就被分配到急診科,很多人極不服氣。 急診科向來是醫院內神一般的存在,里面哪位醫生都有著數十年的工作經驗,如今隨隨便便塞了個毛頭小子進來,急診科的其他醫生怎能沒有怨言。 醫生不比其他工作,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就是一條人命,走后門的事情萬萬不能出現在這里。 據說當時急診科的醫生全都怒氣沖沖的進了院長的辦公室,但不久后卻又神情緩和的出來了。 又過了幾天,由沈從泊主刀,成功挽救了一位在其他醫生看來只有5%的成功率的病人,從此急診科內,便多了一位年輕英俊,醫術高超的沈醫生。 只要是沈從泊的手術,不少資歷頗久的老醫生,甚至會主動要求當沈從泊的副手,為的就是觀摩他手術時先進的手法。 沈從泊一路走到自己的辦公室,剛坐下就收到一則短信,上面就霸氣的寫了五個字。 來我辦公室。 這命令式的語氣即使不看姓名,沈從泊也知道是誰發來的。 “沈院長,找我什么事?”沈從泊進到院長辦公室,便自然的在他的對面坐下。 沈院長今年六十多歲,但臉上并沒有多少老態,即使他剛染黑的頭發又隱隱冒了白。 “臭小子,你叫我什么?”沈院長瞪著眼問,顯然很不滿沈從泊的稱呼。 “爸?!鄙驈牟磸纳迫缌鞯牧⒖谈牧朔Q呼,“你老人家找我有什么事?” 沈院長沒好氣的看了一眼自己這個兒子,心里卻是滿意的緊,青出于藍勝于藍,這孩子在醫學這門上,確實為老沈家長了不少臉。 “s市第一人民醫院那里轉來個棘手的病人,院長季坤跟我是老朋友,不知道從哪里知道了你的事,讓你過去幫忙看看?!边@段話沈院長說的隨意,心里卻驕傲極了,“反正你也不是很忙,就過去看看吧,若是可以,就順手幫人做的手術啥的?!?/br> 沈從泊瞇了瞇眼,笑著說:“老沈,這位季院長跟以前跟你什么關系,還得讓你兒子到人家面前去顯擺?” 沈院長咳了咳,這次沒有注意沈從泊的稱呼,“以前是帶我的師哥?!?/br> “明白了,行吧。但幫忙可以,就怕到時候給你丟了人,你可不能怪我?!?/br> “你敢!” “那可未必?!鄙驈牟赐屏送蒲劬?,滿臉笑意,但一張嘴說出來的話偏偏讓人生氣,“放心吧,雖然當年你技不如人,但這回,兒子替你找回場子?!?/br> “你這個臭小子,誰說老子技不如人?!鄙蛟洪L臉上略有些心虛,但依舊嘴硬道:“我那是不惜的跟他比?!?/br> “得得,您厲害?!鄙驈牟凑酒饋?,準備往外走,“我什么時候出發?” “當然越快越好!”沈院長瞪他一眼:“病人能等得起嗎?” “好嘞,我這就走?!?/br> b市離s市不遠,沈從泊直接開車過去。 s市第一人民醫院,坐落在s市中心,周圍有不少大型商場,吃的玩的應有盡有。 沈從泊此刻看了一眼前方顯示還有26秒的紅燈,看了一眼導航,上面顯示前方左拐,再行三千米就是目的地。 距離不算遠,幾分鐘的事。 此時綠燈亮起,沈從泊重新啟動。 兩百米后,沈從泊被迫停車,在車前方,倒下一名騎著電瓶車的男人。 沈從泊把車開到路邊,才從車上下來,看了一眼對方駛來的方向,逆行且斜穿馬路,對方幾乎全責,但眼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看了一眼仍舊坐在地上的男人,沈從泊蹲下扶人:“怎么樣?沒事吧?” 連續宅在家里數天,家里沒有任何存糧了,胥西沒想到自己出來買個東西都能被車撞。 “腿有點疼?!瘪阄鞅緛硇睦镎R著臟話,看著面前蹲著的男人,平時在在嘴邊的臟話,忽然就忘了。 這男人,長的可真他娘的好看。 “試試能不能站起來?!卑讶朔銎饋?,對方身上有些味道,沈從泊皺了皺眉毛,但扶人的手卻沒松。 “嘶,不行,很疼?!瘪阄髅銖娬酒饋?,這才發現對方居然高自己一頭。 那雙扶著自己胳膊的手,白的能看見里面的血管。 而自己被他扶著的胳膊,離他手不遠的地方有一塊明顯的污漬,對比面前這人修剪得體的西裝,胥西難得有些自慚形愧。 胥西被扶到路邊坐下,看著對方又去把自己的破電瓶車推到一邊,心里不禁感嘆一聲,這人真有素質。 做完這一切,沈從泊走到胥西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說:“逆行斜穿馬路,這場事故你恐怕要付全責?!?/br> 胥西此時才有空看了一眼對方的車,這是一輛阿斯頓馬丁,售價在兩百到三百萬之間。 是男人就沒有不愛車的,這輛車也在胥西的總有一天有錢要買的系列中。 但是此刻,這輛帥氣的車的前面被硬生生蹭掉一大塊漆。 而他的那輛破電瓶車,卻看不出有什么問題。 胥西有些心虛,心中痛罵自己為何要逆行。 逆行發生事故要付大部分責任,這事胥西并非不知道,但他以前一向帶著僥幸心理,此刻才開始后悔,受傷的腿的疼痛感也愈發強烈。 沈從泊看了一眼愈發蒼白的臉和額頭上隱隱冒出的汗珠,說:“我帶你去醫院?!?/br> “啊,謝謝?!瘪阄餍牟辉谘傻幕亓艘痪?,這得要賠多少錢???前段時間為了刷熱度,他砸錢買了不少水軍,這段兒正是囊中羞澀的時候。 沈從泊上前扶起胥西,朝自己的車走去,走到一半忽然回頭看了一眼那輛被他推到一邊的電瓶車,“你的車需要鎖一下嗎?” 胥西也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車,心里一陣復雜,自己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在一個人的身上看到了修養二字。 這人這般有錢,卻同樣尊重別人的財產,即便這財產放在路邊,連偷車賊都不會看上一眼。 “不用?!瘪阄鞴首饔哪?,“這破車恐怕給人,都不會有人要?!?/br> 說完瞥見對方并沒有笑,胥西才訕訕的閉嘴。 胥西被扶到后座,這才得以窺見這輛阿斯頓馬丁的內部風光。 車廂里隱隱約約有一種淡淡的像是消毒水的味道,不算好聞,胥西一向不喜歡去醫院,連帶著這種類似的味道都讓他聯想到生死,但這會兒他卻莫名對這不討厭。 沈從泊坐到駕駛位,抽了一張濕巾,開始慢條斯理的擦手。 胥西見狀,臉忽然紅了,不是害羞,是窘迫,他忽然想到那雙血管清晰的手,以及不遠處自己衣服上因為很多天沒洗而不知道什么時候弄上的污漬。 這種無情中的對比,尤其讓人無地自容。 “不好意思,我潔癖很嚴重?!鄙驈牟礋o意間從前額的鏡子里看到后座上的人忽然的難為情,想了想,為自己的行為做了個解釋。 說完又怕人家會多想,又多說了一句,“我是個醫生?!?/br> 醫生并非一定得有潔癖,但是在這種情況下,沈從泊覺得這句話會為自己的行為增加一定的說服力。 各位同仁就麻煩背個黑鍋吧。 知道對方是醫生后,胥西心里好受不少。 他就說嘛,對方這樣優秀且特別,合該有個不一眼的職業才對。 醫生,救死扶傷,真厲害。 醫院里,沈從泊全程陪著胥西就診。 雖責任不在他,但對方傷成這樣,而他毫發無傷,沈從泊并不準備究責。 不是他心善,而是像醫生這類光環比較大的職業,應該要習慣比常人覺悟高。 而沈從泊還多了一種心態,他還算有錢,不在乎這點損失。 “傷勢不算嚴重,但你恐怕也得修養一段時間了?!碑斨鵀樗\治醫生的面,沈從泊為了不讓他難堪,刻意說的委婉,“但經過這次,下次一定要引以為戒?!?/br> “我知道的?!瘪阄鲹蠐项^,難得心里過意不去,“要不留個聯系方式吧,你那車估計修要不少錢,回頭多少錢,我給你?!?/br> “不必了?!鄙驈牟凑f完,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他跟季伯父約了見面的時間,這會兒已經晚了。 胥西看到他的動作,意識到他可能趕時間,也許就要離開,但要留聯系方式被拒絕,他實在不好再開口。 “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可能......”話還沒有說完,電話就響了,沈從泊掏出手機一看,正是季伯父打來的,“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br> “喂,季伯父,我已經到了,現在......” 沈從泊話還沒有說完,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他轉身一看,拍他的人穿著白大褂,正舉著手機,笑瞇瞇的看著他,而他后面站著一群穿白大褂的,對方的身份不言而喻。 “季伯父?” “哈哈哈,小沈?!奔驹洪L看了沈從泊一眼,拍了兩下他的肩膀“沒想沈建白居然有個這么一表人才的兒子,果然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br> “季伯父過獎了?!鄙驈牟措m然在自己老爸面前沒大沒小,但在外人面前一向謙遜有禮。 “來來來,去我辦公室里說?!?/br> “伯父,能不能等我一會兒,我去跟朋友說一聲?!鄙驈牟凑f。 “當然可以,怎么,你朋友在里面?”季院長一聽很是熱情,“走,我跟你去看看?!?/br> 沈從泊不好拒絕,只好帶著季院長,連同他后面的一群醫生。 給胥西包扎的那位醫生,一見這么多領導進來,下意識的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院長?” “別停,你接著包扎啊,我就是過來看看小沈的朋友?!奔驹洪L說這話時又拍了拍沈從泊的肩膀,給足了他面子。 胥西看了一眼沈從泊,他似乎早就習慣了這種情況,臉上并沒有被人看重的喜悅。 “這是沈建白院長的兒子,叫沈從泊,在國外學習了幾年,最近才回來?!奔驹洪L介紹到這里,不知道是真的忘了,還是有意給他造勢,總之他異??桃獾膯柹驈牟?,“你跟著誰學習的來著?” 這季伯父不虧跟老爸師出同門。 沈從泊心里哭笑不得,面上卻十分謙遜,“有幸跟尤金·戴維老師學了幾年?!?/br> 胥西雖然不知道尤金·戴維是誰,但從這群人贊嘆的目光來看,這位叫尤金·戴維的外國人一定在醫學界享有盛名。 “這次讓小沈來的目的,大家想必也知道,希望小沈在這兒的時候,大家也能幫著我盡一盡地主之誼,最好能把人留在這兒,讓沈建白那個老小子自個兒哭去?!?/br> 這話說完,在場的人均善意一笑。 沈從泊知道這是季院長怕自己初來乍到,別人會以為自己資質尚淺而欺負自己,同樣也是為了讓自己后面參加重要手術鋪墊。 “這位小朋友,我就先把小沈領走了?”季院長對著胥西和藹的說道,他當真以為兩人是朋友,故而臨走前,特地跟胥西說一聲。 胥西受寵若驚的點了點頭,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并非是沈從泊的朋友,只是因為逆行事故同這人偶然產生了交集而已。 跟沈從泊做朋友,人家連聯系方式都不肯留一個。 沈從泊臨走前向胥西頷首示意,意為告別。 胥西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莫名有些失落,那人一身西裝,雖沒有穿上那具有標志性的白大褂,可依舊能輕易的融入那群人之中。 而他,注定跟沈從泊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