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19
寂靜的小巷里漆黑一片,傳出滴答滴答的流水聲,顯得頗為詭異。 濃郁的血腥味讓風信稚無聲的腳步一頓,幾乎已經在腦內模擬出巷內的場景。 人死了。 被妖術師引誘而死亡了。 他則是這最后一幕的見證者。 風信稚冷靜地看著這宛如分尸般的現場,看著那個手持利刃的殺人者,鮮紅的血液正順著刀面滴落。 他露出近乎癲狂的神色,憐憫又悲切地看著地上已經死亡的女人,整個人無端透出一股脆弱怯懦的氣息。 明明這種氣質與他現在的模樣格格不入。 似乎并沒有察覺到有人進入小巷的男人迷幻般地將刀刃對準自己的心口,臉上帶著解脫一樣的笑容。 鮮血迸濺。 風信稚沒有上前阻攔,他靜默地看著全過程,神色始終不變。 求死之人沒有拯救的必要。 自甘墮入魔鬼設下陷阱的殺人者也不值得被救贖。 “像他們一樣腐朽而丑陋地存活的人,即使死亡也不值得同情吧?!?/br> 低沉而沙啞的聲音從小巷頂端傳出,穿著破舊和服的妖術師站在樓道上居高臨下。 “唯一的價值僅僅是創造一點歸屬于罪惡的火花罷了?!?/br> 他抬起泥黃色的眼眸,薄薄的鏡片上反射著微弱的光亮,白發遮掩卻也難以掩蓋那股妖異而邪惡的氣息,話語也充滿惡意。 “你說呢,不知名的闖入者?!?/br> 直面這種強烈惡意的風信稚并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他目光掃過地面上的兩具尸體正視著站在樓道口的京極夏彥。 “……要我說,你也是這樣的人吧?!?/br> 冷淡到不含情緒的聲音沒有貶義也沒有嘲弄,只是在陳述一個確鑿的事實。 妖術師京極夏彥,惡貫滿盈的犯罪者,僅此而已。 京極夏彥、包括「書樓吊堂」里的京極夏彥同時一噎。 前者語塞之后便饒有興趣地盯著風信稚打量,后者則是覺得這一定義一點也沒顧忌他老人家脆弱的心臟,以及很明顯地讓另一個自己起了興趣。 之前立的那個「書樓吊堂」里不會再進來另一個住客的旗子在哪里,讓他拔起來。 愁.jpg 風信稚任由對方打量著,心中已經推算出京極夏彥可能的撤退途經。 他選擇了直接動手。 以他對付妖術師的經驗來看,在對方嘮嘮嗑嗑之前就把人制服的抓捕策略,明顯比和跟自帶個人邏輯的京極夏彥爭辯要來得靠譜。 在語言作用不明顯的情況下,他并不反對動用武力。 一時間沒料到風信稚會直接攻擊他的京極夏彥有一瞬間的懵逼。 他還真沒見過連句話都不給他說完就直接攻擊的敵人。 京極夏彥反應過來的下一刻,「天降邪魔」就發動了,但為時已晚。 風信稚已經把他摁在了地上,順便卸掉了他的四肢關節。 人雖然已經制服,但「天降邪魔」召喚的妖物卻沒有停止出現。 是妖物,而并非詛咒。 “誕生詛咒這個能力,完全是被你的異能力和咒力影響和賦予的,「天降邪魔」本來就只能召喚妖物附身人類而已?!?/br> 腦海內傳出京極夏彥的解釋。 是嗎…… 看著憑空出現的巨大妖物,風信稚左臂上寄宿的「天降邪魔」恍若輝映一般似的也發出了妖異的煙紫色光芒。 巨大的妖物在這一瞬間以幾何的方式快速增強,幾乎是立刻就完成了質的飛躍。 還沒等到它繼續增長,下一刻風信稚就強行終止了自身「天降邪魔」的共鳴,左臂的煙紫色異能力光芒瞬間湮滅消散。 他不能保證兩個一模一樣的異能力產生的共鳴會不會產生特異點,所以在作用發揮之前就停止異能力的輸出顯然是最佳策略。 剛才被強化的妖物似乎被抽去了所有氣力,只能無力地匍匐在地,發出嗚咽般的悲鳴。 風信稚靜默地看著發生的一切,并不知道妖術師是什么想法。 四肢脫臼的京極夏彥自然能夠察覺到風信稚身上一閃而逝的異能力共鳴。 本身就是作為這個國家的特異點而出生的他對特異點的了解程度一點也不比定義特異點的異能特務科弱。 他感知到了和他的異能力「天降邪魔」一模一樣的異能力波動,卻又在即將誕生特異點的前一刻被強行掐斷了共鳴。 京極夏彥側過臉斜向上看著面容平靜的風信稚,泥黃色的眼眸有些昏暗。 一時間有很多想法在他的腦海里一閃而過,但最終定格在一個突如其來的狂妄念頭之上。 讓眼前之人殺死他,讓「天降邪魔」寄宿在這個少年身上,讓自己的理念傳播開來。 這樣,整個日本都會被籠罩在妖術師的陰影之下,再沒有人能夠阻攔邪魔從天而降。 雙重「天降邪魔」的共鳴威力有多大? 人類的痕跡會被徹徹底底地從日本這個島國上抹去。 京極夏彥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一樣渴望被人殺死。 他蘊含著智慧與邪惡的眼眸死死地盯住風信稚,像是突兀地看見了通向信仰之巔的捷徑。 是邪惡的神明指引,他無法抗拒的死亡誘惑。 殺了他吧。 殺死他這個作惡多端的罪惡唆使者,然后蛻變為毫無瑕疵的妖術師吧。 京極夏彥眼眸雪亮如鷹隼,面容上揚起了癲狂的笑意,一點也不像這個年紀的老人會露出的神情。 這種奇怪的樣子自然沒有逃過風信稚的注意,他微微沉吟像是在思量著什么。 腦海里,京極夏彥在叫囂著。 “既然他求死,那就直接殺了他?!?/br> 這樣「天降邪魔」可以到手,也不必擔心「書樓吊堂」多出一個新住客。 風信稚低垂下眼眸注視著地面上動彈不得的京極夏彥,一言不發。 妖術師確實該死。 只是不應該由他親手殺死……至少現在是這樣的。 交由異能特務科看管的話,存在不處死和越獄的可能性。 那么,解決這一問題的辦法就只有一個了。 …… “為什么你出去一趟還帶回來一個人?” 還是個白毛老爺爺。 五條悟摸著下巴,覺得很不對勁。 一個學生把老人家打昏了帶回咒術高專這種事情是要上晨間日報的吧。 風信稚:…… 看出了五條悟想法的風信稚移開視線,不做反駁。 “這是妖術師,被通緝的異能力者?!?/br> 他簡短地介紹了一下,卻沒想到五條悟發出了靈魂質問。 “可你不是黑手黨嗎?為什么要幫忙抓住他?” 這不是那個什么異能特務科的事情嗎? 被問得一時語塞的風信稚沉默了一下,果斷忽視這個問題。 好在五條悟也沒有深究的意思,他蹲在欄桿上隔著繃帶注視遠處的某個方向。 “哎,好想去看魑魅魍魎之主率領的百鬼夜行啊?!?/br> 他歪過腦袋看向風信稚,語氣如同誘拐小孩子的怪蜀黍一樣。 “要不要去呢,稚?我帶你飛過去哦!” 感覺對方就是想去湊熱鬧的風信稚面色冷淡地拒絕了。 算了吧,明天還有交流會呢。 被拒絕的五條悟陷入了沉思,他使勁開動小腦瓜思索該如何讓風信稚松口。 卻不想當他再次開口之時,欄桿周圍只有他孤零零一個人,就連昏倒的京極夏彥都被風信稚拖走了。 有被冷落到的五條悟:…… 太不尊師重道啦! …… 橫濱,某個角落。 對港口黑手黨突如其來的大動作沉默了好久的魔人費奧多爾·d不得不暫時舍棄掉幾個臨時情報點。 他低垂著紫紅色的眼眸,纖細的指尖輕輕劃過發尾,最后塞進嘴里啃著指甲,像嚙齒類動物一樣。 他沉思著。 港口mafia新任首領的算計未免也太過準確,完全不理會他設下的圈套,直接派人端掉了某幾個據點。 不止意料之外的準確,還似乎透露著一股急切,竟然直接對上了派遣一小支部隊潛入橫濱的軍警。 這里面肯定有問題。 是什么呢? 費奧多爾仔細思考著,在指尖被他啃得坑坑洼洼之時,他得出了結論。 那位新任首領在轉移視線,在擔心他盯上別的人。 已經了然的費奧多爾慢悠悠地把視線投向跳動著各種數據的電腦屏幕,屏幕的熒光更襯出他臉色異于常人的蒼白。 他有些興奮地蜷縮在座椅之上,妖異的紫紅色眼眸泛起了細碎的光亮。 這種不顧一切轉移他視線也要保護他人的做法,著實讓他升起了興趣。 被太宰治保護的人是那個名為風信稚的少年吧? 一個來歷皆無、身份成謎卻意外地與mafia首領容貌相似的人。 他想去親眼看一看風信稚。 費奧多爾計算著需要耗費多少代價才能在太宰治的圍追堵截之下,單獨和風信稚見上一面。 唔,這一兩天似乎不太行。 太宰治咬得太緊了,他根本抽不出身脫離這個程度的搜捕。 那只有等到風信稚再一次進入橫濱地界的時候了。 大致構思好策略的費奧多爾低聲笑了出來,面前跳動的屏幕偶爾間明明滅滅,照亮了他蒼白的面容。 他在窺伺獵物。 ※※※※※※※※※※※※※※※※※※※※ 京極:升起興趣.jpg 陀思:升起興趣.jpg —— 另外,某種意義上,京極夏彥就相當于隨身老爺爺,雖然很壞,但人家確實是來送經驗和金手指的。 沉思.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