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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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婉怡言外之意,無非是說少女招蜂引蝶。 王肅觀最怕女人之間的戰爭了,正愁如何轉移二人矛頭,卻見那少女竟不生氣,反而嫣然一笑,起身姍姍挪步,走了過來。 游散人和土垚子仿佛看到了肥羊一般看著王肅觀,就差流口水了。 “大哥哥、大jiejie,那邊太吵了,我和你們坐一桌成不?”少女說著,老實不客氣的坐了下來。 有個這么漂亮的小meimei坐在身邊,王肅觀倒沒什么意見,可蘇婉怡著實有些不耐煩,自己好不容易和相公出來一次,怎么多了這么個討厭鬼。 “不成!”蘇婉怡一拍桌子,斬釘截鐵的回道。 少女卻仿佛沒聽見一般,死皮賴臉的坐了下來,看著王肅觀道:“大哥,我叫皇甫不同,人人都叫我皇仙女,因為他們說我是天仙下凡,不但人長的漂亮,還能知過去未來,驅邪避兇。讓我給你看一看,保證你從此轉運,遠離妖邪侵擾,臟東西再也無法接近你了?!?/br> 皇甫不同在提到“妖邪”和“臟東西”的時候,還刻意看了蘇婉怡兩眼,其意不言而明。 蘇婉怡雖然生氣,臉色陰晴不定,卻靜靜的坐著,看王大校尉你如何應付這小妖精。 王肅觀淡淡一笑,先要了一壺茶,認真的看著皇甫不同,替她倒了一杯茶,道:“如此,倒要請教請教了?!?/br> 皇甫不同嘖嘖兩聲,嘆聲道:“哎,哪有這樣招待皇仙女的。我看你命格早斷,想來應該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你命犯權貴,注定多災多難,只有本仙女才能幫你,讓你逢兇化吉?!?/br> 聽到“死過一次”四字,蘇婉怡悚然一驚,認真的看向皇甫不同,不由鄭重起來了。 王肅觀帶著幾分鄙夷的口氣接道:“如此說來,我得先請你吃頓好吃的,然后再請你開壇施法,為我逆天改命了?” 皇甫不同橫了王肅觀一眼:“什么話?瞧你那不屑的神情,莫不是將本仙女看成蹭吃蹭喝的人了?!?/br> “meimei你穿著優雅得體,怎么會蹭吃蹭喝呢?”蘇婉怡剛才還與皇甫不同針鋒相對,水火不容,一聽對方似乎真有道行,話頭立刻轉了,“meimei如懂面相之學,還請幫幫我相公?!?/br> 王肅觀無奈的苦笑起來,我的傻婉怡啊,這種騙人的把戲你還信? 皇甫不同又嘖嘖兩聲,擺出一副神棍的模樣,搖頭晃腦的道:“本仙女雖懂‘山醫卜星相’五術奇學,可……唉……無藥可救啊,無藥可救,除非……” 蘇婉怡急了。 王肅觀卻被她的樣子逗的笑了出來:“仙女meimei,那你倒是說說,除非如何?” “除非……”皇甫不同剛想接口,那邊與游散人爭吵不休的土垚子起身走了過來,將皇甫不同的話截了回去:“天機不可泄露,你個小娃娃道行太淺,泄露天機會招來報應的,還敢賣弄?” 皇甫不同立刻噤若寒蟬,好像煞有其事一般。 王肅觀心頭暗暗咒罵起來:“敢情捅了騙子窩了,剛來個迷死人不償命的小騙子,現在又跑來個老騙子?!?/br> 他心中認定和游散人混在一起的,八成都是騙子窩里面跑出來的,心中非常鄙夷。 土垚子捻須看著王肅觀,看一看,嘖嘖兩聲,一直瞧了良久,忽又看向蘇婉怡,又圍著她打量良久,忽然開口道:“本道爺功參造化,早已看破天機,你二人必有一樁難事,須用黃金十兩打一塊……” 王肅觀一拍桌子,豁然站起,從懷中摸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拍在桌子上,聲色俱厲的道:“你再多說一句,我就割了你的舌頭,拿著銀票從我的眼前消失!” 土垚子被王肅觀嚇的退開,腳下不穩,一跤摔倒,在地上來了個后滾翻才站起身來,一張老臉漲的通紅。 游散人幸災樂禍的笑起來了:“死胖子,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這次撞到刺猬上了吧,哈哈?!?/br> 游散人一年四季光著腳丫子,也不知道洗不洗腳,左手摳著臭哄哄的大腳丫子,右手抓著豬肘子吃的滿嘴是油,王肅觀看得直想吐。 皇甫不同將土垚子扶起,剜了游散人一眼,而后樂呵呵的將王肅觀掏出的銀票拿到手中,指著王肅觀道:“這是給我師父的醫藥費哦,可不是我騙你……” 話音未落,身旁走來六名小二,其中二人像捉犯人一般將皇甫不同扣住,剩下四人將游散人和土垚子也從座位上強行拉開,連踹帶罵的對趕著三人。 “這兒不歡迎你們,趕緊結賬走人!”一店小二跟在三人屁股后面道。 王肅觀愣住了,這是怎么回事,為何自己剛說讓他們離開自己的視線,就有人跑出來將他們三人趕走。 他和蘇婉怡相對看了一眼,均有些發悶。 這時,又一名店小二走了上來,對著二人恭恭敬敬的彎腰行禮:“小的乃是馨饈閣的小頭目,不敢請教上官在閻羅殿高位,不過能持鬼頭令,但凡上官有任何吩咐,小的無所不從?!?/br> 王肅觀恍然大悟,原來馨饈閣竟已被方高峰順利安插上人手,這些店小二便是自己在黑鐵城的暗勢力。 只是,閻羅殿這個名字,不知道是誰起的。 小二回答,說上頭只說是黑無常手下的暗勢力,但并沒有人知道這個組織的名號,只不過大家行刺景泰的黑無常是這股勢力的首領,傳來傳去,便將這股勢力稱為閻羅殿。 王肅觀笑了笑,問道:“如果有事的話,你們如何與上頭聯系?” 小二恭恭敬敬的回應道:“小的只知道如果馨饈閣有情況,去天通賭坊找王大頭目即可,具體事宜,閻羅殿才剛剛起步,王大頭目也在等上官的指示?!?/br> 王肅觀大概能猜到天通賭坊極有可能是蓋志新負責的最大的場子。蓋志新有個心腹,人稱王通吃,喜歡賭博,那王大頭目,只怕就是王通吃了。 他這幾日忙著紅巾軍的事情,已經焦頭爛額了,沒料到自己的暗勢力發展的竟然如此迅速,想來是托了公羊仲彥的福。 他沉吟了一會兒,認真想了想閻羅殿的運行,有了大概的計較,又問道:“你原來是做什么的?如今當個店小二,可還適應?” 那人驕傲的笑了起來,道:“小的名叫張興山,泥腿子出生,身無所長,昨日遇到幾個欺壓百姓的官兵,一時氣不過便打了起來,多虧一位臉上有胎記的兄弟幫我,這才免于牢獄之災。就是他相中了我,問我想不想加入閻羅殿,小的這才成了馨饈閣的小頭目?!?/br> “昨日小的上任之時,王大頭目給小的預支了一兩銀子。每個月除了當店小二的銀錢,上頭每個月都會發現銀。小的將來娶妻生子,全靠這些錢了。從今往后,小的這條性命就交給閻羅殿了?!?/br> 王肅觀笑呵呵的道:“沒那么嚴重,記住了,如今有了份活計,好好干吧。哦,對了,馨饈閣的老板對你們如何?” “老板自然不會說什么了。這么做是奉了上諭,為了清剿紅巾軍,乃是公家之事,他還敢說什么不成?”張興山嘿嘿而笑道。 王肅觀心頭暗道:這是將我的暗勢力化整為零,潛伏在各行各業打工。 他吁了口氣,一擺手道:“你忙你的去吧,有事我再叫你?!?/br> 張興山興沖沖的離開了。 王肅觀哈哈一笑,大是得意的看向蘇婉怡道:“婉怡,瞧見了嗎,相公讓多少游手好閑,無錢度日的人安定了下來,你是不是愛死我了?” 蘇婉怡沒好氣的瞪了王肅觀一眼,心中卻甜滋滋的,王大校尉腳踩黑白兩道,一方面成了公羊仲彥跟前的紅人,一方面卻開創了閻羅殿,如此男兒,比以往她傾心的獵人不知強了多少。 相公,在成長,在變化! 只是,他走的畢竟是一條拿著景泰的錢給自己花的不光明的小道,不會出事嗎? “相公,你打算用閻羅殿做什么?”蘇婉怡問道。 “做什么?!”王肅觀雙眉一挑,腰桿一直,傲然道:“我要跺一跺腳,讓景泰的龍椅顫三顫。復仇,并不一定要刀兵相見,等我將他的國家挖空,他會跪在我的面前來求我。從此,‘王肅觀’三個字必然成為他永久的噩夢?!?/br> 蘇婉怡雖沒說什么,可總覺得這么做有些不太好,但具體是什么地方不好,自己也說不上來。 而正在這時,馨饈閣外傳來土垚子氣憤的辱罵之聲:“道爺有金線蛙巢xue的泥土,還有龍眼樹底下的泥土,就說不賣給你。哼,道爺我現在就撒泡尿將它毀了?!?/br> 第七十章 :上中下三策 “校尉大人,世子有請?!币皇勘ЧЬ淳吹牡?。 王肅觀正跟土垚子、皇甫不同、游散人求購泥土,世子的號令便傳來了。 他如今與公羊仲彥是同一條路上的人,自己手下閻羅殿的人要吃飯,還得靠公羊仲彥偷龍轉鳳才行。 公羊仲彥傳令,他還必須得去。 王肅觀將蘇婉怡送回家,讓土垚子帶著他的東西在他校尉府侯著,等他回去之后二人再細談。 見到公羊仲彥,只見他手搖折扇,翹著二郎腿,正在一棵老槐樹的陰影下面乘涼。 他的面前,擺著案桌,精致的黃瓷小蝶中,放著切成塊狀的西瓜,每塊西瓜上面都插著竹簽,公羊仲彥正優哉游哉的看著歌舞,品嘗著美味多*汁的西瓜。 王肅觀行禮,公羊仲彥遣開左右,賜其入座。 王肅觀盈盈坐下,笑道:“敢問世子召下官前來,所謂何事?” 公羊仲彥放下折扇,撫掌而笑,拿起一塊西瓜,起身朝王肅觀走來,滿意的道:“王校尉,此次將紅巾軍從黑鐵城趕走,你居功至偉,小王剛才已上報父王,請奏朝廷,對你進行封賞?!?/br> 王肅觀裝模作樣的謙虛了兩句,又道:“世子可曾派人傳令,在舉凡可能登陸之地進行攔截?” 公羊仲彥將西瓜仿佛口中,嚼的是瓜汁直流,笑道:“這是自然,黑鐵城的下游便是云州,那兒有重兵把守,我父王親自坐鎮,任他紅巾軍如何猖狂,也斷無登陸可能。此次,想來能夠將紅巾軍徹底趕出云州了?!?/br> 王肅觀心頭得意的笑了起來,還不是靠閻羅殿雷厲風行四處安插的暗勢力攪的紅巾軍無處藏身,這才迫不得已轉移,否則只怕再隔個十年八載也不一定能有效打擊紅巾軍。 公羊仲彥又坐了回去,拿起折扇,一邊優哉游哉的扇了起來,一邊道:“紅巾軍的五頭領名叫梅云賢,打小得病,雙腿殘疾。他曾在豐州辦過幾件大案子,朝廷一直在通緝他,幾番損兵折將,沒想到死在你手里了,今后你前途無量?!?/br> 王肅觀又說了幾句客套話,將功勞歸到公羊仲彥身上,說的公羊仲彥是心花怒放。 可是公羊仲彥的表情漸漸陰沉了下來,神色也嚴肅起來:“只是另外有一樁麻煩。我兄長得知蘇叔才勾結紅巾軍,認定是我搞的鬼,已經說同我父王派大都督黃庭軒來到了云州協查此事,黃庭軒一直支持我哥哥繼承大統,只怕事情會有些麻煩?!?/br> 王肅觀早就料到這件事情必定將牽動整個云州大官,可沒料到來人竟然是云州大都督,而且來的還如此之快。 “黃庭軒已經到黑鐵城了?”王肅觀驚道。 “他剛剛離去,與張文舉一起去蘇家了?!惫蛑購┑?。 王肅觀沉吟道:“張文舉究竟是什么樣一個人,竟然對我殺了他親兵隊長無動于衷,也不來興師問罪,莫非他不知此事?” 公羊仲彥露出一副我看穿了你的jian謀的樣子,狡獪的笑了起來,道:“小王就知道那張文舉的親兵隊長是你殺的?!鳖D了一頓,又道:“張文舉這人如何我不知道,不過黃庭軒可非等閑之輩,他本是尚書令楊士舫的門生,本洪洲任職,文韜武略,政績清明,被楊士舫保舉到云州擔任大都督,就連我大哥對其也敬重有加,不敢忤逆,只怕應付起來有些難?!?/br> 王肅觀滿不在乎的笑了起來,目光有些邪惡:“黃庭軒先不說,只是下官覺得張文舉這人有些古怪。我兩次要去捉拿紅巾軍,他第一次出面要與我同去,被我罵了回去;第二次又用自己的政權壓制我,想讓我撤兵。如果他不是想托我后腿,那便是與紅巾軍有染,咱們該更加小心?!?/br> “你當街罵他的事情,我也有耳聞,想不到真有其事?!惫蛑購╇S口道,看他神色,心思明顯放在他深思之中,稍稍沉默,方才道:“只怕他是心虛,所以才不曾向你興師問罪。這樣吧,小王派人監視他,看他有什么動靜,如果他敢阻攔你,小王要扳倒他,不愁沒有辦法?!?/br> 王肅觀心頭一怔,沒想到世子也與自己一樣如此邪惡,表面上人模人樣,背地里也來陰人。 王肅觀笑了笑,跳開話題道:“下官已經派人去將蘇家圍住,如今蘇家之人,許進不許出,都被下官軟禁,原本想向世子請示完之后上蘇家拿人,如今黃庭軒來了,只怕拿人不易,還請世子示下?!?/br> 公羊仲彥又站了起來,合起折扇,徘徊起來,神色變幻不定,一時點頭,一時搖首,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然間,他嘆了口氣,又坐了下來:“黃庭軒很難對付,既然你已經將蘇叔才混入昨夜殺死的紅巾軍中,那就一口咬定蘇叔才就是紅巾軍,只要他沒有證據,就翻不了案?!?/br> 王肅觀應了一聲。 公羊仲彥又吃了一口西瓜,抬眼看著王肅觀道:“如果你是小王,你現在會怎么做?” 王肅觀為難的看著公羊仲彥,這個問題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公羊仲彥隨意的笑了笑道:“沒事,你說吧,小王恕你無罪?!?/br> 王肅觀又猶豫再三,終于壯起膽子道:“如果我是世子,我便連夜差人在蘇府做點手腳,而后帶人去蘇府搜查一番,這樣必能將蘇府之人逮捕。然后從蘇府下手,順藤摸瓜,向大世子下手,就算無法撼動大世子的位子,云州人也會知道蘇府有個勾結紅巾軍的蘇叔才,至少也能給大世子制造一些負面影響?!?/br> 公羊仲彥頹廢的嘆了口氣:“只可惜如今為時已晚?!?/br> 王肅觀也沉默起來了。 可是,他忽然又想起一事,道:“對了,下官另有一樁事情要稟報?!?/br> “說吧?!惫蛑購┮粩[手道。 “云王派你前來,主要有兩件事情,一來是剿滅紅巾軍,如今紅巾軍之亂暫時擱下,如果世子再除掉流寇的話,只怕云王會立刻召集你回云州,如此反而不利于大事?!蓖趺C觀皺眉道。 “你有何良策?”公羊仲彥雙眉一挑,奇道。 “下官有上中下三策,可供世子選擇。上策,派人冒充紅巾軍,在黑鐵城云州為禍;中策,讓司馬大人不要對流寇趕盡殺絕,先跟你周旋著,能周旋多久便多久,盡可能拖延時間;下策,讓司馬大人將流寇重新驅趕至云州。只要紅巾軍不滅,流寇仍在,整個云州便會關注世子,云王也不會動你,但如果世子完成大事,只怕要落個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下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