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海提著比銘禮還多的東西站在門口微微鞠躬，“叔叔阿姨好?！?/br>
    銘媽銘爸對視一眼，銘媽笑著上前，“原來是銘禮同事，快進來快進來，人來就好不用拿這么多東西?！?/br>
    銘媽親切拉著仇海進門交給了銘爸，探出門口半個身子。

    “媽，干嘛呢不關門，凍死了?！?/br>
    銘爸和仇海在客廳嘮家常，銘禮走過來。銘媽一把逮住他，“姑娘呢？”

    “我什么時候說要帶姑娘回來了？”

    “你電話里跟你爸說要帶家眷呀?！?/br>
    “對啊，家眷?！?/br>
    銘媽愣了片刻，忽然明白過來，臉上說不出的表情。

    銘禮笑嘻嘻，“謹遵您‘女孩實在不行男的也不是不可以‘的指令，我給您帶回來了?！?/br>
    飯桌上，四人對坐吃飯。屋外熱鬧，屋內氣氛詭異，春晚主持人激情慷慨的聲音勉強維持住銘爸手抖的筷子。

    “仇海，你快嘗嘗，我媽做的辣炒海鮮簡直一絕，快遞空運都不行，就現做的好吃?！便懚Y把一只裹滿醬料的螃蟹夾到仇海碗里。

    仇海雙手捧碗接過來，“謝謝阿姨?！?/br>
    “你謝我媽干嘛，我給你夾的?！?/br>
    對面的銘爸銘媽相互對視，這倆老感覺這輩子的對視全用在今晚了。

    “叮咚，咚叮?！?/br>
    門鈴響了，銘媽開門。

    一群七大姑八大姨擠在門外，拎著剛出鍋的餃子，抱著幾籃雞蛋，個個臉上洋溢著過年的喜悅。

    “嫂子過年好！”

    “三姐過年好！”

    “弟妹過年好！”

    “過年好過年好?！便憢尳舆^強行塞過來的年貨，從雞蛋籃上冒出半張臉，“來來來快進來，我們剛開始?！?/br>
    “不了不了，家里還有孩子和公婆?！贝蠊么髬饌凖R齊搖頭，嘴上說不進，爭先恐后往屋里擠著腦袋。

    銘禮嘆了口氣，湊近悄悄對仇海道：“我們家那些親戚每年都這樣，沒帶回來天天精神摧殘。今年這不帶回來了，就成這樣了?！?/br>
    “咳咳！”對面的銘爸拳頭放在嘴前咳了幾聲。

    銘禮笑著拉開距離，起身走到門口，“大姑二姑，嬸嬸，舅媽，你們過年好！”

    大姑大嬸立即圍上他噓寒問暖。

    “承蒙各位開導，今年帶了一位家眷回來。貌美賢惠，性格極好，對我也很好，最重要的是，賺的還比我多。各位嬸嬸姑姑，要不要進來把把關？”

    仇海：“……”

    大姑大嬸你看我我看你。

    “你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你幸福你喜歡就行，我們就不進去了?！?/br>
    “對啊對啊，我們先走了，家里還有事?！?/br>
    “那有空過來吃餃子?！便憢屢灰凰妥咚齻?。

    這群多數在家看孩子與社會脫軌的全職太太一溜煙兒沒了影。

    回到飯桌，氣氛更尷尬了，連電視里演的小品都沒辦法緩和。仇?？粗懚Y，銘禮笑著搖搖頭。

    “多吃一點，你們?！便憢層霉杲o他們夾菜，“小海，叫你小?？梢詥??！?/br>
    “可以的，阿姨?！背鸷Ｉ眢w僵硬著微微前傾，半站著接過銘媽夾過來的菜，“謝謝阿姨?！?/br>
    銘媽勉強露出一個笑，低下頭吃飯。

    “你們是怎么認識的?！币恢背聊徽Z的銘爸開口，“怎么”兩字的語氣尤其的重。

    “爸，我們……”

    銘禮的話被仇海打斷，仇海鄭重地說：“叔叔，我們是大學同學，我比他大幾屆，是我擅自喜歡了他八年?！?/br>
    銘媽驚訝地深吸了一口氣。

    仇海放下碗筷起身，說：“從他新生報道我們第一次見面起，后來因為一些誤會分開了?！彼聪蜚懚Y，“但我的心意從未變過?！?/br>
    “我也是?！便懚Y也站起來，他起得急，弄翻了椅子，“不過他說錯了，我才是喜歡了他八年，所以他還要更久?！?/br>
    窗外又一串鞭炮噼里啪啦，電視里的小品引得現場觀眾哈哈大笑，銘爸銘媽沉默了很久很久。

    最終，銘爸起身出門。

    “孩兒他爸，你去哪？”銘媽問。

    “去買酒?！便懓值谋秤巴Ｔ陂T口，與剛才出門的神態截然不同，他回頭，臉上的表情捉摸不透，“沒有酒，怎么暢談一夜？”

    早上六點，銘爸銘媽把他們送出小區。

    “要不你們就在家睡一會，等酒醒了開車回去?！便憢寭牡?。

    上了年紀熬一宿明顯吃不消，老兩口面色疲憊。銘爸雙手背在身后，嘴巴抿成一條緊繃的線，沉默不語。

    “酒店我們早就訂好了，離著不遠，打車起步價?！便懚Y說：“順便旅旅游，住家里也不方便?！?/br>
    銘媽點點頭，上前拉起仇海的胳膊，握住他的手，“小海，以后生活上有什么困難，盡管和阿姨說?！?/br>
    銘禮哭笑不得，“媽，人家年薪百萬能有什么困難?！?/br>
    “渾小子！”銘媽一個眼神瞪過去，“錢能解決一切嗎！”

    銘禮縮著腦袋靠在仇海身后，仇海雙手握住銘媽的手，如同相互托付的父老鄉親，“阿姨，謝謝您?！?/br>
    仇?？聪蜚懓?，銘爸只說了一句“出門在外，注意安全”，便轉身走了。

    太陽漸漸升起，枝頭鳥鳴，天空萬里無云，是個晴天。

    *

    到了酒店，頂著一夜沒睡的疲憊都能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