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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如此,只是里面有二爺正在念書,眼看著馬上就是秋闈了,正是要緊的時候。姑娘您這尊貴的身體,不如去夫人那邊坐一坐,等奴婢找到了,自然會還給您的?!?/br> 竟是軟硬不吃,絲毫不肯放人的意思。 王熙鳳無奈,正待離去,卻見里面慢慢踱出一個生的俊秀的公子哥兒來:“這都是在干什么呢,吵吵嚷嚷的,擾了爺看書?” 定眼看時,那公子哥兒穿了一件淺黃色軟綢箭袖長衫 ,腰間束著暗色三鑲玉扣帶,外頭罩著淺金色云錦提花長袍。眉目俊朗,器宇不凡。不是賈璉又是哪個? 賈璉也未想著迎面竟撞見個妙齡女子,當下忙回轉過身去,道:“實在是莽撞了,不知府中有外客?!?/br> 王熙鳳聞聽,咯咯嬌笑道:“賈家哥哥這是說的什么話,我們原是有親戚的,哪里就生疏到如此?!?/br> 她身后的丫鬟平兒忙自報了家門說明了來意,賈璉聞言,絲毫也沒有轉過身來的念頭,只道:“我剛剛便是從書房那邊來的,并沒有看到小姐口中說的什么帕子。想必小姐是看錯了,不如往別處尋去吧?!?/br> 王熙鳳聞言,心里便是一驚。 這賈璉,與姑媽和她說的那個,似乎完全不同啊,并不是那般容易對付的,也不是一看見女色就昏了頭的模樣。 她哪里知道,早在王夫人透露出這個意思的時候,張氏便提前給自己的兒子打了預防針。也未做什么,只是語重心長給兒子談了談這個王家小姐的為人處世,賈璉向來喜歡的都是溫柔小意可紅袖添香的女子,聞言自然把這份心思完全打消了。即使剛剛驚鴻一瞥發現王熙鳳生的甚好,但想著她的性格,終究是沒有什么念頭。 因而未說幾句話,就直接甩袖子進去了,倒把這嬌滴滴的小姐氣得無語凝噎,不得不帶了丫鬟回轉過去。 王夫人猶在陪著賈母說話,見她回來,便微微抬頭瞥了她一眼,卻看到自己的侄女微不可見沖自己搖了搖頭,登時心下大為不解。只是當著賈母的面,也不好問些什么。 三人湊趣又抹了一回骨牌,王熙鳳把賈母逗得哈哈大笑,老人家竟贏了好幾吊子錢過去。正一疊聲讓丫鬟們把那錢收進旁邊匣子里呢,那邊,一個怯生生的小丫鬟卻從門口探出頭來了。 李紈在一旁侍立,瞥見那探頭探腦的小丫頭,不由得皺了眉道:“明珠,你在那兒干什么?” 那丫頭愣了愣,隨即怯怯地進來請了安,道:“奶奶,我剛剛在書房門口找到了塊帕子,jiejie們說不是她們的,所以來問問奶奶?!?/br> 她的雙手攤開,里面赫然是那塊繡著并蒂蓮的手帕子。 王熙鳳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心下忐忑不提,那邊李紈眉頭卻蹙了起來,道:“這手帕我從未見過,大爺一直待在書房中,怎么會有這種東西?” 她心下自是懷疑到了那幾個通房丫頭頭上,暗自想著回去要借機敲打一番,卻沒看見這邊王夫人臉色也變了。 旁人沒有見過這個,她卻是見過的。因著王熙鳳從小是假充男兒教養的,對女紅等這些閨閣女子們該學的東西實際上不甚擅長,所以這塊帕子,是她身后的丫鬟平兒代勞的。王熙鳳之前還拿了過來,給她這個姑媽過了過眼。 只是,說好的不是賈璉嗎,怎么跑到賈珠的房門前去了? 她心內正自疑惑不解,那邊,寶玉卻帶著賈瑯轉了一圈回來了。他本是孩童心性,最是個單純不過的,眼下見了那手帕,當即道:“jiejie可是從二哥哥那里拿回來了?” 這一言既出,連賈母的神色也有些不對,眉毛耷拉了下來,心下暗暗有些猜測,面上卻只是平靜地看了王夫人一眼。 王夫人的冷汗幾乎要下來了,干笑道:“寶玉,你胡說什么呢,這是從你大哥哥書房門口撿到的帕子,想是他房里的人不小心扔下的?!?/br> “怎么會?”那寶玉訝異道,“我明明讓弟弟扔到二哥哥書房門口的???” 恍若晴天一個霹靂,王夫人頓時閉了閉眼,心知此事怕是敗露了。果然,賈母的眼底瞬間升騰起來了怒火,招手把寶玉喊過去,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給老祖宗好好說說?!?/br> 那寶玉童言童語,三兩下就把事情抖落了個干凈。末了還一臉無辜道:“至于這手帕是怎么到大哥哥門口的,我卻是一點也不知道了?!?/br> 賈瑯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聲,此時聞言方插上來一句:“這話是怎么說的,寶玉哥哥只讓我扔到哥哥門前,并沒有說清楚是哪個哥哥啊。我原本和寶玉哥哥在園子中玩的,離大哥哥的書房比較近,自然沒有繞遠路去二哥哥那里的道理啊?!?/br> 賈母的雙目中的火焰幾乎要噴騰出來。她旁的事都能忍,甚至也能忍這王熙鳳和王夫人私下傳遞,畢竟這門親事也是她看好的,王家與賈家加強聯系,只會有好處絕不會有壞處。只是,這種不干不凈的事情卻扯到了自己的寶貝蛋寶玉,就絕對不能忍了! 她手中的龍頭拐使勁往地上錘了錘,低聲道:“寶玉,這些事情不可玩笑的。珠兒家的,你帶他們先出去,讓我和二太太好好說會兒話?!?/br> 頓了頓,又加上一句:“看著他們,可不能往外胡說?!?/br> 李紈低低地應了,將那寶玉連同賈瑯、王熙鳳都帶了出去。王熙鳳又羞又躁,幾乎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一雙玉手反復撥弄著自己的宮絳,心下卻著實擔心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