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頁
護士業務水平還是很高的,趁著廖慕陽貼著小朋友說話的空檔,快速地找準了地方,把針扎了進去。 打針的難題算是告一段落,護士調好了輸液管,也就不再打擾兩人快速地推著推車,走出了病房、關上了門。 林笙扎了針的左腳還赤裸裸地暴露在被子外頭,大冬天的即便是室內開了暖氣,廖慕陽還是怕小朋友會冷,直站起了身邊維持著抱的姿勢,邊俯身把放在被子上的腳放進里被子里等著調整完角度捂得嚴實了,才收回了手。 他重回了坐在床邊的姿勢,小心地捧著小朋友的臉,把人從那貼的透不過氣的姿勢中解放了出來。 自家哥哥在身邊了,林笙那不安感也在瞬間被驅散開了大半,他順著廖慕陽的動作,放出悶著的臉出來好好透了透氣,只是那手依舊捏著廖慕陽的衣角,沒受傷的那只眼睛也一轉眼不轉地看著廖慕陽。 林笙沒受傷的那只眼睛只能說是沒受什么大傷,但是眼白部分的毛細血管破裂了,所以看著星星點點的血紅遍布在眼白上有些瘆人。 不過好在毛細血管破裂就是看著恐怖了些,滴幾天消炎的眼藥水自然就會慢慢消退下去了。 但廖哥哪會顧及傷嚴不嚴重這回事兒,他就是見不得小朋友受一點傷,哪怕是擦破點皮。 那雙原本烏潤干凈的葡萄眼現在一只被紗布蒙著、一只血紅一片,光是這里的傷就足夠廖慕陽心疼好久,更別說是身上的傷。 他抬手用拇指輕輕擦去了林笙眼睛里流露的濕潤,梗著嗓子低啞地開口問道:“笙仔餓不餓?想吃什么?” 廖慕陽有太多的話想問、想安慰,最終卻也只問出了一句餓不餓。 那種類似“還痛不痛?”的對話他根本就問不出口,傻子都明了這么多傷口怎么可能不痛,與其說出這些無用的廢話,倒不如問問小朋友想吃什么。 剛熬過高燒的人總要吃點東西才能緩回幾分力氣的。 前半夜的毒打、后半夜的昏睡,林笙剛醒來還未徹底恢復知覺的胃也在廖慕陽的話下一點點恢復了強烈的饑餓感,他對著廖慕陽乖乖地點了點頭。 廖慕陽看著眼前依舊乖得不像話的小孩,只覺得酸楚愈發地上涌直堵到了嗓子眼的地步。 他抬手輕輕地揉著林笙的腦袋,邊揉邊重復地問道:“那笙仔想吃什么?” 林笙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只能吃清淡的東西,很乖地對廖慕陽比劃了粥的手語。 廖慕陽明了,立刻取出了手機,撥了床位旁木牌上印著的叫餐電話。 私立醫院也就好在了這一點,住院的時候倒是有幾分像在住酒店的感覺,某些方面也確實方便。 廖慕陽要了碗紅糖蓮子粥報了病房號,也就迅速地掛了電話,重新把目光和注意力投放在了小朋友的身上。 他看著林笙根本就不知道要開口說什么,他是自父母過世后第一次有這樣梗在嗓子眼卻說不出的情緒。 他只在心里一遍遍地問自己為什么要顧慮這么多沒守在林笙的身邊、為什么要低估林書平這個人渣的底線、為什么沒注意到學校的偷拍把高中生的心思確定在了那幾個美化的人的身上、又為什么… 太多的內疚堵在心里壓的廖慕陽喘不過氣,他現在特別特別想面對面地質問林書平一句,這么乖的一個小孩他是怎么下的了這種死手的。 即便是看到了那些難聽的帖子,即便是不能接受情緒憤怒了到了一個極點,這種傷都不是一個家長生氣下教育小孩時能弄出的傷。 這跟本不能說是教育,只能說是單方面的發泄與虐待。 高大的男人把腦袋輕輕地靠在了男孩的頸窩,那堵在嗓子眼的酸楚帶著一絲染顫的氣音被沉重地呼嘆了出來。 林笙從來沒有見過這么沮喪的廖慕陽,那種自責難受的情緒在瞬間就被林笙的敏感捕捉到了,他抬手想捧起廖慕陽的臉比劃手語和他交流。 他的動作無比的慌忙,像是不希望這樣不好的情緒出現半點在廖慕陽的身上,兩人心疼對方的心思倒是真真的相差無幾。 廖慕陽感受到了林笙的動作,只壓著喉腔里要脫出的情緒,悶啞地說了一句:“笙寶讓哥哥靠一會兒,就一會兒?!?/br> 沒有人能復刻他在見到林笙被吊著近乎奄奄一息的模樣時崩潰的情緒,他一直在忍、憋著一口氣地忍著,直到小朋友醒了,這口氣才崩的完全,再被吐的徹底。 他現在只是想觸著眼前的人好好地緩一緩。 廖慕陽的話入了林笙的耳,那雙想捧起廖慕陽臉的手也徹底偏離了方向。 林笙學著廖慕陽平時安慰自己的動作,一只手揉揉廖慕陽的頭,一只手撫拍著廖慕陽的背脊。 這些動作做的青澀又生疏,卻偏偏能成加速廖哥治愈的Buff。 醫院的粥送到了,送粥的人敲了敲病房的門,廖慕陽在林笙的頸窩中深吸了一口氣又吐了出來,再抬起頭時徹底恢復了那無敵又安全感爆棚的模樣,半點不見剛才的頹喪。 他起身朝著病房門口走去,開了門接過了紅糖粥,然后照舊坐回病床旁的椅子上。 碗蓋被打開,紅糖粥香甜的味道帶著蒸騰的熱氣登時在病房內彌漫開來,食物的味道燃起了幾分鮮活的煙火氣。 廖慕陽取出了勺子,舀起了一勺粥放在嘴邊吹散了熱氣,就準備往林笙的嘴邊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