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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黎:“你……” 紀飛突然起身,打斷對方還未出口的話,他身體前傾,雙臂張開——那是一個想要擁抱的動作。 謝黎好像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后退半步。 “等下,這不對啊,”數米開外,導演和副導正在看攝像機傳回的實時錄像,副導低聲說,“劇本里沒這段,喊停吧?!?/br> 導演盯著屏幕,眉頭緊鎖:“不,先看看再說?!?/br> 謝黎這一后退,紀飛便恍然清醒了似的,到底也沒能抱出去。他喉嚨里滾出一聲抑制不住的痛哼,身體微弓起來,舉到一半的手改成了按住自己腹部。 現場保持了幾秒鐘的靜默,所有人都捏了把汗——單承好像被這突發情況搞得忘詞了。 就在導演即將喊停的時候,何硯之突然發出一聲自嘲般的冷笑,嗓音低?。骸澳銥槭裁丛谶@兒?!?/br> 一瞬間,單承回了魂。 謝黎輕輕嘆口氣,把傘重新往前遞,神色復雜:“這是我回家的路,我早就知道你來了南城,但沒想到這么大一個城市,居然真能跟你碰上?!?/br> “所以呢?”紀飛笑出了聲,“我在這里,臟了班長大人的眼是嗎?那還真是不好意思,我要知道你在這兒,死也不會過來?!?/br> 他最后一句幾乎是咬著牙說的,因為過于用力,導致渾身都在顫抖,仿佛每吐出一個字都要耗盡全身的力量才能辦到。 謝黎并沒理會他的激將,視線在他身上打量一圈:“你受傷了,被打了?” 紀飛冷聲:“礙不著你事?!?/br> “去醫院吧,”謝黎說著就要扣他的手腕,“沾水容易感染,去醫院處理……” “滾!”紀飛不知被刺激到哪根神經,發瘋一般甩開他,雙眼通紅,眼底竟好像有淚,“少假惺惺的了,七年前你就這樣,偽裝到現在,你還是個人嗎?” 謝黎皺眉:“紀飛?!?/br> “別他媽拿這種眼神看我!”紀飛歇斯底里地怒吼起來,“有趣是吧?好玩是吧?看我這樣子特別解氣是吧?!你還裝作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你不累嗎?你現在是不是特別想大笑,那就笑??!來啊,大聲點,喊出來!告訴所有人我是紀飛,我在這里!我就是那個你們恨了這么多年、罪有應得的紀飛!” 他越說越激動,最后竟喊破了音,額角青筋暴起,眼淚始終被死死卡在眼底,倔強地一滴也不肯流出來。 終于他又一次痛苦地彎下腰,最后一絲力氣也耗干了,虛弱地顫抖著,像風雨中飄搖不定,即將被折斷的蘆葦。 “我從沒這么想過,也并不想嘲笑你?!敝x黎不知是無力還是無助地閉了閉眼,語氣中藏著某種深刻且隱秘的東西,“別再任性下去了,你這樣有意義嗎?我知道你這幾年過得很難——沒碰上你也就算了,既然碰上了……我可以幫你?!?/br> “誰他媽稀罕你的幫助?!奔o飛蹲在地上,再一次發出抗拒,但不知是太過虛弱還是嗓子啞了,居然抬不高聲調,氣勢也就弱了下去。 “別鬧了,雨這么大,你想死在這里?”謝黎低聲催促,“你傷得不輕,快點起來,算我求你?!?/br> 紀飛憋了半天,終于憋出一句話:“我不去醫院?!?/br> “……那去我家總可以吧?我家就在前面?!敝x黎重新向他伸手,像在哄一個任性的孩子,“起來,把手給我?!?/br> 傷痛和寒冷帶來的虛弱終于讓紀飛動搖了,他稍微挪動了一下,依然礙于最后的尊嚴而沒有順從。 謝黎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嘆氣,他眼里流露出無奈和隱隱的怒意,還保持著伸手的姿勢,因為彎著腰,導致后背都被雨打濕了:“你還想讓我再說得明白一點是嗎?你早就沒有尊嚴了,紀飛,如果你想把它重新撿回來,想重新站起來,那你就跟我走,我盡我所能可以拉你一把。如果你不想……那就當我們沒有碰過面?!?/br> 他又等了一會兒,見對方沒有反應,心里最后一簇火苗也被雨澆滅了。 而就在他即將收回手的一剎那,紀飛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心理防線崩潰一般,近乎哽咽地說:“別走……別……拋下我?!?/br> “卡!” 聽到導演喊卡,單承瞬間松一口氣,心想總算能結束了,抽身要走,卻發現何硯之沒有松開他。 對方緊緊攥著他的手,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只手因為長時間淋雨而變得無比冰冷,一絲體溫也捕捉不到。 單承心里猛地打了個突,忙喚他:“硯哥?” “……嗯?!边@個稱呼終于讓何硯之回到現實,他立刻松手,肩背緊繃的線條放松下來,起身沖導演那邊道,“不好意思,剛剛沒控制住,這段重來吧?!?/br> “重來什么重來,用不著?!睂а葑哌^來,“雖然沒按劇本走,但臨場發揮得不錯,之前我一直覺得這段少了點沖突,沒有那種爆發式的演技,缺少讓人眼前一亮的感覺,你剛才那段撕心裂肺撕得挺好,震撼,出乎我意料?!?/br> “不過——”他點了點對方,“下不為例?!?/br> 何硯之直皺眉。 他剛才確實沒控制好情緒,演成了什么樣自己都沒譜,導演居然肯讓他過? 導演又拍了拍單承肩膀:“單承也不錯,雖然差點忘詞,不過何硯之一提醒你就接上了,后面還串得挺自然,看出來你這兩年的進步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