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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問他為什么會有早餐店的電話,他殘廢這么久,除了外賣,周邊一干能買到食物的店他都有聯系方式。 反正,人不能把自己餓死不是。 大不了他付十塊錢的跑腿費,開封菜和金拱門配送費才九塊錢,他出十塊,沒人會拒絕他。 五分鐘以后,早餐店送貨上門。 貓在沙發上喝奶,何硯之在餐桌那邊吃飯,他點了倆rou夾饃和一碗八寶粥,邊吃邊觀察兩個小畜牲。 結果小貓是有奶喝了,大貓卻還餓著——大橘在沙發上跟他遙遙相望,用眼神傳遞“你還沒喂我”的信息。 何硯之眼皮直跳。 他倒忘了,現在得每天給貓開罐頭,不能依賴自動喂食器。 他嘴里嚼著東西,含混不清地對貓說:“我雇的是保鏢,你又不能保護我,住在我家還不交房租,我還得花錢養你,你說這是什么道理?” 大橘不知道這個愚蠢的人類又在發表什么智障言論,它輕聲細語地喵一嗓子,從沙發上跳下來,湊到他腳邊開始蹭他的腿。 “……別蹭別蹭,癢,”何硯之趕緊試圖躲開,“別鬧了祖宗,我吃完就喂你?!?/br> 小白貓喝完了奶,也想往下跳,可它才巴掌大,沙發對它來說太高了,它顫顫巍巍地往下張望,怎么都不敢跳下來。 何硯之生怕它摔了,趕緊灌完最后一口粥,把輪椅駛過去,將它接在懷里,又轉頭去給大橘開罐頭。 他好不容易伺候完兩只貓連帶喂飽自己,回臥室看了眼,發現俞衡還是沒起。 小保鏢抵抗疾病的辦法好像是睡覺。 給他吃的感冒藥也是吃完就犯困的類型。 何硯之估摸著他一時半會兒是起不來了,又不敢走得太遠,索性就在旁邊看著,順便擼擼小奶貓。 大部分動物幼年階段都是可愛的,奶貓小小的一團,一只手就可以輕松地托起來,不像某只大橘,抱都抱不動。 何硯之把它舉在自己眼前,輕聲問它:“給你取個什么名字好呢?你干爹叫大橘,那你就叫小白?” 可見,硯總的取名水平也并不比小保鏢高到哪去。 小白貓睜著一雙剔透的藍眼睛,四只爪爪斂在他掌心,懵懵懂懂地盯著他瞧。 “好像太沒特色了,”何硯之很快否定自己,“叫小白的太多了,還是換一個?!?/br> 他把貓放在床上,讓它自己玩,過了一會兒不知想起什么,鬼鬼祟祟地伸手,在它身后打了個響指。 小貓兀自玩耍,并沒理他。 不是吧…… 何硯之不死心,又試了一次,這回它耳朵往聲源方向微微偏轉了一下,但還是沒有回頭。 ……這到底聾還是不聾? 他本想搞出點更大的動靜再試試,但考慮到俞衡在睡覺,還是決定算了,以后再說。 他坐在輪椅上晃蕩著腿——經過這段時間的恢復,雙腿確實能動一些了,但還是使不上勁,就好像別人腿里的肌腱是肌腱,他腿里是粉絲。 吃的那種粉絲,還是煮過頭的,一挑就斷。 他也很多次嘗試過站立,均以失敗告終,只要俞衡不扶著他,不出一秒他就摔倒。 經過這么多次嘗試,硯總已經有些喪失信心了,愈發相信別人說要恢復五年是真的——再過一個季度,他車禍就一年整了。 他也并不想去什么專業的復健機構,不想頂著一張到哪都能被認出的臉跟一群老頭老太太使用同樣的器材。 何硯之回頭看了眼俞衡,把小貓重新撈回自己腿上,悄無聲息地cao縱輪椅駛出臥室,并掩上臥室門。 別墅一樓有個閑置的空房間,什么都沒放,前段時間俞衡在雜物間找出一塊沒用過的厚地毯,清洗晾曬后鋪在房間里,讓他練習用。 雖然何硯之也不知道能練點什么,看俞衡的樣子是覺得他恢復得還不夠,貿然鍛煉可能會受傷,所以并沒督促他。 但他今天也不知怎么了,想要重新站起來的**格外強烈,實在沒忍住便私自跑過來,想試試自己到底能不能辦到。 他關好門,把輪椅卡死,用力扶住扶手試圖將自己撐起來。 可惜腿完全不聽使喚,他奮力想往起站,一瞬間膝蓋就開始打軟,不出所料地跪倒在地。 硯總感覺自己這半年來,摔跤的次數沒有一百也有八十,簡直都摔習慣了,他一臉冷漠地以嬰兒爬式把自己換了個方向——就是連爬也爬得不利索,得慢慢地把腿收回來,再慢慢地往前挪。 像臺零件老舊的機器,齒輪咬合不緊密,總是會滑脫,導致機器運轉得吭吭哧哧,也不知道哪個環節會在什么時候掉鏈子。 小白貓被他放在地毯上,蹲坐在旁邊看他。 ……有點羞恥。 他為什么要把貓帶進來? 何硯之覺得自己的腦子可能也生銹了。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反正是只貓而已,就算它能看懂自己在干什么,說去出了也沒人聽得懂。 并不想被磕壞膝蓋的硯總先把輪椅上的腳踏收起來,然后撐著扶手慢慢將重心前移,減輕兩條腿上的壓力。 對正常人來說再簡單不過的動作,到他這里就變得難于上青天,像高考作文想拿滿分一樣,基本是不可能的。 等他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差不多的姿勢,想用腿支撐身體時,不爭氣的膝蓋又變成卡不住的齒輪,干脆果斷地把他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