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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于前廳坐了一會兒,便見一錦衣華袍、眉眼清雋的青年緩緩而出,笑道:“你今日怎不曾到張家二爺那處去上課?” 寶玉忙行禮:“王爺?!?/br> “無需這般客氣,”北靜王自往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令一旁伺候的小丫鬟上來沏了茶,笑道,“前些日子你過生辰,本王本欲親自前往,無奈當時被圣上召進了宮中,只得令人備了禮送去。你可看見了?” 寶玉道過了謝,又與北靜王說了一會子課業等話,這才緩緩說出今日來意。北靜王面上笑意不改,卻問道:“不知那秦公子與你是何關系?” “原為至交?!?/br> “至交......”北靜王面上的笑意愈發深了幾分,瞅著寶玉,眼中的情緒卻一點點暗了下去,“能令你求到本王頭上來,只怕這情分,定是不比尋常吧?!?/br> 第42章 林府見黛玉 與寶玉相處早已不是一日兩日, 北靜王也深知寶玉的性子。雖說是個勛貴子弟,寶玉卻從不喜愛求人, 反而更喜施恩于人, 與人相交也皆是為著脾性相投,而不是為了世人所求的功名利祿之流。也是因著這個, 北靜王一向甚喜他的性子。 然而如今,寶玉頭一次來有求于他,為的卻是一個他連名字也未曾聽過的七品小官之子! 北靜王心底一陣陣澎湃著波濤,幾乎恨不能將那個人揪出來看一眼, 看看究竟是生成了如此模樣兒。然而他日日與天家打交道,城府也不同凡人,因而此刻面上仍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 笑道:“這也不是何事, 不過遣個人來說聲也就罷了,如何還需你專門過來一趟?” 說罷便扭頭囑咐一旁的王府管家:“去, 將張太醫請來,就說需要他老幫忙看看我一位朋友的病情?!?/br> 寶玉見他應允了, 心底內自是歡喜不勝,忙道:“如此這般, 真是多謝王爺費心了?!?/br> 北靜王看他眼波流轉, 一雙春水瀲滟的眸中全然都是喜意,愈發心潮起伏, 笑問:“不知那位秦公子, 年齡幾何?生的如何, 功課怎樣?” 他素來愛結交文人墨客,寶玉聽見此問也不覺著驚異,便答道:“回王爺,與小民年紀相差無幾,若說模樣,倒比小民勝上幾分。如今就在他府中讀著書,□□著五經,只是身子單弱些,易生病?!?/br> 北靜王意味深長地應了一聲,隨即緩緩啜飲了口茶湯,笑道:“你倒是講義氣?!北銓⒋嗽捬谶^不提。 恰巧此時管家囑咐完了話,寶玉便帶著張太醫一同告別了北靜王,匆匆趕去了秦府。張太醫祖上三代皆出身杏林,他自己又好學,醫術精湛自然無須說,秦可卿見真有太醫前來,心底里也著實是安心了一些。 只是診過了脈,張太醫面上顏色便有些不好看,從里頭屋里出來后便與寶玉道:“這位小公子本就有氣虛之癥,如今挨了打,又有一股氣郁結于胸,愈發不好了。我且先撿上五日的藥與他吃,若是五日后好轉些,便按這個藥方兒抓下去;若是不好,我再來為這位公子看上一回?!?/br> 秦可卿察言觀色,便知秦鐘這病情不好,忙命丫頭拿了二十兩銀子的荷包塞與了太醫,輕聲道:“多謝張太醫今日來寒舍親自為舍弟看病,真是勞煩太醫了。以后,還需麻煩太醫再略費一些心?!?/br> 張太醫見他進退知禮,生的亦是一副招人的好相貌,心底內已是有了三分善意,又想著北靜王的情面,便道:“這心病,還得心藥來治。這位小公子究竟是為何而病,只怕公子心內清楚,解鈴尚需系鈴人,平日里多加開導,方為上策?!?/br> 秦可卿忙記下了,又親自送了張太醫出去,再三寒暄,方送其上了馬車。 待到車馬轆轆走遠了,他方才扭頭含笑對寶玉道:“寶玉,這次真是承了你的情,若非你,只怕鐘兒這身子只能這么一日日蹉跎下去了?!?/br> “鯨卿定然會無事,”寶玉安慰道,“秦大哥且放心?!?/br> “只是還有一件......”秦可卿微微蹙起兩道青山也似的眉來,神色間隱隱有些猶豫之色。 “有何事?秦大哥但說便是?!?/br> “你也知曉,鐘兒心思重,”秦可卿輕聲道,“平日里有何心事,也不愿與我說。你與他交好,若是能多來開導他一些,我便更放心了?!?/br> “這有何難?”寶玉笑道,“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況且我與鯨卿情分如此,原是應當的?!?/br> 自那日之后,他果然便常常往秦府去,先前唯有秦可卿一人作陪,后來秦鐘身子逐漸有了些起色,二人也能說上些話兒,寶玉以言語安慰之,漸漸也令秦鐘寬下了心來。秦業眼看著這遭兒如此之險,自此后亦不敢十分逼迫,哪怕智能兒再偷偷上門來看秦鐘,也只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默許了。 這日寶玉仍舊從秦府回來,便見無字天書晃蕩著雙腿坐在臺階上等他,手上仍舉著一串紅艷艷的糖葫蘆,連粉嫩嫩的臉頰上也沾染了許多糖漬。寶玉走近了幾步,看著他這模樣,不由笑道:“每日都是這般吃啊吃,你也不怕吃出什么毛病來?” “能有什么毛???”無字天書又咬了一顆山楂下來,瞥了他一眼,“你又去看那秦鐘了?” “是,”寶玉從袖中掏出自己的帕子,低下身去與他擦拭嘴角,“怎么?” 無字天書的面上有了些意味深長的神色,笑道:“沒什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