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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海遙所扮演的少年時的谷春啼和容意扮演的那個“留學歸來”的“天之驕子”有著天壤之別,化妝師將他的眉型改得很淡,面部輪廓也修飾得淺了幾分,顯出了一種麻木的狀態,再配上他古井不波的神色表情,混在一群“沒有五官”的同窗們中間,乍一看這一群人都頗有種行尸走rou的感覺。 婁永銳很滿意,又讓曲海遙換了另一種表演方式試了一次,最終還是敲定了前一種。和容意想象的不一樣的是,雖然調度和表演方式都落實好了,但婁永銳并沒有立刻把這一條拍掉,而是直接跳過了幾條讓容意上來試他扮演的小廝出場的那條戲。 容意進入狀態從來都很快,這條戲又是之前和曲海遙對過的,倆人合作起來簡直順暢得如同水銀瀉地。婁永銳的狀態也跟著興奮起來了,干脆一連從這段戲的第一條開始拍,一直拍到了小廝出場的那條戲,拍到天光泛白、工作人員們都疲憊不堪了他才意猶未盡地收了工,還大發慈悲地放了明天一個上午的假,讓演職人員們養精蓄銳再投入之后的工作。 婁永銳這筆生意做得是完全沒錯的。雖然第二天白天的工作時間被壓縮了,但拜昨晚試戲的功勞,演職人員們對于拍攝的狀態要求都已經心里有數了,第二天工作起來可以說是事半功倍,超額完成了拍攝任務。等到第三天下午,也就是原定兩天拍攝的最后一天下午,剩下沒拍的戲就只有谷春啼身故的那場了。 這場戲也是整段戲中的重頭,正片中最有可能大幅度保留下來的就是這場。婁永銳沒有急著開拍,也是先落實了調度之后,一心一意等著黃昏降臨。 黃昏、夕陽,是這部電影中極為重要的意象,等到西天微微撒上一層金粉了,婁永銳終于開始了這場戲的拍攝。 谷春啼躺在床上,胸口的起伏微弱。剛入冬的時節屋外已經有了寒意,本來谷春啼的房中門窗都被小廝關得緊緊的,生怕寒氣泄漏進來,可這時的谷春啼卻無聲地要求小廝幫他打開窗戶。 他知道這小廝明白自己的意思,也知道對方一定會這么做的。 因為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小廝遲疑著將窗戶打開,燦金色的夕陽斜斜地照進屋里,谷春啼慘白的臉上展現出一個微笑,看上去并不因自己的英年早逝而含恨。 “小時候聽我娘說……我就是酉時出生的,酉時生酉時死,也算是有始有終吧?!?/br> 一下子說這么一長串話讓谷春啼幾乎力竭喘不過氣來,小廝連忙微微掀開他的被褥替他順氣,谷春啼卻搖了搖頭,氣若游絲地對他道:“床底下的木匣子……你拖出來?!?/br> 小廝微微一愣。雖然谷春啼一向將這匣子藏得極好,但小廝早已偷偷打開查看過里面的東西——那些都是谷春啼帶出來的、母親的遺物。 他緊抿著嘴唇,依言蹲下拖出了那沉重的木匣,又聽到上面傳來谷春啼的聲音:“匣子最里面……有個夾層,掀開它?!?/br> 小廝的心跳加快了。他之前就看見這匣子有個夾層,但之前偷看的時候夾層里是空無一物的呀? 可這次一打開,里面赫然放著厚厚一沓寫了字的紙,看字跡還都是谷春啼的手跡。 “谷少爺……”小廝將身上灰塵拍了拍,拿著那一沓紙起身交給谷春啼,沒想到谷春啼卻又將它們推回給了小廝。 “你看看?!?/br> 小廝不明所以,借著夕陽的光線去看第一張紙上的字,一看之下他就變了臉色。 這竟然是谷春啼寫下的,他自幼年記事起、直到進了書院遇見這小廝之間,這些年里樁樁件件需要注意的事,他的幼年經歷,谷家大宅之中的結構布局、人際關系,后來離家求學時認識的人、遇見的事、說過的話,都事無巨細地被他記錄了下來! 小廝的手不住顫抖著,牙齒緊咬著嘴唇像是要咬出血來。谷春啼將這些寫下來給他……是什么意思? 躺在床上的谷春啼面上帶著極淡的笑,眉宇間盡是坦然。 “我的身份……你不是一直想要嗎?我便將這些,連同我這些隨身細軟……都交給你,讓你安安全全地成為我……” “也沒什么值當的……都給你,喜不喜歡?” 一時間,小廝只覺得山崩地裂。他自以為掩藏得很好,自以為扮演了一個老實又善良的、不圖回報的人,誰知谷春啼早早地就看穿了他的目的,既不拆穿,也不反抗。 “你早知道……那你為什么……為什么……” 他突然像想起什么一樣,撐起身子一拳擂在谷春啼的枕邊,對著谷春啼痛苦嘶吼道:“你就不怕我為了奪你的身份而殺了你?你……你現在這樣,焉知不是我下毒害你如此!” “我知道你不是?!惫却禾滹@得很平靜,甚至還試圖伸出手來摸一摸這小廝的腦袋,只可惜他連說話的力氣都僅存些微,又哪里抬得動手。 “就算是也沒什么……本來我活成這樣,也沒什么意思……你對我好,讓我這些年活出了些人味,我理當……報之以瓊瑤……” 他的手顫顫的,垂在床邊,小廝一見就知道他心中所想,連忙將自己沾了灰的手伸出來,與他相握。 谷春啼的笑容更明朗了,被燦金色的夕陽余暉一鍍,顯出仙人之姿。 “你比我聰明……用我的身份,當能活得比我像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