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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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驀地笑出來,不緊不慢捏著她耳尖摩挲:“你若是覺得自己沒用,那朕便不會用你,朕不喜歡不信自個兒的人,這樣的人即便是登得高位,也總會叫人拉下來?!?/br> 見靜嘉不吭聲,皇帝繼續道:“你自己想想,在這宮里活得好的,有幾個會在乎別人怎么想,又有哪個會覺得自己笑不到最后?” 只是太過自信,真能笑到最后的也沒幾個而已。 靜嘉楞了一下,面上閃過堅定,隨后才更放軟身子靠在皇帝身上:“說起來,嬪妾確實有事兒想要請教萬歲爺,魏嬤嬤可是您準備安插在太后身邊的棋子?” 皇帝明白她的意思,本也沒準備瞞著:“我額娘雖然軟弱,卻也是個聰明的,她知道想要我活著,自個兒甚至皇姐可能都活不下去,還是盡量安排了后手?!?/br> 靜嘉抬起眸子定定看著皇帝,他面上并沒有什么動容之色,仍舊是淡淡的叫人看不出喜怒。 “當年額娘喝下的那杯毒酒是魏嬤嬤親手端給她的?!被实垌虚W過一絲諷刺,“先皇后不肯認自個兒沒做過的事兒,即便是太后護著魏嬤嬤出宮嫁了人,耶拉氏仍然不肯放過魏嬤嬤,若不是她被廢,魏嬤嬤也會死?!?/br> 靜嘉若有所思:“所以魏嬤嬤早就是太后的人了?” “太后并不肯信她,不然也不會將她嫁出去?!被实蹧]誤會靜嘉的意思,順著她的話道,“后來她夫家死絕,也有朕的手筆,太后才會許她進了尚儀局?!?/br> 靜嘉聽出來重點,貼在皇帝耳畔問:“所以劉家還留下了子嗣?” 皇帝被耳畔的溫熱惹得心頭微動,輕輕笑出來,沒說話,只在靜嘉唇上輕輕啄吻了一下,獎賞她這份聰明。 靜嘉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也不再多問,只換了話題:“嬪妾擔心柔妃肚子里的孩子,明兒個想去看看她,太后估摸著也要找嬪妾說話了?!?/br> “你是想問,若柔妃想拿孩子做賭注往上爬,朕會怎么辦是吧?”皇帝又親在她鼻尖上,叫靜嘉睫毛顫了顫。 這個男人心思太深沉,她在他面前幾乎藏不住任何秘密,這叫靜嘉更加謹慎:“禍不及子嗣,若柔妃真下得了狠心或者疏忽,嬪妾擔心德妃會下狠手?!?/br> 就德妃的心計,靜嘉從未小看過。 大阿哥被納喇氏算計中毒,若說德妃一點都不知情,靜嘉是不肯信的,之所以留住大阿哥的命,只怕是德妃知道自己沒辦法生孩子,才暫且放他一馬,等著馬佳氏再出個阿哥罷了。 皇帝不緊不慢道:“所以朕才會叫鄂魯掌管內務府?!?/br> 靜嘉略有不解地看著皇帝,皇帝敲了敲她腦門兒:“剩下的你自己想,別指望朕什么都告訴你,就好比柔妃,若她保不住孩子,朕什么都不會再給她?!?/br> 包括恩寵嗎?靜嘉明白皇帝話里的意思,可若是柔妃能保住孩子,皇帝還能給什么呢?再往上可就是貴妃了。 許多話并不適合直喇喇問出來,靜嘉只將心思都咽回肚兒里,等有功夫了再好好尋思。 這一晚對靜嘉來說,似乎是一眨眼就過去了,可這眼睛眨之前又漫長得好像怎么都結束不了,她只能看著明黃色的幔帳翻來覆去的顫個不停。 與此同時,還沒過三伏天兒便鳥悄兒回到京里的鄂魯,提著一壇子好酒,敲響了西城一戶不起眼的人家后門。 守門的奴才開門后發現是他,不敢遲疑恭敬著請他進了門。 “就你這守門奴才敲門就開的德行,要是進了賊,你家里可是要遭殃的?!倍豸敱纫郧昂诹撕眯?,看著也壯實了些,開口就帶著幾分匪氣道。 淮駿無奈笑著搖了搖頭:“帽兒叔記得你的聲音,再說如今我這里可沒什么好偷的?!?/br> 即便納喇家被抄家流放沒有牽連淮駿,他也沒能得著什么好,除了幾個老仆和他姨娘身邊的丫鬟,他幾乎算是凈身出戶。 得知一家子都被發配寧古塔,淮駿和另外一個膽小怯懦的庶子不用去,齊氏當場就發了瘋,差點沒令人打死二人的姨娘,還是有人通知了淮駿,他動了御前佩刀,才給攔下。 虞氏受了驚嚇,將她自個兒嫁妝里那點子首飾和不多的金銀給了淮駿就躺下了,到現在兩個多月過去都沒起來床,日日都靠參湯養著呢。 若不是靜嘉通過陳掌事給他送了銀子和人參,他如今真是要抓襟見肘。 這叫淮駿有些下氣,他不但沒能幫靜嘉多少,反倒連累她在園子里還要被人說嘴,即便沒傳開到底也在皇帝和太后心里扎了刺。 如今他也不過只是保住了御前的差事,禁衛里曾經跟他交好的,現在都恨不能離他八丈遠,就連手底下人都有些不太服管。 淮駿也沒多著急,現在不是著急的時候,只能等納喇家的事兒不再被人提及,他才好慢慢再爬起來。趴著反倒是能更看清人情冷暖,以后也省得叫人拿虛情假意蒙了心腸。 鄂魯雖然跟淮駿一直不算太對付,但倆人是從小的交情,自然不會在意納喇家的事兒。 他聞言笑著坐下來,將酒壇子拍在桌上:“能擺脫那一家子不是壞事兒,左右還在御前,早晚會東山再起。我這是替子恒慶賀來了,你可別說連rou都招待不起?!?/br> 淮駿笑著搖搖頭,也不理他,沖著被虞氏打發出來伺候的翠枝吩咐,“去將我提回來的醬牛rou切了,還有半空兒也來一盤?!?/br> “嘿……我說你不講究了不是?爺來你就招待半空兒啊……”鄂魯瞪眼,看著淮駿一點兒都不變的溫潤笑容,這才撇了撇嘴,“你這人沒意思,從小就會裝模作樣,如今又不用再討好誰了,還活得這么累作甚?!?/br> 淮駿并不反駁:“習慣了,改不了?!?/br> 兩個人之間用不著客氣,連酒帶rou造了大半下去,鄂魯這才一抹嘴兒大咧咧問:“知道我今兒個為啥找你來不?” 淮駿也喝了不少,臉頰到脖子都泛著微紅,可他垂著眸子并不見醉意:“你要幫著馬佳氏站穩腳跟,想做什么我不管,可若你對錦嬪娘娘動手,但凡我還有一口氣,你我不死不休?!?/br> 鄂魯瞪大了眼,叫淮駿這明明極為清淺卻好像帶著血腥煞氣的話激得心跳都停了一瞬。 第66章 這陽謀高??!…… “你什么意思!你以為只有你……”鄂魯猛地一拍桌子, 話說到一半兒跟被掐住脖子的雞似的,臉紅脖子粗卻不敢繼續說,“你……不對??!” 鄂魯火兒發到一半兒突然冷靜下來, 他雖然渾, 卻并不是笨的。 “你跟端親王府的親事還在,你早晚要娶妻, 那……那可是萬歲爺的人,你是想死嗎?”鄂魯瞪著眼道。 淮駿依舊垂著眸子:“我并無他念, 對娘娘也并非你想的那種感情, 待得端親王府家的格格進門后, 若是個好的我會跟她交代清楚, 若她心不在這兒,我也不會叫她發現不對, 我欠娘娘一條命,這份兒恩我得還?!?/br> 鄂魯吭哧半天,雙臂交叉窩著胳膊甕聲道:“別說你看不出來, 那就不是個柔弱的,宮里能爬上去的都是吃人的虎。她家世你也清楚, 即便是有恩, 說不準也是算計?!?/br> 淮駿抬起頭來:“算計著救了我的命, 便不是恩了嗎?她本可以不救我, 也不妨礙她的算計, 她也可以不告訴我她的算計, 叫我死心塌地替她賣命, 可她沒瞞著我?!?/br> 鄂魯目瞪口呆,高高抬起手,晃著神兒輕飄飄拍在桌子上:“這陽謀……高啊?!?/br>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兒, 我這些年怎么過來的你不能切身體會便不懂?!被打E笑了笑,“她比我過的還艱難,即便她渾身都是心眼兒,依然沒有心狠到沒了良知,就憑這個,這恩我得報?!?/br> 鄂魯正了臉色:“哪怕與我馬佳氏為敵?哪怕豁出命去?” 淮駿認真點頭:“哪怕與馬佳氏、與你為敵,哪怕豁出命去?!?/br> 鄂魯囫圇著抹了把臉:“害,這小……咳咳娘娘,挺厲害的,我雖然不懂你們的艱難,可我也有我的苦處,你別看這些年我瑪瑪和瑪法把我放心尖尖上,到底得顧忌著馬佳氏的傳承。我家里什么情況你也知道,我阿瑪就是個眼盲的,只看得見他那個表妹,害得我三姐狠辣到我都害怕……我……” 可能吃多了酒,鄂魯說著嗓音有些哽咽起來:“我這些年不敢上進怕jiejie逼著我跟家里斗,也不敢徹底變成紈绔叫瑪法失望,額娘被害了命,進退兩難的錦繡也沒你看起來那么好受著?!?/br> 家里養的小美人也是養給府里人看的,瑪瑪知道他心里苦,若真是個妖精,瑪瑪那么嚴謹的性子,早將人處置了。 淮駿不吭聲,只溫和聽著鄂魯念叨。 “我打小就決定好了,要娶個厲害的媳婦兒,最好能拿捏住府里所有人的,尤其是淑常在的姨娘,這樣我就不用煎熬了?!倍豸斦f著便有些愣神兒,“頭回見到安……那位小主,我就知道我碰著了,后來慢慢知道的多了,就更裝進眼里拔不出來,偏偏她選了你這么個不爭氣的!” 淮駿也想起舊事,忍不住露出抹苦笑。 “后來,我看著她無奈掙扎著對我點頭,那會兒我心窩子里都開出花兒來了你知不知道?”鄂魯粗喇喇在眼睛上抹了把,“結果……現在倒好了,家里一個兩個都進了宮,我認定的……也進了宮,我不能不上進,再不上進我就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們你死我活?!?/br> 淮駿嘆了口氣:“可你坐了內務府這位子,也擋不住,后宮跟前朝沒什么不同,腥風血雨都不由得人選?!?/br> 鄂魯翻了個白眼:“這個還用你說,我剛才就想罵你,怎么的,就你納喇淮駿把恩人放在心上,我鄂魯的感……認可就是個屁?我就不可能干傷害她的事兒好嗎?” 淮駿不置可否:“所以你不打算幫德妃?” “內務府勢力盤根錯節,也不是我想幫就能幫的呀?!倍豸斅冻鰩追謱儆诩w绔的狡黠和痞氣,“我今兒個來不就是拜門檻兒來了嗎?內務府最展揚的非廣儲司莫屬,我記得那位可是個人jingzi,也不是外頭那些拜高踩低的?!?/br> 淮駿也不否認自己已經拿捏住了廣儲司,甚至都虞司和慎刑司的大半也在他掌握之內,這些是任何時候都不能宣之于口的。 “你想要盡快掌握內務府,只需要理清包衣世家的利益關系,靠馬佳氏坐鎮將他們都壓住了即可?!被打E給他指了條明路,“馬佳老大人和宮里老爺子都會幫你,將內務府拿下是老早晚的事兒?!?/br> 鄂魯沉默了會兒,兩個人都不說話,直將酒壇子造空,這才搖搖擺擺站起身:“我會幫著你恩人的,因為我希望她也能成為我的恩人?!?/br> 淮駿跟著起身:“我不能保證?!?/br> 他只會將靜嘉交代的事情辦好,絕不會拿捏靜嘉,更不會替別人限制靜嘉。 在宮里想上位早晚要對上,若靜嘉相對德妃動手,淮駿只會給靜嘉遞刀,哪怕跟鄂魯你死我活都在所不惜。 鄂魯明白淮駿的意思,他露出個慘然的笑,笑得跟要哭一樣:“我知道,我不是要挾,我是想用自己所有能付出的誠意去求她,哪怕不為了三姐和姑爸爸,甚至不為了馬佳府的未來,我要的很簡單,幫我帶個話就成,行不行給個痛快!” 對鄂魯來說,他認可的親人只有瑪瑪、瑪法和額娘,阿瑪是別人的阿瑪,jiejie只剩個三姐還瘋得不成樣子,其他兄弟姐妹說白了還不如他阿瑪呢,鄂魯都不在乎。 馬佳府是不是能一直展揚下去,他都不那么在乎,他只是想替瑪瑪和瑪法保住馬佳氏的根兒,就夠了。 他外甥保暉生出來的時候還是個康健的,這些年卻連去上書房都艱難,到底是怎么變成這樣的呢?毒是慎妃下的,后頭的推手是誰鄂魯心里清明。 淮駿想了想點頭:“可以,我只負責遞話兒,其他的我都不管?!?/br> “夠了?!倍豸斴p輕在淮駿肩膀上錘了一拳,“不早了,我偷偷回來的,還得趕回滄州,不用送了?!?/br> 淮駿聞言,果然就站在門口,只看著鄂魯搖搖晃晃出了門兒,看著那年輕的身影似是帶著幾分暮靄模樣,他也沒有絲毫動容。 誰家里沒有本難念的經呢?他已經沒了家族,破而后立還是飛蛾撲火,他都看得開。 靜嘉這邊暫時還沒收到信兒,就先去了柔妃宮里。 后半晌兒的功夫,不下雨的夏末太陽還是火辣辣的,靜嘉進門時,那白皙的臉蛋兒熱得有些發紅,進了天然圖畫正殿內,因為沒放多少冰,也沒好多少。 “meimei怎么這會兒過來了?快去端個甜碗子過來?!比徨緛碚笨吭谲涢缴峡丛挶咀?,聽見人稟報早站起來迎靜嘉,“將家里送過來的白羽扇拿過來?!?/br> 靜嘉扶著柔妃坐在軟榻上,自個兒請安后也跟著坐下:“本來昨兒個就想過來,誰知正巧我弟弟的書信到了萬歲爺那兒,這才遲了一天,趁著天光好過來,風景也看得清楚?!?/br> 柔妃肚子已經很大了,斜靠在軟榻上,即便蓉娟搖著扇子也還熱得滿腦門兒汗:“我是沒什么心思看了,待會兒稍微涼快些,meimei倒是可以自個兒走走?!?/br> “不著急,我瞧著jiejie這是大好了?”靜嘉好奇地瞧了眼柔妃的大肚子,這都已經八個多月了,眼瞅著中秋前后就要生,柔妃整個人都腫了好幾圈兒,看著怪嚇人的,可她面色卻多了股子叫人說不出的柔和。 柔妃摸著肚子笑:“索性不好的東西沒沾多少,太醫說我這胎像還不錯?!?/br> 靜嘉了然,為著子嗣安康,柔妃也不敢沾染多少紅花和當歸,那日見的紅是不是真事兒還另說。 “好在等jiejie生的時候天兒也就沒這么熱了?!膘o嘉笑道,“我瞧著這幾日日頭毒,過不了幾日又該下雨了,這時候就是一場雨后一場涼,jiejie坐月子合該是最舒服的時候?!?/br> 柔妃倒是有些擔憂:“就怕是中秋前要生,這到時候在園子里坐月子……” 話沒說完靜嘉也明白,自然是不能叫皇嗣跟著受涼氣的,若是柔妃在園子里坐月子,孩子定然是生出來就要給人抱走,不像在宮里,還能自個兒養上一個月。 “jiejie話都說到這兒,meimei也就不繞彎子了?!钡顑戎挥腥鼐旰桶胂脑?,靜嘉也不怕叫外人聽見,“jiejie別怪我說話不好聽,若這胎是公主jiejie自然能自個兒養著,可若是阿哥……” 柔妃眼神閃了閃,隨即唇角帶上點子苦澀:“meimei是替貴妃說話?” 靜嘉垂下眸子喝茶:“老祖宗上午特意叫我過去坐了會兒,貴妃宮里空虛,如今宮務繁雜,不與咱們爭寵,自然是要多考量些?!?/br> “既然宮務繁雜,若孩子到了貴妃那兒,貴妃娘娘可有時間照料?”柔妃仔細盯著靜嘉的表情道。 靜嘉聞言笑了出來,坦然看著柔妃:“左不過就是仔細挑幾個靠得住的奶嬤嬤的事兒,即便貴妃不忙,也不可能親自照料孩子,祖宗規矩在那兒呢?!?/br> 柔妃心下微動:“我這還有一個多月就要生,內務府該是準備好奶-口的,蓉娟去看過,都是清白人家,難不成貴妃還有別的安排?” 靜嘉看著柔妃輕聲道:“若是萬歲爺允準貴妃抱養了小阿哥,貴妃心思細,肯定是要多安排幾個奶嬤嬤的?!?/br> 柔妃發現靜嘉目光里的打量,驀地笑了出來:“meimei還說不繞彎子,這話也是云山霧罩的不肯直白了說,我想知道,meimei幫著我是為了貴妃,還是為了自己?” “當然是為了自己?!膘o嘉毫不猶豫道,“即便是替貴妃辦差,也是為了自己,我還以為jiejie該清楚的?!?/br> 柔妃不以為然:“可若meimei想更進一步,老早晚要清楚,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護住自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