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辭導演的直播故事
東京電視臺,五號直播間。 《東京普通人物故事》節目組正在準備。從節目統籌、制片開始,到舞美燈光等工作人員,紛紛而動。 而節目導演原田信仁則在角落。他站著,陪著身邊坐著的少年。然后,目光落在舞臺中央。 燈光尚未就位。那個女人吉岡靜立著,雙手緊握著話筒,模樣戰戰兢兢。而化妝師忙著把她的濃妝擦掉,補了個淡妝。 瞅了瞅,她烏青的眼圈,臉頰紅腫的痕跡,化妝師不滿意,找來半邊面具遮住臉上的傷痕。 “主意不錯?!泵媲笆菑埿A桌,桌上擺著吃食。白辭胳膊放小圓桌上,隨手拈起一個和果子,咬了一口。 “等會她講到煽人淚下的地方,面具摘掉,更有悲情效果?!卑邹o評價道。 原田信仁沒有他那邊樂觀,擔憂道:“吉岡靜她只是個普通人。第一次上節目,而且我們現在又改成網絡直播形式,她難免會分寸大亂,節目效果不會太好?!?/br> “我們準備了臺本,逼她記下還抽背書了。而且又考查其應變能力,上得了臺面?!卑邹o肯定道。 “但是……”原田信仁賭的是自己在電視臺的前途,還是有點猶豫。 “放心吧?!卑邹o放下手中的和果子,推了推墨鏡,“人,會為了捍衛自己的利益,而爆發出無限的可能性?!?/br> “……” 節目導演原田信仁仔細看了一下坐著的少年,一身深藍的范思哲,手表是百達翡麗,除卻那副墨鏡,通身名牌,襯得整個人帥氣成熟,像二十出頭。 可說到底,二十出頭也是個少年人。 少年人不該友情、努力、熱血嗎?他這反派一樣的臺詞,是怎么回事? · 接下來的發展,令職場老鳥原田信仁不得不承認,白辭說得對。 燈光打在舞臺上,舞臺上立著吉岡靜。換了一身套裝,她戴著面具,雙手不安地攥著話筒,將話筒抵在胸前。 “準備,開始!”節目導演原田信仁喊出一嗓子,整個節目在工作人員的運行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首先,燈光亮起來。 然后,副導演提示網絡直播開始。 《東京普通人物故事》這檔子節目,首次網絡直播。在座工作人員都自覺希望不大,此時不過是盡本分罷了。 豈料,這一聲“開始”,宛如號角聲,徹底震醒了吉岡靜卑劣的靈魂。 她雙目一掃,一個扭身,迅速找到自己的電視機位。然后,攥緊話筒的雙手緊了緊,面具外,半邊露出的表情里浮現難堪的神色。 吉岡靜舉起了話筒,輕聲道:“大家好,我叫吉岡靜,是個平凡的家庭主婦。就在三天前,我還是這樣認為的?!?/br> 恰好地停頓了一下,她一個抽噎,隨之腦袋上下一動,像是咽下了這苦果。接著,便是娓娓道來。 “我來這個節目,是因為我的兒子。在他爸爸打了我以后,我的兒子吉岡盛村,便失蹤了……當然,我求告過司法,也相信不是我丈夫做的……” 原田信仁目瞪口呆地看著舞臺上女人的表演,趁著副導演調度全局時,側身對角落里的白辭豎大拇指:絕了。 這是哪里找來的戲精! 白辭微微一笑,心道吉岡靜這女人真是精明。故意把話說得含糊不清,否認之下,更加引發猜想。 掃過直播間不斷出現的評論,果然有人討論起來。 “說實話,這就是丈夫干的吧?渣男!” “喂喂,人家本人都沒有承認呢?!?/br> “根據我看該節目往期的風格,總覺得沒有那么簡單……” “《東京普通人物》這么改,真是狗血,不看了不看了?!?/br> “不看就請滾。啊跑題了,這個劇情……有點節目改版前的懸疑感覺?!?/br> 陸續不斷的用戶進入直播平臺,工作人員小聲而興奮地說道:“剛才只有幾百人,現在快突破八千人了!” 擠過來的節目導演原田信仁聽了,滿意道:“看來,這次直播我們有望突破五萬人!” 畢竟,現在才直播十來分鐘,節目時長的三分之一。 “不如,期待三十萬人在線觀看,在節目最高峰值時?!弊叩皆镄湃噬磉?,白辭接口道。 面對他的夸口,原田信仁為難道:“時段不行吧……” 《東普》節目改版以后,改為下午五點,正是臨近下班之時。從前節目的主流觀眾是全職太太,而改在下午五點以后,主婦們都在忙于買菜烹飪,大不如前的收視率與這很有相關。 而且,又是網絡直播。 “一個家庭主婦,被家暴,兒子失蹤。任何一點,都能誘發同情。觀眾需要高高在上的感覺,以及,‘我比她幸?!系膽z憫?!?/br> “當然了,時段的確不好,否則人數能達到五十萬以上?!卑邹o道。 原田信仁不看好,他望了一下舞臺中央的吉岡靜,她正動情地訴說著。 “……這怎么辦好呢,法律當然是幫我的。但是,我怎么面對那些輿論呢。 “‘被打的女人也有問題’‘都是你太沒本事所以才被打’‘離婚不好,畢竟社保跟老公綁定在一起,忍忍吧’‘都是這樣過來的’…… “……從來如此,便是對的嗎?” 說著,吉岡靜猛地一揭面具,露出另一邊的臉。 烏黑淤青的眼圈,臉頰紅腫的痕跡,嘴角破皮。 鏡頭推進,直直照著她的臉拍過去。然后,停留在她烏黑的凝著眼淚的眼眶。 接著,直播切斷,畫面黑下來,直播間內觀眾怨聲載道。 而這一切,都是有所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