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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院捯飭了半個多小時,總算查完了,的確沒什么嚴重的,連燕扶著沈逸明的手,一蹦一跳的,顯得有些笨拙,沈逸明倒是被他惹笑了,說:”你這樣還挺有意思?!?/br> 連燕不好意思地笑笑。 沈逸明在家里請了保姆,方便照顧他。于是之后的一個月,他都待在家里,最初的那一點疼痛只是下馬威,半夜疼起來才露出真正的顏色,疼痛讓連燕睡不著覺,疼得受不了,他特別怕疼,打字的時候手一直在抖,給他說:哥哥,我好疼啊。 凌晨二點了,沈平格估計也睡了。沒有回復他,連燕盯著消息框,強烈的光刺得眼睛酸疼,他突然想,這到底有什么意思?他是在和手機談戀愛嗎?可心又軟了下來,沈平格這時候應該剛軍訓完,應該在應對新學校里新的生活,肯定比他要累吧。 他以為糾結很久,其實兩分鐘都不到,消息還可以撤回,消息框里還是上次的通話記錄。 第二天沈平格問他:你昨晚給我發了什么?我那個時候睡了。 連燕有一肚子的怨懟,有滿腔的思念,他甚至想穿過屏幕去咬沈平格的肩膀,讓他知道疼痛是什么樣子的,可他又答應過沈平格不要胡亂發脾氣,況且……況且,沈平格什么也沒做錯。 連燕回復他:晚上做噩夢了,就想給哥哥發消息。 又說:哥哥十一要回來的吧,我好想見哥哥。 過了會兒,沈平格回復說:十一好像回不去,我們要做一個社會實踐調查,要去附近的郊區。 詢問般說:過段時間回去,好不好? 不好。 不好不好! 連燕把手機扔在一邊,蹦蹦跶跶地去洗臉,又差點立不住腳,只能一只手撐著盥洗臺,一只手洗臉,水溫調到最低,現在九月底了,天氣轉涼了,冷又讓他清醒。 可這個時候清醒是最無用物,還不如昏天暗地地睡一覺。 他不回復沈平格的消息,等反悔了,要和沈平格打電話,電話卻過了幾下才被接通,聲音低低的,沈平格用的氣音,說:”我在上課,先掛了?!?/br> 電話突兀掛掉了,那頭傳來忙音,連燕好久都沒反應過來,看了眼時間,早上9:43,的確是該上課的時間。他沒挑好時間,這不怪沈平格,他是閑人,可沈平格又沒有請假休息。 理性的去思考這些事情費腦子,連燕試圖給這些都找好借口,又茫然的想,可我疼啊。 之前他和沈平格做/愛的時候,沈平格會怕他疼,會溫柔的撫摸他,從肩膀到鎖骨,去親吻他的文身,如同接吻,還會吻掉他的眼淚,盡管眼淚又咸又澀,那個時候連燕覺得自己是寶貝。如果沈平格知道他受傷了,肯定會很心疼吧,他說過的!——他永遠都不讓連燕疼。 永遠?連燕突然想,如果沈逸明不反對他們了,他們就能走到永遠?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他只覺得他會永遠愛沈平格,不是天造地設又怎么樣,他不介意把自己塞進那個特定的輪廓里。而現在他才離開了沈平格不到一個月,他難過傷心地要死掉了。 但連燕還是沒有說出自己受傷的事實,與其讓沈平格平白擔心,不如他自己把疼痛吃掉,打電話的時候他還在笑,反正他沒有哭,眼神是清明的,模糊的像素總歸不會看出里面的感情,沈平格舉著手機說:“你要不要看看我們學校,帶你轉轉?!?/br> 看過了呀!可連燕還是點頭,要的。 沈平格今天穿的深藍色的牛仔外套,有些變黑了,沈平格有些惱,說,過段日子會白回來,又自相矛盾地說,黑一點顯得爺們。但笑起來還是很好看,今天還是個晴天,風很大,他的頭發都被吹起來,聲音卻還是很清晰,連燕調大了音量,盡管這讓他耳朵有些疼。 聲音懶洋洋的,只是介紹從教室到宿舍路上的景物,說那些古樹,說那些湖水,掉下的葉子,連燕覺得腳沒那么痛了,快到宿舍的時候,沈平格忽然想到了什么,說:“你今天怎么沒上課?” 連燕比劃說:今天不舒服。 “怎么不舒服?”沈平格笑意忽然沒了,皺起眉來,說,“是發燒了,還是感冒了,晚上空調溫度開低了?” 連燕樂于享受沈平格這樣的猜測,這讓他覺得沈平格仍在愛自己,連燕等他說完,才說:只是頭疼。 “你好好照顧自己,”沈平格嘆了口氣,隔著屏幕,好像眼神溫熱地匯聚,莫名讓連燕臉頰發燙,“就該找根小繩,把你拴在我身上,省得擔心你?!?/br> 連燕心里充滿了甜蜜,笑得眼睛都看不見,成了彎彎的弧度。 沈平格帶給他的甜蜜賞味期有限,很快連燕又陷入沉悶的焦灼里,他每天都要聽沈平格的聲音,可沈平格并非每天都有空,于是將無課時間表發給他,連燕覺得這個不公平。 他是人,他不是機器,怎么能按照特定時間去想念。要是不想念的時候去打電話,那是不是就等同于欺騙了? 崴腳恢復得太慢了,上廁所都困難,要讓保姆扶著他,可連燕覺得羞臊,不肯讓保姆跟著他去廁所,自己只能艱難地一只腳站立,扶著墻解褲子,好不容易上完,蹦跳著出去的時候卻又摔倒了,磕得尾椎骨疼。 保姆撞見他的窘迫,他的尷尬,那些原本只想被沈平格看見的時刻,都暴露在天光之下了,可他不能對一個保姆發火,回了房間,保姆說要看看他的傷,他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