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下了一夜的雪，積雪覆蓋庭院深深，今日溯源日，顧宅里里外外掛滿了紅彤彤的大燈籠，張燈結彩喜氣洋洋。紅艷的燈籠跟雪白的庭院相互映襯著，溯源日的氣氛便烘托到了極致。

    顧辰早早地把高杰哄起來吃過早餐，又細細叮囑他今日會來一些訪客，要他嫌煩就不必下樓。

    一個人在樓上待得實在無聊，高杰裹著毛茸茸的睡衣踩著拖鞋到了樓下。

    顧老爺子穿著象征福祿壽的冕藍傳統禮服坐在大堂，周圍圍了一群人，都是些過來拜年的顧家分支。

    聽到高杰下樓的聲音，陪坐在一旁的顧辰轉過頭來對著他笑。

    “我家的小懶貓居然下樓了?！?/br>
    高杰揉著眼睛，氣哼哼地瞪顧辰一眼，甜甜的地跟老爺子打招呼:“爺爺，溯源快樂！”

    老爺子紅光滿面，連著道了幾聲好，又從懷里摸出個大紅包交給他。

    “乖孫媳婦，溯源快樂！”

    高杰美滋滋接過來，還不忘跟老爺子道謝和拍馬屁。

    “謝謝爺爺，爺爺最好了！”

    顧辰笑著起身把他摟在懷里坐下來，調侃老爺子。

    “爺爺，我這一大早的就在您跟前忙前忙后伺候著，怎么沒見您給我個紅包？”

    “小兔崽子，你這么大個人了還找我要紅包，像樣么？”老爺子吹胡子瞪眼。

    “那我老婆怎么有？”

    “你還有臉跟你老婆比，小桔子他這么可愛，多大了在我們眼里都是寶寶?！?/br>
    “哈哈哈……”高杰窩在顧辰懷里哈哈大笑，連忙奉承。

    “爺爺也是全世界最可愛的爺爺?！?/br>
    老爺子被哄得喜笑顏開，連聲說好。

    “小馬屁精?！鳖櫝綗o奈地捏捏高杰的耳垂。

    旁邊有個衣著華貴的夫人有眼力見的開口:“瞧這小兩口，感情真好?！?/br>
    顧辰給面子地笑著回一句:“表舅媽別打趣了，我家寶寶臉皮薄，再說下去人要臉紅了?！?/br>
    有人開了頭，剩下的人自然不甘落后，撿著好聽的說了一堆。

    高杰跟著認了一圈的親戚，聽著一群人繞來繞去說奉承話，實在有點不耐煩。他掐了一下顧辰的腰，在人懷里扭來扭去。

    “老公走不開，寶寶覺得無聊去別的地方玩好不好？”安撫地拍拍他的手，顧辰湊到他耳邊悄悄哄人。

    想著院子里鋪得厚厚的雪，高杰心思一動。

    眾人正說著話，門口傳來汽笛聲，接著，趕完溯源日最后一場走訪慰問的顧雋走了進來。

    人群起身去迎，顧雋風塵仆仆走進來，視線第一時間掃到高杰身上，看他懶散地窩在顧辰懷里，他腳步一頓，視線又不漏痕跡地收回來，溫和地跟眾人打招呼。

    趁著眾人注意力都被顧雋吸引走了，高杰對顧辰點點頭，樂顛顛地溜出去準備堆雪人，作為一個南方人，他眼饞這件事情好久了。

    等到出了溫暖的屋子，他又后悔了。雖然堆雪人很好玩的樣子，但架不住冷??！

    高杰最怕冷了，他手戰戰兢兢地抓起一捧雪，過了幾秒趕緊甩掉，一邊搓手一邊念念有詞:“冷死寶寶了?！?/br>
    “你這是在干什么？”旁邊傳來一陣低沉的聲音。

    高杰轉回頭，蕭默穿著一身軍裝制服，站在雪地里像根標槍一樣。

    他眼睛咻地亮了，毫不客氣地抓起了苦力。

    “蕭木頭！幫我堆雪人?！?/br>
    “好?！笔捘c點頭。

    他說著:“我幫你堆雪人，你站屋子里去，外面冷?！?/br>
    “不要！”高杰才不聽他的?！拔铱粗愣?，待會你堆出來的雪人我不滿意怎么辦！”

    蕭默不說話了，他脫下自己的軍裝外套，猶豫了一下還是遞給他。

    “多穿點?！?/br>
    “哼……”高杰驕矜地接過來，順便在人手心勾了兩下。

    蕭默像被燙著了一樣迅速收回手，不自在地轉頭卷起袖子，想著剛才手心里冰冷的觸感，又忍不住開口:“你手怎么這么冰?！?/br>
    “老毛病了，體寒?！卑褞е捘w溫的外套披在身上扣上扣子裹得嚴嚴實實，高杰順口回答。蕭默身材高大，高杰穿上他的衣服像穿著一件戲服，整個人只露出一個腦袋。

    蕭默卷袖子的動作停了一下，轉頭看了高杰一眼又收回視線，麻利地搓出一個不大不小的雪球，再托著雪球往前推。

    高杰跟著他走在雪地里，聽著咯吱咯吱的踩雪聲沒話找話。

    “蕭木頭，你過年也不能回去么？想不想家？”

    “不想?！笔捘怪劬?，視線跟著雪球移動。

    披著蕭默的大外套，高杰把兩只冰涼的手收進咯吱窩，詫異道:“為什么不想??？你都不會想父母么？”

    蕭默沉默了兩秒才開口回答:“不會，我沒有親人了?！?/br>
    高杰心口一滯，他不自在地踩著積雪，十分后悔自己戳到了人傷疤。他想開口說點什么，卻覺得沒有任何資格說安慰或者勸慰的話，一時有些訕訕。

    反倒是蕭默并不在意，他轉頭看著他尷尬的臉色，放好已經可以做大雪人的身子，開始搓雪球腦袋。

    “我跟著奶奶長大，后來十幾歲奶奶去世，我就參軍了。其實也挺好，一個人，了無牽掛，報效祖國?！?/br>
    他說完，轉頭對著高杰，緩緩露出一個笑，如驟雪初霽，連眼角兇悍的刀疤都帶上了一絲溫柔。

    不笑的人突然露出一個笑，殺傷力非常大，高杰咬著下嘴唇，想說點什么，到最后還是沒有開口。

    把一大一小兩個雪球堆好，兩人默契地略過剛才的話題。蕭默撿了石頭和樹枝當雪人的眼睛嘴巴和手，一個雪人就做好了。

    高杰興奮地拿出手機拍照發朋友圈，毫不客氣地把蕭默的勞動成果占為己有。

    【雪人照片】

    【我堆的雪人，可愛么？（?˙▽˙?）】

    一秒鐘傳來無數個贊。

    第一條彩虹屁是重度網癮少年張懷旭【好可愛的雪人！嫂子溯源日快樂！】

    原野的彩虹屁緊隨其后【可愛?！?/br>
    原野接著又私戳高杰【雪人很可愛，但是嫂子全天下最可愛（?′3）?】

    高杰笑著回他一個親親，重新回到朋友圈。

    商少北【乖寶寶怎么堆雪人了，手冷不冷？別待室外，聽話?！?/br>
    秦震【寶寶你要急死老公，不許待屋外，快進屋！】

    齊馳逸【可愛?！?/br>
    宋時晝【喲，興致這么好？】

    于越【很可愛?！?/br>
    沈旻安【溯源快樂】

    拍完照發完朋友圈高杰就對雪人沒興趣了。

    他準備脫下外套還給蕭默，不過看著靜靜站在一邊沉默的男人，他解軍裝大衣第一顆扣子的手停下，轉而縮回來，在裹得暖融融的大衣里把褲子拉下了一點，把本來準備誘惑顧辰特意穿的系帶粉色丁字褲給解開，一點點扯出來，悄悄放到了蕭默大衣的內側口袋里。

    放完之后，他把軍裝大衣脫下來還給蕭默，盯著人的眼睛，眼角帶著一絲勾人。

    “謝謝你呀蕭木頭，溯源日快樂，還有，記得查收新年禮物哦！”

    他輕笑著說完，不再管蕭默，一邊跟商少北秦震說進屋了一邊小跑著往回走。

    抱著他遞過來的衣服，盯著他往回跑的背影，蕭默在他身后，嘴角抿了抿，又像是忍不住似的，幾乎讓人察覺不到地勾了一下。

    樹上有塊積雪掉下來砸到高杰頭上，他不經意抬頭，卻看到顧雋站在書房的陽臺上，望著這邊不知道看了多久。

    兩人視線對上，顧雋微微一怔，眼角漾開一個笑紋。

    高杰于是甜甜地笑了。

    “爸爸，溯源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