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糾纏的東西終于松開了，仿佛被大石頭壓著終于解脫出來一樣。

    我常常收到兩個女人的消息，林嵐問我，她們的咖啡店準備開第二家分店了，

    要不要繼續投資。我問她大概要投資多少，她說最少要幾十萬吧。

    我去看了下他們準備投資的地方，大學城附近，看似人流量很大，學生們也

    喜歡這個，可是競爭實在太大。我說你們定位不是低端的話，還是少投一點吧，

    或者干脆留著別動。

    后來他們開了兩個月，生意雖然不差，卻總在虧本狀態，所幸林嵐沒有投入

    太多，所以最后轉手的時候，也沒虧太多。

    自那以后林嵐又對我刮目相看起來，其實雖然她是個大女人，但離女漢子或

    者女強人還有十萬八千里的路呢，在這些事上終究不如我經驗多。后來她遇到很

    多事都會問我的意見，仿佛我成了她的私人顧問一樣。

    林嵐說她對生活又恢復了希望，心情也好很多了。她給我發來照片，告訴我

    她又胖了，我看著她漸漸恢復的身材和白皙紅潤的臉龐，配著脖子上那銀色的項

    鏈，愈發顯得優雅美麗。我知道她是在意我的看法，那天她meimei說身材比她好，

    我知道她肯定也聽見了。

    我沒有再去深圳找過她，和她之間的糾結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我不想現在再

    起波瀾，畢竟她現在過的也挺好的。

    奇怪的是，看著林嵐漸漸平靜下來，我心里卻日益思念小雅。

    小雅在上海的工作也漸漸安定下來，她的公司男多女少，自然不乏追求她的

    人。我曾經問她那為什么還沒男朋友呢，她說都是些低俗的男人，一起吃個飯就

    想約你去看電影，看完電影就想去開房，真當自己是萬人迷啊。

    我笑起來，小雅已經成熟了，知道如何保護自己，也懂得如何尋找愛情。

    那你哥是不是也是個低俗的人呢？我問小雅，你也是，不過你的低俗是鋪墊

    在自己努力的付出上的，所以就也不算低俗了。小雅回復道。

    我被小雅逗樂了，也不知道她哪來的這么奇怪的邏輯，我說那我也想跟你吃

    飯，想跟你看電影，想跟你上床呢。

    那不一樣，我喜歡，我心甘情愿。小雅說道。

    小雅給我發來許多照片，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我幾乎控制不住要飛到她身

    邊去。

    可是那樣的愿望只能藏在心里，我是個男人，是個已經有了自己事業的男人，

    早已過了年少輕狂為所欲為，可以為一個電話就奮不顧身的年齡。

    我的公司已經穩定下來，我已經完全放棄了戶外廣告，除非是某些公務單位

    的大單，專心轉行做網絡和平面媒體。

    雖然公司規模不大，沒有人資部門，也沒有培訓部門，新人靠老手帶，老手

    靠我帶，慢慢業務越來越繁忙的時候，我便開始重新規劃公司的管理制度，那幾

    個一直跟著我的老資歷被正式任命為部門主管，我給他們漲了工資，他們有更大

    的權利，手里可以支配的資源也，而且直接管理最下面的所有員工，這樣可

    以把混亂的管理變得條理清晰起來，不會連買個工具、買臺打印機都要找我來解

    決。

    我給自己換了輛路虎，原來那輛車本來說給林倩，可是她嫌顏色不好看，只

    能放在車庫等有機會再處理。

    小雅看到我的新車照片，嘻嘻的笑著說，哥你越來越像宋思明了，連車都是

    一樣的。我有點詫異的說道，換個車也能跟宋思明聯想在一起，你這邏輯也太奇

    特了點。

    23年春節到來的時候，我終于又見到了小雅。

    那年我爸和我叔叔把我們鄉下的老宅子拆了，然后重新蓋了新房。因為我奶

    奶住不慣城里，執意要回鄉下住，可是鄉下的宅子年代太久遠，破舊不堪的，索

    性就拆了重新蓋一棟。我有點疑惑既然蓋了給我奶奶住，為何要蓋那么寬敞，還

    建了三層。

    我爸說家里那么多人，過年在一起團圓總要有地方住吧，以后等他和我媽老

    了，還可以回鄉下養老，這里山清水秀，空氣清新，交通也方便，總比城里吵吵

    嚷嚷的好。

    我已經十多年沒回鄉下了，我們那小村子如今也是大變樣，路已經修到了村

    里，到處新樓林立，我以為我爸蓋的房子已經夠寬敞了，沒想到村里比我們家豪

    華的大有人在，那小時候老跟我打架的黑毛，如今身材越來越肥碩了，他開著白

    色的寶馬，見人就發一支中華，讓我感慨如今這有錢人確實越來越多了。

    村里的變樣讓我幾乎找不到小時候的印象，唯有當年跟小雅一起種的棗樹還

    在，已經長得很高大，我爸本來想砍掉，可是我奶奶卻不讓，她說這是安仔小時

    候種的，他還沒吃過樹上結的棗呢。

    我有點愧疚，我已經太多年沒回村里了，也沒有回來看望過她老人家。所幸

    奶奶身子還很硬朗，她拉著我的手跟我講我小時候的故事，那么遙遠的事，她卻

    還依稀記得。

    小雅回來的時候，我開著家里的車去機場接她，她的皮膚終于又白回來許多，

    看上去氣色不錯，精神也很好，看到我手里捧的玫瑰，開心的猶如紅地毯上的女

    神一樣。

    小雅說讓她來開，她居然也考了駕照了，我有點詫異，她嘻嘻笑著說剛拿到

    呢，新手上路，你不怕把你家里的車刮花了呀。我哈哈笑著說，別說汽車了，我

    要是有輛火車也隨便你刮，只要不弄傷人就好。

    （十五）

    我帶著小雅去逛這個多年未曾見面的小山村，雖然現在已經有些陌生，卻依

    稀可見到小時候的回憶，田間山頭，溪流河邊，都有我們曾經留下的足跡。

    小雅跟在我身后，仿佛又回到小時候那無憂無慮的時光，那個穿著臟兮兮的

    裙子的小女孩，如今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女人，我看著小雅，忽然很想就這樣一

    輩子過下去。

    一路上遇到村里的人跟我打招呼，我沖他們點頭微笑，他們看到我身邊的小

    雅，都會問一句，安仔，啥時候帶個這么漂亮的老婆回來了？

    燈叔，我是小雅，不記得我了？

    小雅？哦，長這么大了啊，變漂亮了！

    小雅開始還有點害羞，后來問的多了，索性大方起來，女人總是喜歡別人夸

    贊的，他們的贊賞讓她無疑很開心。

    「等我們以后老了，也回來村里生活，你看這里山清水秀，簡直就是養老的

    好地方呀。我說道，連房子都不用蓋了，讓你外婆把三樓讓給我們住就可以了?！?/br>
    我說道。

    「誰要跟你住了，真是臭美，」小雅瞪了我一眼說道，「你老婆不得殺了我

    啊?！剐⊙艈栁腋謲乖趺礃恿?，我嘆了口氣，說你看我們村后那座山，我一直

    以為爬過山就是另外一個世界，可是我爬過去，發現后面還是一座山，后來我又

    爬過了那座山，結果后面還是山。

    我以為遇見林嵐，就會越過那道坎，可是我發現就如這山一樣，爬過去發現

    后面卻還是山。

    「哥，等我有錢了給你買個飛機，你就可以飛過去了?！剐⊙盼χ?。

    我看著她笑嘻嘻的樣子，說道，「你也單身，我也單身，要不咱們湊合著一

    起過算了?！埂负冒?，」小雅笑的更開心了，「現在的女人可都是要有房有車的，

    你怎么也得先把這些奮斗來吧，不然嫁給你多沒面子呀?！刮艺f話，小雅已

    經嘻嘻哈哈的跟村里的小朋友鬧成一團，她一臉童真的笑著，仿佛自己也回到了

    童年一樣。

    新年的夜晚熱熱鬧鬧的，大人們聚在一起打牌吹牛，小孩子們四處奔跑哄鬧

    著，不斷的傳來鞭炮的響聲，夜空的煙火綻放開來，如各色盛開的花朵一樣。

    我跟他們打了一會牌，這種欺負新手的娛樂活動顯然對我不太友好，半個小

    時下來就輸的一塌糊涂，我姐在旁邊實在看不下去了，嚷嚷著把我趕下了桌。

    我路過客廳的時候，小雅一個人在看電視，正在直播春晚，我有點好奇的問

    其他人都哪去了，她說都出去玩了，還有些跟我爸去后面山上打獵去了——我爸

    有桿獵槍，小時候他回來的時候也常帶我去山上打野兔。

    我笑嘻嘻跟跟她說道，「新年了，送個禮物給你，不過讓他們看到就不好啦，

    你要不找個沒有人的地方？」好啊，她盈盈笑著。我以為她會回房間，結果她跑

    去樓頂了。

    冬天的夜晚雖然沒有風，天臺也有點清冷。滿天繁星閃爍，如同散落在幕布

    上的寶石一樣，倒也是一副美麗的夜景。

    我示意她閉上眼睛，小雅卻笑嘻嘻的來一句，不準對我耍流氓。我有點無語，

    看著她調皮的表情，又愛又憐。

    不過當她睜開眼睛，看到自己脖子上那晶瑩璀璨的項鏈時，臉上還是驚訝起

    來。

    「哥，你又買這么貴的東西，不，我不能要?！剐⊙耪f道。

    我按住她的手，「傻瓜，這本來就是你的呀，你就當原來那條是我送給林嵐

    的?！埂缚墒俏乙矝]幫到你們嘛?！剐⊙耪f道。

    「為什么總想要我跟她在一起呢？」我有點好奇的問道。

    「因為她是個好女人呀，而且跟你特別般配?！剐⊙盼恼f道。

    「你也是好女人呀，我們在一起不般配嗎？」我說道?！敢灰紤]下我的

    建議？」「什么建議？」小雅有點好奇。

    「按你說的呀，車我已經買了，房的話………」「哥你說什么呢？」小雅見

    我不像開玩笑，她有點詫異的說道。

    「你跟我來，我給你看個東西?！刮艺f道，然后拉著小雅回到我的房間，我

    從包里拿出一本圖冊遞給她。

    「哥你不是做廣告行業的嘛，怎么開始賣起房來了？」小雅翻著手中的圖，

    說道。

    「這些都是快要開盤的，怎么樣，有沒有喜歡的?！刮覇柕?。

    「都不錯啊，可是喜歡有啥用，我可買不起啊?！剐⊙耪f道。

    「本來就沒讓你買呀，我現在差不多可以買的起了?！刮疑钗艘豢跉?，看

    著她的眼睛，認真的說道，「我最近想了很久，與其跌跌撞撞的四處尋覓，而愛

    的人在身邊卻不能在一起，那掙那么多錢又有什么意義呢？」「你準備接受林嵐

    了嗎？」小雅看著我。

    「不是，我心里有個圍城，我跳不出那個坎，所以我和她很難有未來的，她

    現在過的挺好的，也不差我陪她。我知道這樣說可能你會覺得我沒有誠意，但是

    我必須為自己的感情拼一次，你能給我一點機會和一點時間嗎？」小雅看著我，

    臉上的笑容一點點的消失。

    「我想好了，明天我會先跟我姐說這個事，然后讓她去跟我爸媽談談，就算

    他們不同意，他們也不會犧牲自己兒子的幸福吧，只要木已成舟，總會有辦法讓

    他們改變的。至于你爸媽那邊，我覺得自己挺有把握的?！埂改阒雷约涸谡f什

    么嗎？」小雅一臉震驚的看著我。

    「我知道這樣壓力會很大，所以才決定以后在廣州生活?！刮疑钗豢跉?，

    「親愛的，你曾經說想讓我養你一輩子，如今我準備好了，你呢？」「你瘋了！」

    小雅尖叫一聲，然后轉身跑了。

    小雅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一晚上都沒有出來，任我怎么敲門，始終沒有回應。

    我擔心鬧出太大動靜，只能悻悻的走開了。洗了個冷水澡，我以為自己會冷靜下

    來，可是心頭卻始終在不安的躁動著。

    「小時候去別人家偷棗，因為你說你想吃，我怕奶奶發現就藏在米缸里，后

    來別人找上門來，我就被奶奶打了一頓，后來棗全爛在米缸里，我又被她狠狠打

    了一頓，你還在旁邊笑，那時候好恨你啊，可是沒過幾天我媽回來了，我又忘的

    一干而凈，給你留了好多吃的?？磥?，現在老喜歡在你面前逞英雄的壞毛病，從

    小就養成了?！刮野l給小雅，她沒有回復。

    「小時候你們班那幾個男生總是叫你紅薯妹，因為你那時候喜歡吃紅薯，后

    來我就跟他們打架，把別人牙齒都打掉了，人家爸媽就找上門來了，后來我又被

    奶奶打了一頓。然后你偷了奶奶的錢，給我買了好多巧克力，后來你也被奶奶打

    了一頓。哈哈，那時候你對我真好?！埂改阏f你喜歡小丸子的卡片，我就想買給

    你，可是沒有錢，奶奶的錢都鎖起來了，我就偷了我爸的一條煙拿去鎮上賣了錢，

    我還記得那條煙只換了五十塊，那時候一心想著給你買小丸子，也沒考慮那么多。

    現在想來真是虧大了，自己怎么那么蠢，難怪后來我媽打我的時候手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