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雙被俘
好死不活地被拉上去以后, 吳靖柴快要虛脫了, 岑杙看到原先擱在那兒的馬匹不見了, 估計被土匪搶走了。無奈只好繼續背著李靖樨往大營方向走。 吳靖柴走不動了,弓著腰要求在原地歇一會兒, 岑杙著急回軍營查看情況,便道:“要不,我先被二公主回營地,待會再讓人來接小侯爺你?” 吳靖柴一聽不樂意了, 他可不愿意呆在這鳥不拉屎的懸崖邊獨等,悶都悶死了,只好扶了扶膝蓋,勉強撐起來,“算了, 走吧, 走吧,就算死也要死在營地里!” 三人繼續往前走。 “對了,方才那刺客是什么人???”吳靖柴邊走邊問起來。岑杙告知他二人朱銅鑼遇害之事,吳靖柴、李靖樨相顧愕然。 “難怪我們看到軍營仍是燒起來了,唉, 早知就不該讓她一個人來送信?!眳蔷覆裥闹泻苁莾染? 又問她傷勢如何? 岑杙據實相告,吳靖柴不勝扼腕, 舉著拳頭, 恨不得把jian細當場揪出來, 碎尸萬段。 倒是背上的人,幾次啟口,欲言又止,岑杙感覺到了,猜到她想問什么,便溫言道:“二公主放心,雖然敵匪燒了不少營帳,但皇太女殿下目前平安無事,土匪并沒有傷害到她?!?/br> 李靖樨松了口氣,抿抿嘴唇,似乎不想搭理她似的,手若有似無地拄在她肩上,上半身盡量不與她接觸。這個姿勢很難保持平衡,岑杙不得不盡力彎著腰,成全她的“任性”,但是過了一會兒就受不了了,趁吳靖柴落后一段距離,回頭悄悄道:“你還是像小時候那樣攬著我吧,不然我腰要斷了?!?/br> 大約隔了七八步的沉默,后面人才慢慢貼了上來,圈住她的脖子,岑杙得以直起身子,放松不少,笑贊道:“這才乖嘛!”滿意地背著她大踏步往前走。 與此同時,一里開外的營地里,眾官兵正積極滅火。長公主已經帶兵回援,在臨時搭建的主帥帳篷里,她憂心忡忡地對李靖梣講述前線戰況:“我在回援之前,收到天機的消息,他在到達與涂云開約定地點五百步開外,察覺情況有異,便下令先頭部隊停止前進,后軍變前軍,依次悄悄往下退,至安全地點,他又一個人潛伏上山,發現那個地方埋伏了許多土匪,而山上的防御壘和涂云開墜下來的敵壘圖大相徑庭。我猜,涂云開很可能已經被俘,他墜下來的敵壘圖八成是顧人屠在故布疑兵,好引我們上鉤?!?/br> 對于涂云開被俘,李靖梣并無多少意外,把從活捉的土匪那里嚴刑拷打得來的消息和長公主彼一交換,雙方當即確認了這是一次有計劃的密謀。 李靖梣握著指揮桿在沙盤上劃出一個大致的范圍,最后指著代表狼頭峰的山頭娓娓道:“顧人屠以狼頭峰老巢為中心,在狼山地界建立許多分巢,分巢遠離主峰,平日按兵不動,不易被發現。各分巢之間以飛鴿傳信,形成一個眾星拱月式的高效運轉的小王國。前夜各個分巢從主峰接到命令,要在今夜子時同時向軍營發動襲擊,說明他們已提前獲知我方守備空虛,聯系昨晚拿到的敵壘圖,可以判斷涂云開被俘至少已逾兩日了?!?/br> 李平渚基本贊同李靖梣的結論,倒是意外于她現在還能保持鎮定。涂云開被俘,至少對東宮來說,絕對不是一個利好消息。他的這次任性妄為將一次普通意義上的剿匪事件,升級成一次涉及到東宮、涂家乃至朝廷全局的利益糾葛。 就連置身事外的李平渚都能感受到那種不管救與不救都會淪為眾矢之的的矛盾與壓力。救,是情分,不救,是本分。無論她怎樣抉擇都無可厚非。但因為萬眾矚目的皇儲身份,很多事情往往身不由主、事與愿違。 長公主嘆道:“緋鯉,你不必給自己過多壓力,涂云開被俘是他咎由自取,你已經仁至義盡了,就算鬧到朝堂上,姑姑也會為你講理?!?/br> “多謝姑姑?!?/br> “那接下來你打算如何做?” 李靖梣尚未回應,傳令官便從山上帶來了吳天機的消息,由于此次伏擊沒有成功,顧人屠報復性地將涂云開當成靶子豎在了堡壘前,要挾官兵退出狼頭峰三十里外,否則就要一片一片割下駙馬的rou。吳天機特地派人請示,要不要應允? “這不可能!” 李靖梣想都沒想就否決了,“如果這次不能一舉摧毀他的老巢,打下他的囂張氣焰,此后必然遺毒無窮。我不會僅為我一府利益,就棄玉瑞全局于不顧。涂云開個人之生死,高不過玉瑞之國祚。讓他不要心存妄想!” “說得好!”長公主舉了舉大拇指,她最欣賞李靖梣的一點,就是凡事拎得清,“這次絕不能給顧人屠翻身的機會!你就把殿下的意思告訴吳先鋒,叫他通知那顧人屠洗干凈脖子,等著受死吧!” 傳令官離開后不久,帳外突然傳來一陣大聲的吵嚷,像是有人突然發了瘋,在狂喊狂叫。云種前去打探消息,不一會兒就急匆匆地進來稟報,“殿下,不好了,有逆賊劫持了顧青姑娘?!?/br> 他說得太急,直接把顧青的身份給抖露出來,好在帳里只有長公主,她只略微疑惑了一下顧青是誰?便跟著臉色大變的侄女兒快步趕往事發地點。 老遠就聽見“放開她!放開她!”的吆喝聲,李靖梣隔空看見,官兵將一名持剪刀的土匪里三層外三層地包圍了,但畏于他手中的剪刀直抵人質的喉嚨,沒有人敢輕易上前。 “誰敢上來!誰敢上來我就捅死她!滾開,都滾開!” 蓬頭垢發的匪徒緊緊卡住顧青的脖子,嘶吼的模樣像只厲鬼。 李靖梣過來以后,人群安靜下來,自動讓出了一條道。 她冷聲道:“你想上山可以,但必須先把人放了!” 李靖梣在來的路上把事情了解了大概,原來土匪襲營被打退后,顧青便去給士兵療傷。見一名橫臥在地的土匪痛苦呻.吟,心生不忍,便好心腸地幫他包扎了傷口,誰知那土匪緩過勁來,恩將仇報,反搶過她手中的剪子,挾持了顧青,打算逃回山上。 “不行,我要先上山,再放人!”那匪徒把剪刀再逼近顧青脖頸一分,顧青被迫后仰,本就發不出音的嗓子,只剩下無聲地喑啞和絕望。雙手無力地掰在那人小臂上,幾乎喘不過氣了。 小莊在邊上嚇得不輕,一直勸他:“你別沖動!你千萬別沖動!” “放開她,我給你當人質!” 正在這時,人群外忽然響起一個響亮、堅決的聲音。眾人回頭,就見岑杙側身擠進了包圍圈里,對匪徒道:“我來給你當人質,我是這兒的監軍,朝廷的三品侍郎,她只是一名書童,你抓我比抓她有用的多!” 顧青在人群中看到她,眼睛里蒙上一層水霧。李靖梣起初聽見她聲音時,心口本能地一顫,聽完她對那兇徒講的這番不計后果的話,臉色整個變了。連李靖樨單腿跳到她身邊,都沒有發覺,還是被她那聲近在咫尺的“jiejie”喚醒的。 姐妹二人罕有地久別重逢后顧不上和彼此說話,俱都目不轉睛地望著人群中和土匪談判的岑杙。 那匪徒懷疑地盯著她,“你當我傻嗎?你是監軍?我還是元帥呢!” 岑杙鎮定自若地從懷里掏出印章,作勢要丟到他:“這是我的印章,上面有我的官職,不信你可以自己察看?!?/br> 那土匪沒有伸手接,嗤聲道:“就算你是監軍,劫持你哪有劫持她容易?你會跑,她可跑不掉!” “小莊,去拿繩子來!”岑杙板著臉大聲命令,小莊立即去拿根長繩,岑杙又喊:“把我綁了?!?/br> “大人!”小莊猶豫不決,岑杙卻有些不耐煩,抓著繩子就往身上套,催促道:“你快點!系扎實點?!?/br> 小莊只好一圈圈地把她捆住,當著土匪的面兒,在她背后的手腕上扎扎實實系了個死扣。岑杙心道:“這孩子心眼太實了,叫你系扎實,你這也系得太扎實了?!?/br> “現在你放心了嗎?我無論如何也逃不掉了?!?/br> 那土匪原是左掌峰的頭,他暗忖這次襲營失敗,雖大難不死,但保不準會受顧人屠怪罪,倘若真能抓個大官回去,說不定能將功抵過,就有些心動。 “你轉過身,背對著走過來?!?/br> 岑杙依言行事,顧青拼命想掙開嗓子里那看不見的桎梏,喊她不要過來,但嘴里卻發不出一絲聲音。而李靖梣空有聲音,此刻,卻不能將她留住。 岑杙背對著土匪一步步往后退。她面對的方向正好對應著李靖梣,發現這個巧合的時候,岑杙呼吸凝滯了。雙腳似被那目光中千絲萬縷的情結網住了,再難以后挪一步,她,是在喚我不要過去嗎? 岑杙定定地看著那雙眼睛,嘴上勾起一絲無奈又悲酸的笑容,轉瞬即逝。 可我,非要去不可啊。我不能讓顧青一個人,去經歷那樣的殘酷。她是這個世界上最無辜的人,不該去承受本不屬于她的惡。 原諒我,我會平安回來的。 她一步步退到土匪跟前,被一把卡住,那原本戳在顧青喉嚨處的剪刀瞬間抵在了她的頸口。李靖梣指甲緊緊陷入拳心,壓下內心深處蔓上來的恐慌與害怕。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發布命令:“讓他們上山,任何人不得從中阻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