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道回京
說好的要鞍前馬后當李靖梣的車夫, 但是上路后反倒是皇太女一路駕車, 并照顧起了她的起居。原因無她, 岑狀元的月信到了。頭三天她就奄奄一息得躺在車廂里,唉聲嘆氣。 好在李靖梣提前算好了日子, 給她預備了一些月信棉救急。誰知她還特別嫌棄:“這個不方便啊,我想用你的那種杯子?!?/br> 李靖梣紅了臉,對她的大膽言行傷透了腦筋。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借這種暗示“圖謀不軌”了。在玉瑞女子來葵水時普遍使用月信棉和月信杯,未出閣的姑娘一般用棉, 因為那東西很細,不會傷身。而出閣的姑娘才可以用杯,因為它的口很粗,會傷害到那層薄膜。但它的好處卻是實實在在的,只要放進去, 可以七天不用拿出來, 隨心所欲得進行導流,而棉則仍要每天拿出來更換。 岑杙的暗示很明顯,是想要她替她破身。有一晚她忽然趴在她耳邊神秘兮兮得說:“你知道你的老祖宗里,我最崇敬的人是誰嗎?” 李靖梣時刻提防她的陷阱,沒有作聲。 “是權皇后?!彼岬搅擞袢鹨晃幌然屎蟮拿? 并且成功把話題引到了那個奇怪的點上面。原因無他, 權皇后正是月信棉和月信杯的實際推廣者。 “因為有了月信杯,束足于閨閣女子們可以放心大膽地走出家門, 而不必憂心信期帶來的不便。像宴回這樣的女子可以隨心所欲地到全國各地經商, 增長見識, 發揮才干。乃至藍闕女兒國的復興都要感謝月信杯,因為它起碼解放了藍闕一大半人口……” “所以,我想用那杯子很久了,尤其是考慮到當官奉職,多有不便之處。好幾次我都忍不住自己破……”李靖梣趕緊遮住她的嘴,防止她說出讓她面紅耳赤的話來。 岑杙拉開她的手,笑瞇瞇道:“但是沒有哦,我還是準備把它留給最心愛的人?!彼袷亲隽艘患档渺乓拇蠛檬滤频?,摟著她的腰,拿腦袋在她脖子里鉆營,“靖梣~~~”像個小刺猬似的,軟磨硬泡了一陣,巴巴得說,“你難道就沒有一點想要我嗎?”那表情就好像如果不幫她,就妨礙了她的做官大計似的。 李靖梣畢竟沒有她放得開,臉頰紅撲撲的,不敢正眼瞧她。再次引誘失敗的岑杙哀嚎一聲,只好無奈得翻眼睡去?;侍鞍ァ绷怂龓茁?,卻沒能睡著,她覺得自己好像被當成不解風情的冷石頭了。好想告訴她自己并非對她沒有念頭,面對那張即使睡著仍充滿誘惑的臉,她的內心也常起波瀾。但是她愿意為此保持克制,不是因為不想要,而是因為太想要,才想把這份珍貴的禮物留到一個可以承擔得起的時刻,心無掛牽地細細品嘗??墒撬龠@樣引誘下去,她自己都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把持不住。 第五日后,改換岑杙駕車。她故意讓馬車走走停停,繞了許多遠路,希望慢一點到京。李靖梣瞧她反反復復在幾個城鎮間兜圈子,威脅要剝奪她的駕駛權,才迫使她改走直線。這樣一來就很快了。不到七天她們就越過濁河,不到五天又抵達了瑞江中游的黃葉縣。沿著江岸往東走,如果走得快的話,只要三天就能抵達建康。岑杙心里失望的很,沒想到一個多月時間眨眼就過完了,何時才能天長地久? 這一日她們沒有去客棧打尖兒,露宿在了瑞江河畔。因為李靖梣想在江邊吃烤魚。按照之前的慣例,岑杙只負責抓,李靖梣負責殺,殺完了再丟給她剝,這一路兩人已經將這種分工配合得十分默契。 岑杙在江邊架起篝火,用樹枝叉著兩條細瘦的小黃魚在火上認真得翻烤。李靖梣坐在旁邊,頭枕著她的肩膀,靜靜看著魚兒由生到熟。兩匹馬兒拴在林子里吃草,而車廂則停留在江邊,做她們的臨時住處。 薄暮升上來,可以聽見黃葉縣城里敲響的募鼓,應該是關城門的時刻到了。岑杙把烤好的魚遞給她一支,“小心燙,吹著點?!彼舆^來,神情懨懨的,沒有吃。 “怎么了?不香嗎?” 她搖了搖頭。 “沒胃口?” “嗯?!?/br> “是不是想家了?” 她依然搖了搖頭。 “那就是想我了?” 岑杙本意是開個玩笑,逗她開心起來,沒想到她卻認真的點了點頭。她心里突然滿滿得感動。 “其實,回京之后,咱們還能經常見著面的,比如有朝會的時候?!?/br> 岑杙笑著說,“還有,我到戶部任職,每月十日、二十日、三十日會有一日假期,我會去棲霞寺對面的小鏡峰上呆一整天,如果你想見我,就到那里來?!?/br> “那我若平時想見你怎么辦?” 岑杙想了想,“那你就到戶部來視察吧,我爭取每天都去上班,保證你來視察的時候不會看不到我?!?/br> 她低著頭若有所思,“那我也只能每個月視察兩三次,再多他們就要疑心有變?!闭f完再意味深長得看著她。 岑杙頓時壓力山大,“那我爭取年底升官好了,這樣就能每天有事沒事得去上早朝了?!?/br> “升官哪有那么容易?何況,上朝也只能遠遠得望一眼!” 她有些沒招了,苦著臉,半開玩笑道:“那怎么辦,不然我們私奔吧,不回京城了?!?/br> “好?!?/br> “……好?” “嗯?!彼鸬梅浅9麤Q,岑杙差點就信了。 “好什么好,快吃魚,涼了都?!彼菩Ψ切Φ萌嗔巳嗨哪X袋,自顧自得吃起了魚,心里卻被那燙人的感動淹沒。 夜半,兩人相互偎臥在四周封閉的馬車廂里,身上蓋了條共同的毯子,安靜得享受纏綿之后的余韻。 李靖梣平復呼吸,黑暗中摸索到她的心口,意味深長得貼近說:“你不愿入我東宮門下,我不勉強你,但是如果我有召喚,你必須及時趕來,不得推辭。無論是什么時候,在什么地方,和誰在一起?!?/br> 她下了一道死命令,岑杙倒也樂于遵守,“好,只要我得閑,憑君驅使。這下你滿意了嗎?” 黎明之前,李靖梣從容得整理好衣衫,下車來,在四名暗衛的護送下,登上了一早泊在岸邊的一只小船。兩人就此分道,于三日后在京城三十里外的赤闌橋頭重逢。 橋上早已守候了一隊黃蓋人馬,橋的另一側正在搭建高臺,似乎是在準備迎接某位重要人物。岑杙獨自駕著馬車觀望了一會兒,看出來搭建高臺的一伙人和在橋上守候的一伙人并不是一起的。 正在好奇這兩伙人各自是什么來歷時,身后忽然來了一大隊人馬,聽那轟隆隆的馬蹄聲,陣勢著實不小。橋上的黃蓋人群忽然sao動起來,一個穿著天藍色長裙的姑娘從轎子中興奮得跑了出來,跨過轎桿,奔到了隊伍最前面,踮著腳尖遠遠的眺望。 岑杙頭皮一麻,不敢相信似的揉了揉眼,這……這不是李靖梣嗎?十七歲第一次見面時的李靖梣?不,不對,不是。 等那小姑娘像個兔子似的在原地蹦跳了兩下,向身邊人表達自己的喜悅。岑杙確定她不是李靖梣了,李靖梣才不會這么活潑。瞧著她身后那頂皇家御用的頂蓋,她一瞬間反應過來她是誰了。不知出于什么鬼祟心理,她匆忙得低下頭,拿袖子有意得遮住臉。 那隊人馬就從她旁邊轟隆駛過,為首的人停在了橋頭上,和她距離不過是二十來步。 她聽那小姑娘雀躍得喚了聲:“jiejie!”下意識得從袖彎中抬頭,就見李靖梣率了一隊東宮侍衛到了橋頭,笑著下馬來,一把接過那小姑娘飛來的擁抱。 “jiejie,你可回來了!我都想死你了!” “我也想你了。讓jiejie看看,好像比半年前又長高了一點?!?/br> “哎呀,jiejie,你這次巡河怎么去了這么久???我都想去找你了?!?/br> 李靖梣并沒有把路上遭遇顧人屠的事情告訴她,就是怕她沖動之下急急忙忙趕來搭救,反而危險,“說來話長,我們回宮后再說?!?/br> “嗯?!?/br> 兩姐妹在橋頭簡單得敘過舊,李靖梣的目光似不經意得朝岑杙這邊看了一眼。拉著meimei的手慢慢過橋。李靖樨興奮之下并沒有留心岑杙,以為那只是一個普通的準備過橋的商人。 倒是隊伍中一個小將軍趁機朝馬車走了過來,“岑大人久違了?!?/br> 岑杙一看是云種,嘴角就掛了絲笑,依樣畫葫蘆得朝他拱了拱手。 云種快人快語:“話不多說,半月前我已經按照承諾把岑夫人安全護送進京,也感激岑大人一路保護殿下之義,有時間一起切磋,咱們就此別過,后會有期?!?/br> 岑杙一瞬間有些動容,平靜道:“多謝,后會有期?!?/br> 看著李靖梣一行人過了橋,便沿著大道往京城而去。岑杙心里頓時空落落的,也駕著馬車過了橋,在橋這頭刻意停了一下,打聽那座高臺是怎么回事? 那看守的官兵見她氣度不俗,猜到多半是個有身份的京官,就告知了她原委。 原來這座高臺是專門為了迎接敦王搭建的,三日后皇帝要在這里親自迎接出使歸來的皇次子,以表彰他出使藍闕簽訂兩國修好盟約的大功。 岑杙有些意外,似笑非笑得點了點頭,便駕著馬車慢悠悠得駛過。 前頭并騎而行的兩姐妹,meimei發出憤憤不平的聲音:“jiejie,我真替你不平,父皇實在太偏心了,你出去巡河這么久,日夜cao勞的,瘦了好幾圈,也沒見他設個儀仗來接你。而敦王呢,只出使了一趟藍闕,頭發都沒掉一根,他就出城三十里迎接。實在太不公平了?!?/br> “為兩國簽訂和平盟約,是大功一件,出城迎接是應該的?!?/br> “我知道是大功一件,但有必要這么興師動眾嗎?連文武百官都要來此跪迎,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迎接太子的呢。jiejie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老是把功勞這么白白便宜別人!我都快替你急死了。你是沒瞧見那敦王府的囂張氣焰,尤其是那裴貴妃,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啊,明明是個人就能辦成的事兒,也值得這般夸耀!” 李靖梣聽著meimei的牢sao只淡定得拍拍她的手:“不是告訴過你了嗎?要少說話,多做事?!?/br> “好吧,又是千年不變的少說話多做事。我只怕jiejie辛辛苦苦做了那么多事,不僅沒人看見,還平白給別人做了嫁衣裳。最后反倒不如一個撿現成的竄的高,那我可要氣死了!” “好了,不氣了?;厝ソo你烤魚吃怎么樣?” “好啊,咦?jiejie你什么時候學會烤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