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無反顧
李靖梣的吻十分青澀, 嘴唇像嬰兒的皮膚一樣, 柔軟細膩, 開始只知道胡亂吮咂那兩片嬌艷欲滴的唇瓣,就像小時候吃糖葫蘆那樣, 或舔或咬,不厭其煩?;ㄇ湫幕ㄅ诺檬芰税肷?,發現她的吻技差不多也就這樣了,已經觸到了天花板, 無奈只好搶過主動權,替她打開新世界的大門。當那條溫熱滑膩的小舌鉆進來的時候,皇太女身體明顯一震,睜大眼睛吃驚得看著她?;ㄇ洳煊X到異樣,也睜開眼睛, 與她四目相對, 暗自訝異,難道她不知道接吻可以伸舌頭嗎?哦,也對,這都是天花板上面的知識,她不懂也是正常的。 她心中暗笑, 繼續用舌頭撬開她的貝齒, 觸到另一只驚慌錯亂的同類,像無賴打招呼似的, 非得追著人家頭抵頭得進行安撫, 最后把它勾引出來與己同歡。 在她的引導下, 皇太女似有了悟,不僅師夷長技,而且融會貫通。先反守為攻,又一招引蛇出洞,狡猾得很?;ㄇ浔凰ё∪?,垂死掙扎,結果皇太女放長線,深深的一吮,她立即感覺自己的三魂七魄被釣走了九分,簡直魂不附體,骨頭酥軟。毫無還手之力。 一吻之后,花卿腦中白茫茫一片,魂魄好像還在云端飄著,無法歸位。李靖梣也有些筋疲力竭,氣喘吁吁,加上困意上頭,便把她往懷里一塞,抱著花卿睡了過去。 醒來后雙方都覺得那個吻不真實,也不知道誰先主動的,兩人又吻在了一起。這回比第一次多了絲矜持,淺嘗輒止,之后花卿看著她紅撲撲的臉頰,會心一笑。拉她起床。 花卿把煮好的茶端到矮幾上,遞給對面的李靖梣一杯,自己一杯,聞著那水汽中蒸騰的茶葉香,感覺神清氣爽。 李靖梣捧著茶抿了一口,認真說道:“這些日子我其實也想了很多,我想,我也是喜歡你的?!?/br> 花卿乍一聽到她的告白,心口突突直跳,勾著一雙惑人的眼睛微笑看著她。李靖梣臉一燙,微微錯開那道毫無遮攔的視線, “你不必覺得我會介意這種事,我其實很理解。我的姑姑之中就有喜歡女人的,兩百多年前,玉瑞還有一位宗室女遠嫁去了藍闕,做了那女兒國的王后?!?/br> “你說的可是曾經的金王世女李攸玳?” “你知道她?” “嗯,我去藍闕國做過生意,這位藍闕王后在那兒很有名的,當年她為了嫁給女王,放棄了唾手可得的金王王位,而藍闕女王為了娶到她,以五十座城池做聘禮,記得當時在位的皇帝好像是世祖吧,也只有世祖皇帝有這樣大的魄力力排眾議玉成此事了?!?/br> “嗯!”李靖梣點了點頭,又抿了口茶,世祖皇帝的確是一個很能打破陳規的皇帝,正是他第一個把皇位傳給了自己的親生女,這才開啟了玉瑞歷史上的女皇治世先河。如今自己能夠被立為皇太女,多半還要感謝這位先祖當年的開創之舉。 她定了定神,“我想,在正式得投入這段感情之前,有些話還是要說清楚的,你若覺得不適或者不妥,可以選擇現在放棄或者離開?!?/br> 花卿見她秒變嚴肅的神情,也收斂了調笑的心情,正襟危坐聽她講。 “好,你說吧,我聽著?!?/br> 李靖梣有些沉重得放下茶碗,似乎在醞釀接下來的情感,過了半響,她盯著花卿,平靜緩言道:“我是玉瑞的皇儲,去年已和涂家聯姻,名義上的夫君是定國侯的長公子涂云開。我不會為任何人放棄我的王位。我所能給你的只有我全部的感情,但是任何名分上的東西,我都不能給你。如果你能接受這樣的我,我可以和你開始這段感情,如果不能接受,最好現在就放棄?!?/br> 花卿沒想到她會講這些,將那些殘酷的現實一股腦得甩在她面前,讓她短時間內做出非是即非的抉擇。她覺得自己的心像被人撕開了一道口子,連呼吸一下都疼。雖然這些事情她早已知曉,但單單的耳聞和聽她親口說出來,痛得程度還是不一樣的。倘若,如果自己說不接受,會不會永遠失去她了呢? “那你,喜歡你的夫君嗎?” 幾乎是壓抑著不讓自己的聲音變調。 “我說過了,他是我名義上的夫君。如果你愿意,我會對你投入全部的感情,這也是我僅能付出的?!崩罹笚q似乎不想談這個話題,也不喜歡她此刻避重就輕的態度。 呵,她說得多么輕巧,投入全部的感情?一個早已被權利和婚姻捆綁住的女人,會有多少全部的感情? 她很清楚她目前的斤兩,和天平另一端的皇位、權利比起來,她根本虛輕到不值一提。也許這才是她肯放下身段跟自己談感情的真正原因,現在不值一提,將來一旦有變,也好輕松得放棄。 “我想,我需要考慮一下?!?/br> 她低了頭,深深得吸了口氣,覺得再說下去,自己可能要哭出來。李靖梣瞧見她蒼白的臉,心里像被針扎了一下,疼得她握緊了拳頭,微微扭開了臉。明知道這樣可能傷害到她,還是義無反顧得選擇這樣做了。她從來沒有與人談感情的經驗,只是自小到大目睹了太多如母親那般溫雅細致的女人在感情面前被傷害得體無完膚,讓她本能得覺得,與其讓她將來更后悔,不如現在就放彼此一條生路。 “好,我給你三天時間好好考慮?!?/br> “不用三天,一天就可以了?!?/br> “好?!?/br> 李靖梣走后,花卿幾乎一夜沒睡。第二天天剛亮,她就換上了男裝,讓孫啞叔準備了馬車,載著她到了城外的羊角山下,背起一個裝滿茶葉、古籍和生活用品的藤篋,獨自上山探望師父。山路又窄又陡,她艱難得爬了一個多時辰,才看見了半山腰上的羊角廟門,還有門前的兩棵歪脖子樹。她把藤篋放下來,喘著粗氣大喊:“清松!快來幫我!” 只聽廟門吱呀一聲,一個拿著掃把的光頭圓臉小和尚從臺階上露了個臉,“小師叔,你來看師祖了?” “是啊,師父最近還好嗎?”花卿把藤篋交給他背著。 “師公好著呢,前些日子聽說你出了事,師公好幾天都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吃不喝,后來你捎了信上來報了平安,他這才用了第一頓齋飯?,F在精神頭早已經恢復了!對了,小師叔,你的傷好了嗎?” “好了,早好了,我先去禪房看望師父,你把東西都放到師公的臥舍里去?!?/br> “知道了?!?/br> 花卿自十三歲辭別師父下山后,每月都會上山探望玄喑大師一次。這次因為受傷,師徒兩個多月沒見了,看到師父愈發枯瘦的身影,花卿忍不住紅了眼睛。 玄喑大師正在佛像前打坐,花白的胡子動也不動,卻給人一種安寧的感覺。他睜開眼睛,看到花卿愁眉苦臉的,就往身旁的蒲團一指?;ㄇ渥^去,習慣性得把心事講給他聽。 “師父,你說我該怎么辦呢?我真的很喜歡她,可是她卻不能給我想要的,我是應該放棄這段感情,還是應該繼續下去呢?” 玄喑大師生來不能言語,但卻是一位得道高僧,經常能夠幫她解答人生中的疑難困惑,所以每次遇到難題,花卿總是習慣性得向他求助。 玄喑大師面容很和藹,聞言用手指了指心?;ㄇ湎肓讼?,“師父是讓我追隨自己的心,不計得與失?”玄喑微笑著點點頭。 花卿似乎對這個答案很滿意,也翹著嘴笑了,“師父,你太偏心了,無論我想做什么,你都說要追隨自己的心,師哥就沒這個待遇。你就不怕將來我隨心所欲,任性妄為,闖下大禍嗎?” 玄喑又指了指她的額頭,又指了指自己,無奈的擺了擺手,“我若不讓你追隨自己的心,你會聽師父的嗎?” “嘿嘿,我就知道,師父一向對我最好了?!?/br> 在山上住了一宿,和師父參禪論道到三更,第二天一早她便啟程下山,心中早已篤定。清松送她到了門口,偷偷問她師哥祖諒的近況。清松是師哥的小徒兒,自師哥被逐出師門后,他留在了師祖身邊幫他盡孝,但是一直掛念著師哥的消息?;ㄇ鋰@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一有師哥的消息,我立即來傳信于你?!?/br> 一年后。 皇太女重新蒞臨康陽縣視察漕運,白天和當地官員在碼頭上看了一天的船舶,晚上又參加了縣令大人為她舉辦的接風宴。直到戌時才筋疲力盡得回到行宮。 沒有見到那個想見的人,她緊緊皺著眉頭,詢問似的看向云栽,“我回來的消息提前跟她說了嗎?” 后者回道:“已經說了?!?/br> “那她怎么沒來?”語氣已經算質問了。 云栽“呃”了一聲,如實稟報:“花jiejie下午來了一趟,久等不到殿下,就又回去了?!?/br> 李靖梣忙了一天本來就又累又乏,聽到這話當即黑了臉,不過她強忍著怒意,告訴自己不要生氣,捏捏鼻梁,“先伺候我沐浴更衣?!?/br> 在浴桶中泡了大半會兒,連日趕路的辛勞和疲憊總算消除了一些。想起那個沒有按時出現在行宮里的人,越想越不甘心,嘩啦一下裸身出了浴桶,快速擦干身體,穿好衣衫,“預備馬車,去桃花莊!” 深更半夜,皇太女的馬車骨碌碌得碾過幽深的小巷,停在桃花莊門前。兩扇木門上了鎖,云種熟練得跳下車,取出鑰匙打開了門。 李靖梣被扶下車,徑直往園林深處的“避暑山莊”而去?,F在的“避暑山莊”因為多添了李靖梣這個金貴的主人,比最初時擴建了四五倍,已經初具“山莊”的規模。云種把馬車在園里停好,便自覺去了客屋。李靖梣直接脫鞋進了主室,進門后掃視了眼,里面陳設布局還和半年前一樣,只是另一位主人不見蹤跡。 既然人已經來了,她也并不著急,自去茶室坐著等。 一直等到二更,她幾乎要睡著了,才等到大醉而歸的主人。她一身男兒裝扮,被跛腳的孫管家架進屋子,看到李靖梣先是一愣,繼而笑道:“你來了?” 醉得站都站不穩得樣子,讓人特別來氣。 皇太女壓制住怒火,“你去哪兒了?” “我?我還能去哪兒?去了四娘家小酌了幾杯?!被ㄇ鋸膶O管家身上下來,沖他甩甩手,“走吧走吧,用不著扶我了,你回去休息吧!”說罷扶著額頭,跌跌撞撞朝對面那張貴妃椅走去,摸著躺下來,“唉,不行了,我得先睡一會兒。你自己先坐哈,等我清醒一下再說?!?/br> 清醒?等你清醒怕是要等到明天了! 李靖梣知道跟一個醉人沒辦法生氣。她連續四天四夜朝康陽趕,不是為了來跟她生氣的。鎮定下來,叫云種去打了一盆熱水,毛巾蘸濕了擰干,去給椅子上的人擦臉。 半年不見,她似乎比那日清瘦了不少,因察覺到這個變化,皇太女心中怒意全消,變成一股酸澀的疼。原本說的三月過來陪她看桃花,結果因為公事繁忙硬是拖到了六月,她心里有委屈,想要發泄,李靖梣知道,也能理解和寬容??墒墙裉焓撬齻儼肽陙淼牡谝淮我娒?,她從早上盼到晚上,想回去第一眼看到她,她怎么能因為負氣就走掉呢?難道她不想見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