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手腕
“他猜到我會拿你要挾他,因此便順水推舟,將你安插在本宮身邊,做他的眼線,好隨時跟他通傳消息?!?/br> 聽到這花卿不由笑了,“等等,皇儲殿下,我一直被你軟禁著,哪有機會向外界通傳消息?” “那院子里不是還有一聾一啞兩個管家嗎?那位聾婆婆每日借送飯的時機來與你照面,你們每次就用手語交流,當著所有人的面光明正大得把行宮里的情報傳遞給外面的秦大官人!” 花卿被噎了一下,無話可說了。她確實靠聾婆婆往外傳遞了幾次的消息,但那都是生意上的,她被關了但生意不能不做啊。而聾婆婆給她來送飯真的只是擔心她吃不慣好嘛,她固執得認為天底下只有她做的菜才能符合花卿的口味,哪怕是皇宮里的御廚都不能令她放心,她又有什么辦法? “后來,你在本宮面前多次進上讒言,說路某人的壞話,大概是擔心路柴生投靠了本宮后,秦大官人就會失勢。本宮后來因此冷落了你,秦大官人覺得你再呆在本宮這里已經沒什么價值了,于是你們又合作了一出‘移情別戀’的好戲,讓本宮相信再拿你要挾他已經沒有價值了,所以,不得不放了你?!?/br> 花卿臉上的肌rou因僵硬不自覺抽動了兩下,她沒想到李靖梣的聯想力這么發達,竟然生生得把生活中那些瑣碎的小事,串聯成了一幕連自己都覺得好有道理的大戲。 但是,說戲也不能脫離實際啊,什么叫多次進上讒言?明明只有一次好伐,還是出于關心的目的,被她當面懟了回來。冷落?沒錯,你確實冷落了寡人一段時間,寡人心寒,所以沒再上桌跟你吃飯! 李靖梣嘴角勾著一絲冷笑,從案后站了起來,繼續“合理”分析:“后來路柴生倒臺前一晚,你又借故回到行宮,繼續打探消息。確認本宮籌糧計劃破產后,順利將這一消息傳遞給秦大官人的同盟包四娘,包四娘第一時間聞風出動,帶著巨大的利益前來誘惑本宮,這樣你們就可以取路大官人而代之,達到自己奇貨可居的目的!” 怎么越說越變味了?還有戰略同盟?花卿想插句嘴,但是被皇儲殿下先聲奪人的氣勢逼退。 “只是他怎么也沒有料到,你會落入蕭郡王的手中,情急之下,你們想到了本宮,決定利用本宮的力量震懾蕭郡王,救出花卿。如果不是這次意外,本宮可能永遠不會想到,你、秦大官人、包四娘會是戰略同盟關系!” “你們結成了一個三人甚至不排除多人的共同利益小團體,聯合起來打壓一切威脅到你們集體利益的競爭對手!甚至?。?!” 她說至激憤處,聲音也不由拔高,“本宮懷疑,路大官人的此次倒臺,也是你們從中作梗,秦大官人見不得別人爬到他頭上去,所以,想盡一切辦法、用盡千方百計、不擇手段、哪怕犧牲北方數萬百姓的生計?。?!也要把他踩死?。?!” 花卿見她情緒激動,臉色變得漲紅,雙目恨恨的瞪著她,一副想要把她生吞活剝了的樣子!沒來由得就是一陣心寒! 她盡力平復自己因著急而同樣激動的心情,用一種盡力不會泄露自己的情緒,又不會觸怒她的語調緩緩道: “殿下,你的分析乍聽起來確實很有道理,但是,倘若真追究到細節處,連你都不敢肯定,所以拿來質問我對嗎?你若認定我們是處心積慮,只怕連我自薦來當你的侍女,都能聯想到是秦大官人指使的,懷揣著不可告人的目的對不對?” 李靖梣眼神冷冷的,一只手按在桌子上,一副“難道不是這樣么”的表情,實在不太可愛了! 花卿收回之前對她悶悶的很可愛的評價,給她擺事實講道理:“其實,你把秦大官人想得太有本事了,據我所知,她還沒那么大力量能夠在一夜之間擊垮一個和她相爭了數年勢均力敵的競爭對手?!?/br> 李靖梣懷疑她是那只在背后使鬼蜮伎倆cao縱一切的幕后黑手,這的確讓她很寒心,不過,話還是要說清楚的:“商人普遍逐利是沒錯,但商人也是有良心的,你懷疑我們什么都好,但是蓄意破壞籌糧計劃、置數萬生民于不顧這種罪名,實在太大了,我們承擔不起,也絕對不會去做!” “那你能解釋他為什么屢次不奉本宮詔令出面籌糧,卻在路柴生倒臺后,把他的同盟包四娘安排到本宮身邊來嗎?” “這個我不能解釋,我只是她們的一顆棋子,不是她們肚子里的蛔蟲,哪能事事全知曉!”花卿撒了個小謊,她現在很煩很混亂,不想多說話。但有些話又不得不說:“我知道殿下現在懷疑我們,那些懷疑也是合情合理的,不過,我想,日久應該能見到人心吧!我們是不是真心投奔還是別有所圖,過不了多久,殿下就應該知道了?!?/br> 李靖梣緊緊抿著嘴不吭聲?;ㄇ浜鋈槐е觳沧龀鲆粋€有點冷的姿勢, “嗯——我現在可以請求歇一會班嗎?剛才站太久了,腳有些酸?!?/br> 聽見她隱隱示弱的聲音,李靖梣心里很不是滋味,有點僵得點了點頭。 “那花卿告辭了?!?/br> 花卿神色疲憊得推開門,看到云種一臉尷尬得站在門口,身后跟著八名面無表情的帶刀侍衛,從目光躲閃的反應來看,應該是守在門外很久了。 花卿在人堆中看到了神色張皇的聾婆和啞叔,一瞬間就明白了所有。這就是皇太女的手段,即使她不承認,她也有法子逼她說出真相。 “聽殿下說,暮小將軍一早就出去辦差了,沒想到這差事竟和我有關!”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傳在李靖梣耳中,竟有些奚落之意。她心中暗惱,卻又覺得心里某處莫名發慌。抿唇扭開臉,不去觸碰那道令她耳頰發燙的目光。 花卿苦笑了一下,回過頭來,走到聾婆啞叔面前用手語安撫住他們。又對云種微笑說:“能把他們關到一個稍微好一點的地方嗎?兩人年紀都大了,身子受不得潮?!?/br> 這點保證云種還是能給的,“花卿姑娘放心,我會托人好好照看他們的?!?/br> “那我就真放心了?!彼殖T里看了一眼,這次由于人墻阻隔,她什么都沒有看到。扶了扶額,“那你是押我回房,還是和他們一起?” 云種也做不得主,還得問李靖梣的意思,他讓花卿稍等一下,轉身進了書房,不一會兒就出來了,“殿下吩咐,待會她要出門辦差,花卿姑娘就不必跟著一起了,不過,你暫時還不能離開行宮?!?/br> 花卿不知是該感激還是該苦笑,李靖梣算是手下留情了,沒有把她當成犯人對待。她其實想向云種打探一下包四娘的狀況,但怕再度引起李靖梣懷疑,只好擱置滿心的疑問和焦慮悻悻得回房。 還不知道行宮發生“巨變”的包四娘,一大早就來到碼頭親自盯梢,看著十萬擔糧食全都登倉準備起運,仍舊不放心,領著賬房先生在各個登倉口挨個清點糧食數目,確認沒有問題了才宣布封倉。 李靖梣來過查看了下賬本,似不經意得問起:“聽說路柴生案發前一晚,糧商圈里已經傳出他要倒臺的消息,包掌柜可曾聽說過?” 包四娘想了想,“民女確實聽到一點消息?!?/br> “案發后所有人都在望風而動,怕重蹈路大官人的覆轍,為什么只有包掌柜毫不猶豫得來投奔本宮呢?難道包掌柜不怕成為第二個路柴生?” 說起來也是諷刺,當晚路府壽宴,江南糧商的出勤率比她籌辦的糧商大會還高,這些人竟然紛紛前來觀看路大官人如何倒臺。 包四娘打一激靈,不知該如何作答,生怕把秦濁牽扯出來。 包四娘似乎鼓足了勇氣才說:“因為民女知道殿下是一個可信賴的人,不會讓路柴生的情況再次發生。所以,民女就趕在眾人之前第一個前來投奔了?!?/br> “你與本宮從未打過照面,更不了解本宮的為人,怎么就認定本宮值得信賴?” 包四娘被問住了,她雖然經商有道,但說到底只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姑娘,心機不深。一次目光中的遲疑就能被李靖梣捕獲。 “是不是花卿告訴你的?” “不,不是?!卑哪飾l件反射似的搖頭,“民女和花卿姑娘之前素不相識,只是偶有耳聞花卿姑娘才貌雙絕,那晚在路府是第一次見到。她怎么會告訴我這些呢!” “既是素不相識,為何還會出手相救?” 包四娘不明白為什么同為女人,自己還比對方年長四五歲,面對她并不凌厲的氣勢竟有些招架不住。 知道這番是決計躲不過了,她抿了抿唇,一副豁出去的模樣,“因為秦大官人曾經幫助過民女,對民女有兄長之誼,看見花卿姑娘出事,民女不能不管?!爆F在花卿在她手里,寧愿供出秦濁也不能供出花卿。 李靖梣眸光一斂,果然又是這位秦大官人。 “這么說你來投奔本宮,也是受秦大官人指點了?!?/br> “是?!?/br> 哼,你倒是夠坦白,秦大官人能指點你,還不是聽了花卿的消息。李靖梣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怒意!越發覺得這姓秦的不是個磊落人,一面虛與委蛇躲避自己的征召,一面又急不可耐得安排自己的同盟上位,簡直是典型的兩面派、偽君子、真小人?。?! “行了,本宮也不過是隨便問問,包掌柜不必緊張。明日的糧商大會,包掌柜準備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