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他兩和張正道在食堂吃午飯。

    徐儀清夾起涼拌三絲：“張工，化學實驗室的藥品那么多，又危險，你們是不是會加強管控？”

    “化學實驗室利用率高，課間不鎖門。又有四個助教，我不是每天都在?！睆堈勒f障礙。徐儀清關心人成習，張正道沒猜到有人已經從實驗室順走藥品了。

    這會兒他順著想出措施：“藥品標簽全轉到左側吧，這樣哪瓶被人動過一目了然。我在助教群里說一聲?！彼皖^打字。

    三人吃飯。

    -

    飯后楊躍去初中校隊，為期中賽訓練。跑向cao場前，他問徐儀清：“你為什么不揭發我？我以為你很善良?！?/br>
    徐儀清說：“你猜蔡雨松干嘛總說我是中立善良，而非守序善良？”

    “你不會趕盡殺絕不留余地？”

    “我會包庇好朋友的小錯誤?！毙靸x清說，“而且之前你答應我的每一件事都做到。我覺得這一次不會例外?！?/br>
    “恩?！睏钴S承認，“那晚你撿到誰，就會和誰成為朋友。每個朋友大概都對你掏心掏肺?！?/br>
    “啊，你還記著張雪的話?！毙靸x清變得認真，“送你去醫院那晚，我的確是碰到誰都會送。但一年下來，楊躍，你已經是我最好的朋友了。比張正道都好。換了別人，不會跟我這么好的?！?/br>
    楊躍笑起來，犬齒發亮。他跑向cao場，加入球隊。

    徐儀清則回教室座位。

    “吃薯片?！标惡普芡筮f包裝。他把賬完全算在張雪頭上。這些天對徐儀清又正常起來。

    “謝謝?！毙靸x清說。

    上課時，不再有人起哄張雪。

    因為帶頭的陳浩哲差點為此打架，高三學業壓力大，所有人都不再有閑心欺負張雪。

    -

    之后，徐儀清接受同學邀約，十月月考比總分。

    楊躍復習完初中課程。因學有余力，又要同徐儀清待在書房，他學上了高中課程。

    -

    十月月考，徐儀清以年級121名贏得毫無懸念。越往前提高名次越難，他覺得自己快碰上天賦的天花板了。反觀楊躍，他心思沒處放，和高三的徐儀清學習強度相當，總成績竟進入年級前百。

    -

    11月23日踢完告別球賽，楊躍好好睡了一覺。周日下午四點，他鎖上二樓，迎來了徐儀清。他跑下樓，徐儀清手上提著滿滿購物袋。

    楊躍說：“你提前回來了?！?/br>
    徐儀清說：“第一次烤十二人份的小食，早點準備。你去買點飲料回來?！睏钴S跑出門。他拉開壁里嵌的烤箱，從購物布袋中拿出披薩、生蠔、扇貝、韭菜等。再按所需時間分批次烤上。

    楊躍提著大桶的可樂、雪碧、橙汁、酸奶回來進廚房，對廚房的菜板欲言又止。

    徐儀清說：“我分開了生熟菜板！只不過剛掛上熟菜板?！彼麑钴S的疑心病了如指掌。

    楊躍得他開解，如釋重負，將飲料放入冰箱。

    -

    五點半，楊躍的隊友們到了。楊躍打開門，在客廳調試投影儀。這幫男孩子進門先拜碼頭，擠到廚房門口打招呼。有校隊的男生回頭問：“楊躍，怎么稱呼他??？”

    他叫徐儀清。楊躍說，他比你們大三歲，你們得叫他徐哥。

    同班同學說：“他來看過你訓練。楊躍，你當時不是叫他小徐嗎？”

    “你們得叫徐哥?！睏钴S說，“比他小，還能叫他小徐的人只有一個?！?/br>
    “那就是你?！蓖瑢W說，心想：我們跑來蹭吃蹭喝，只有聽主人安排。

    “叫什么都行?！毙靸x清笑瞇瞇地取出最后一盤雞翅，“來吃東西吧?！?/br>
    男孩子們邊叫“謝謝徐哥”邊將生蠔、排骨等抓在手上掃蕩一空。

    他們在楊躍家鬧騰起來。有人在廚房餐廳吃東西，有人在三樓小屏幕玩游戲，大多數在一樓投影儀上玩或者圍觀實況足球。

    沒有男生能抗拒實況足球，所以徐儀清也去客廳玩了一輪。

    楊躍頭一次請客，不知道要招呼人，他自管自吃雞翅喝可樂玩游戲。

    徐儀清常年招呼自家親戚，管得更多。但他叫到楊躍做什么，楊躍都去做。所以也沒有怨言。

    -

    八點鐘，兩人送男孩子們出十二坊大門?；貋淼穆飞?，楊躍在徐儀清斜后方說：“你招呼我同學很像那么回事兒?！?/br>
    他左腳抬起，仿佛要向徐儀清右側虛踢，回來時卻突然向左迅速一撥。腳腕靈活，站到徐儀清左旁。

    “我同學也說我適合做老師?！毙靸x清說，“你朋友不少哇?；p互利課后聚會，看上去也能肝膽相照?！?/br>
    “玩伴。位于第三圈。楊躍說。

    “你剛剛在帶球過我？”徐儀清也會踢足球，反應過來。

    “嗯....反向單車?！睏钴S承認。

    徐儀清推搡他一把。楊躍試著回推。路燈下，兩人來往個沒完。燈光延長兩道少年身影，難分彼此。

    回到別墅時，徐儀清尤想：楊躍新建了一個朋友體系。好像是同心圓模式？

    -

    他證實這一點是在11月30日。

    深秋雨絲細密綿延，仿佛能下到時間盡頭。

    劉琳曦踩著預備鈴跑到徐儀清前面，劉海濕成一綹一綹的。

    中午剛放學，徐儀清問溫雅：“雅雅，下午你想吃哪家火鍋？”

    溫雅說：“哪家都行。但可以叫外賣嗎？我不想出去淋雨?！?/br>
    趙嘉怡聽到要在教室吃火鍋，提醒說：“定火鍋注意安全?！彼@話一出，不少同學覺得今天是個聚餐的好機會。征得開會的家長同意后，大家紛紛打開手機訂外賣。后排凌薇薇也打起電話問父親。

    “六點送達？”徐儀清打開微信小程序，進入江北曉宇鮮貨火鍋的外賣頁面。外賣起送最低五人餐。

    “鴛鴦鍋?！睖匮耪f。

    徐儀清手一抖，還是點下鴛鴦鍋。

    生活委員劉琳曦站起來吼：“吃完外賣，大家自己打掃衛生啊?！?/br>
    “琳曦、薇薇，你們吃嗎？多個人能多選幾個菜?！毙靸x清問周圍同學。

    劉琳曦說：“加我一個。跟你平攤飯錢?！?/br>
    徐儀清說：“請雅雅不請你，我干不出來?！?/br>
    謝謝。十二月的月考，選我比總分吧？”第二名劉琳曦說。

    徐儀清的微信上彈出人工客服，問：“有忌口嗎？”

    “挑戰年級五十五名？”徐儀清口頭回劉琳曦，手上回復客服，“你數學140分往上，我很難考過你?！?/br>
    劉琳曦說：“我也很難考過趙嘉怡??！小徐，選我嘛！”

    徐儀清說：“好、好、好?！?/br>
    凌薇薇在嘈雜中掛掉電話，面無表情：“我就不吃了。我爸爸不同意?；疱佄兜捞?，他不喜歡?！?/br>
    她拉了拉羊絨衣領口，脖子上一片淤青。

    溫雅問：“薇薇，你脖子怎么回事？”

    “家里障礙物多，昨晚摔倒了?！绷柁鞭闭f，“小徐，吃火鍋時，你可以把我的桌子和你們的拼一起?！?/br>
    她從座位起身。

    班上有男生時刻關注著大美女，一見她要走，心想：小徐都能睡到公交車，我不比小徐差，爭取爭取也能睡到。

    男生跑過去，堵著大美女諂媚：“薇薇，吃壽司嗎？壽司沒紅油味?！?/br>
    “天氣太冷，不想吃冷食。我自己吃飯?！绷柁鞭崩@開那個男生。張雪從靠窗角落走向后門。

    陳浩哲一直沒作聲。

    徐儀清想：上次楊躍和體育委員攔住了陳浩哲，這個月他還沒做什么。但如果他再去找張雪麻煩，那兩人不可能次次都在。還得趁這次吃飯，勸一下他最后半年別整張雪。

    他說：“哲子，吃火鍋嗎？我點的五人餐，對三個人太多了?！?/br>
    沒有其他人邀請陳浩哲，他答應：“行啊。小徐你不是有事求我吧？”

    “可能有事哦。來嗎？”徐儀清笑。

    陳浩哲比個ok手勢，出教室。

    “我也要吃火鍋?！睆堁┱f。

    徐儀清想：她轉性了？居然跟人一起吃飯？

    但女生開口，他就同意：“好啊?！?/br>
    張雪出教室。

    徐儀清也往外走。

    “外面在下雨，帶把傘?！睖匮胚f給他一把碎花雨傘。徐儀清撐著傘，和楊躍、張正道吃飯。

    ——

    中午吃完飯，雨未停。張正道跑去行政樓問問題。徐儀清與楊躍共撐碎花傘。

    徐儀清向楊躍轉述：“今早晨讀，坐我斜前的劉琳曦只有劉海是濕的。你說是為什么？”

    “淋到雨了？”楊躍說，“不對，淋雨不會只淋劉海?！?/br>
    徐儀清說：“是啊。她住讀，天天從女生寢室過來上課，不會只淋劉海。下午我問下她?！?/br>
    他進教室還溫雅碎花傘，順便問了劉琳曦。

    -

    下午學校開高三家長動員會。高三各班在教室自習了一下午。第二節課時，凌薇薇和張雪進教室還遲到了。

    -

    16:20，徐儀清從后門出去。楊躍頭發干燥，黃曼正收起紅雨傘，嘴里嘰嘰喳喳。楊躍被問十句才答一句。

    趙嘉怡從徐儀清身邊過去，牽走meimei。

    父母們都在開家長動員會，高三幾乎沒有同學離開。走廊上同學來來往往。

    徐儀清說：“你和黃曼關系不錯啊，來的時候撐一把傘?！?/br>
    “普通朋友?！睏钴S公事公辦。

    “位于人數稀少的第二圈？”

    “嗯。第二層大概三個人?！睏钴S明確，“比cbd人多?！?/br>
    徐儀清想：cbd是不是只有兩個人？

    他不知道，楊躍的cbd其實只要一個人。

    “你問出來沒有？”楊躍說。

    “問出來了?！毙⌒煺f，“劉琳曦說劉海油了不想洗頭，所以早上起床只洗劉海?！?/br>
    楊躍說：“留劉海的女生都這樣？”

    “我也問了?！毙靸x清說，“她說不一定，有的女生往劉海上撲爽身粉?！?/br>
    “喔。我以前看女同學劉海上有白的東西，還以為是頭皮屑?！?/br>
    “我以前看頭皮沒有白的，只有劉海有，就知道那不是頭皮屑。但我也不知道那是爽身粉?！彼麅煽创蟛糠峙寄芸吹筋^頂，可謂發現了另一片天地。

    楊躍問：“今天吃什么？”

    “我晚點兒要請同學吃火鍋?！毙靸x清說，“今天你得自己吃晚飯。我大概七點回來。不用等我?！?/br>
    楊躍點點頭，手揣牛仔褲褲兜，懶得借傘，冒著秋雨出去覓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