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況且我乃漢室一狂生,跟中原名士沒有半毛錢的關系,所以請不要給自己臉上貼金,哈哈!”禰衡將羅嫣兒松開羅嫣兒的小手,占據與羅嫣兒最近的位置坐下,滿場呼斥聲中,談笑自若。 崔琰翻著白眼躺下了。 劉協對禰衡這一點很欣賞,管它青樓花樓,只要喜歡就行,兩情相悅豈能絕青樓之念,況且還是cao琴天下第二,至于第一,估計還在塞北某地吧,歷史上,蔡文姬已經被胡人擄走,直到曹cao統一北方才將她贖回。 靠,在上郡的時候怎么把這茬忘了,應該打聽打聽蔡文姬在何方才是,這是漢末第一才女,博聞強記,聽琴辯音,還是美女啊,虧了! 劉協暗自自省,一個松形鶴骨,器宇不凡的中年文士不時看過來,劉協順著目光看去,其人峨冠博帶,道貌非常,還笑著點點頭。 見到劉協回應,文士直接當做邀請,端著酒杯就踱到劉協案臺前坐下,毫不客氣,搞的比自己家還順便。 劉協仔細一看,認識,這是裱畫師傅,忙再次點點頭,心道這才是名士風范啊,相傳嵇康就是打鐵匠,這個更好,裱畫匠。 馬良上前朗聲開解諸位,將話題引向詩會。 “羅嫣兒大家已經撫琴完畢,諸位的詩篇可曾完成?今天只要拔得頭籌,羅嫣兒大家將親自奉酒一杯,若是有緣,羅嫣兒大家另有饋贈!” 因為禰衡的辯論會正式結束,反正跟禰衡在一起,天天如此,襄樊名士都習以為常,各自鋪開絹布,忙的不亦樂乎。 劉協不動,文士也不動,劉協心道襄樊的名士比朝廷的老頭都難纏,本著“尊老愛幼”的高尚情cao先開口。 “洛陽安步,請問……” “龐德公!” 劉協睜大眼睛,鼎鼎大名的龐德公,果然雄偉壯闊,趕緊躬身,這是襄陽名士,大大的名士,別說在荊襄之地,就是中原大地,龐德公也是當世大儒。 嘿嘿嘿,龐德公和龐統是最好的朋友! 劉協深深一躬,說出話來卻是云淡風輕。 “原來是龐德公,當世皆知公乃當世大儒,學生有禮!” “安小友的字寫的不咋滴,對聯卻別有雅致!不知安小友的字是跟哪位名師所學?” 原來緣由在此,心說龐德公也不會這么親近自己?只因當日劉協情急之中所寫的字體為楷體,漢末通行的是隸書,楷體雖是漢初王仲次變隸書為楷書,但所學者不多,直至魏晉才開始流行,興盛于唐宋。不過此時應該知道的不多,龐德公問起,自然是了解這種字體。 龐德公乃是直人一個,褒獎批評一語而出,佩服! “龐德公,學生跟著碑帖練習,久而久之便是這個樣子!”劉協說的實實在在,楷書就是跟著字帖學的。 “哈哈,古人留下的碑帖老夫全部都有,昨夜老夫對照一遍,卻無一種跟小友的字體相同,只有與王仲次的楷書略有相似,但相比楷書,小友的筆畫更加簡練,字體更為圓潤,可惜經驗不足,沒有筆鋒,若是苦加造詣,他日必可另成一派!” 劉協看著龐德公神光乍現的眼睛,自殘不已,這等另開一派的絕世成就,還是送給龐德公吧! “學生意不在此!” “你意為何?” “借商賈之手,安天下之民!” 龐德公打破沙鍋問到底,劉協干脆來個奇峰突起,峰回路轉,龐德公果然被鎮住,不過卻是堪然一嘆。 “可惜可惜!”意甚蕭然,話不投機,點點頭回到自己的案臺。 劉協心中為龐德公不值,一個看不起商人,一個不救民眾的人,滿肚子墨水又有何用,跟大便有什么區別,此人卻是無法與之成為朋友,心中安定。 禰衡走過來,坐在劉協對面,塞給劉協一首詩。 劉協沒有做詩,彌衡揮筆寫下兩首,一首自己用,一首給劉協,唯恐劉協出丑。劉協心中寬慰,現場作詩,除了禰衡這等急智辯才,少有人能夠同時做出兩首,至于劉協自己,未必會做出一首。 劉協感嘆,禰衡才是救世之才! 第一一〇章名士萎靡生活(三)[本章字數:2118最新更新時間:2013082000:43:04.0] 馬良收了彌衡的詩文,偷偷隱入寬袖,然后將收集到的詩文請蔡諷、王粲和另外一個老頭點評。 “鑒于時間太晚,今日只點評前十名的詩作,其后的詩作就不再一一點評了?!北娙它c頭稱是,坐在這里一下午了,按說該散場了。 彌衡趁著點評前十名的機會也不閑著,一一向劉協介紹列席的襄樊名士,“左前側的年輕人是馬謖,旁邊的是李狄,下來是王和,提筆沉思的少年是蔡林,直眼看著羅嫣兒的是文邊……”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其他人或有才能,也要費神費功夫去發現,有現成的大才龐統,其他人就先放在一邊。 “龐統是哪位?” “龐統,沒有來!” 彌衡不知劉協何以認識龐統,劉協似乎解答彌衡的疑惑,道:“聽說龐統名揚襄樊,可惜相貌奇丑,早想一見!” “此人與我相善,后日自荊門返回,他一回來,我就拉到公子眼前,哈哈!”彌衡點頭,這不是個事。 點評完畢,前十名沒有彌衡的名字,眾人皆用蔑視看向彌衡,似乎以彌衡大才,竟然進不了前十名,這回是丟了中原奇才的名號,然而彌衡依然志得意滿,看得馬良極為不爽,心道前十名都沒有你的份,好意思故作高深。 蔡諷將前十名佳作放在羅嫣兒面前,請她指定第一名親自奉酒,羅嫣兒隨手一點,毫不猶豫將一首詩文撿了出來。 “安步!” 眾人皆是疑惑,安步何人?只有馬良和龐德公一驚,這個安步竟然如此大才,一出面就技壓襄樊名士! 劉協不解,彌衡輕笑解釋:“你的詩文是我手寫,羅嫣兒一眼就可看出,任憑他們馬家如何搞鬼,也想不到這一點!” 羅嫣兒親自舉樽,款款來到彌衡旁邊向安步舉杯,道:“安步公子大才,詩文狂放,內中卻有飄渺琴律悠揚婉轉,令嫣兒神魂俱醉,妾身敬公子一杯!”劉協汗顏,這是夸彌衡呢! 眼角瞧見羅嫣兒羅裙下一動,彌衡疼的呲牙咧嘴,心中一樂,看他們郎情妾意,不如給他們定格名分,當一次紅娘。 “不敢,詩是彌衡彌公子代寫,羅嫣兒大家的酒,安某不才,卻是不敢喝,不如奉給作詩者本人,彌衡彌公子應該非常高興!” “哦,那該敬彌公子嘍!”羅嫣兒心道又一個瘋子,當著襄樊名士說出沒有寫詩,這么丟臉的事也敢承認,不虧是彌衡的朋友。 “慢著,鯤鵬詩會禁止造假,造假者當作廢,請羅嫣兒從剩余的九篇詩作中重新選出第一名奉酒?!瘪R謖站起義正嚴詞,眾人聲援。 馬良笑了,彌衡為這個安步寫詩,說明這個少年不會作詩啊,不如讓他繼續丟臉,丟的徹底一點。 “若是安公子以羅嫣兒cao琴敬酒為題,現場做詩一篇,如是經過羅嫣兒大家認可,第一名還是你的!” 劉協哈哈一笑點頭答應,他神情自若,卻苦了彌衡,趕緊現場發揮出一首,準備提示給劉協,不想劉協已然隨口念道: “江南羅嫣兒,琴音哀且鳴。襄樊名士多,玉手點彌衡?!?/br> 對于劉協來說,詩文不是問題,東拼西湊兩句,就是一首詩,管他字詞是否貼切,能夠表達出一定的意思就行。 在座的都是大儒名士,一句念出已經知道劉協斤兩,這么直白的句子也能當詩念出來,可見不是一般的草包,已經有幾個人忍不住笑了起來,馬良感覺舒坦。 劉協繼續念:“可憐狂嘯士,棄美為功名。不聞楚霸王,愛姬隨軍行?愿君談笑間,軍帳卸紅妝。鐵騎指東海,沙場秋點兵?!?/br> 其實劉協說的是功名美人可以同時擁有,一邊在帳中那啥,一邊決勝千里之外,兩不耽擱,提醒彌衡不可為了功名,辜負了美人的一片癡情。 然而聽在襄樊名士耳中,突然變了味道,雖是一首勸慰彌衡將羅嫣兒收歸家中的小詩,但從兒女情懷突然轉向鐵血沙場,內鑲三個典故,寓意深刻,轉換自如,卻是有大儒的氣勢。 彌衡一把冷汗從腦門就下來了,劉協是什么意思,以后帶著羅嫣兒征戰沙場,這太符合情理啦!皇帝帶著女眷是帝制,謀士帶著女人是怎么意思?再看劉協一臉真誠,似乎真有開禁的意味,……果然如此! 他眼前一亮,躬身一拜,感慨道:“謝公子點醒!” 這一拜讓在座的名士都嚇一跳,狂傲如彌衡,從不肯為任何人低頭,難不成為了美人甘愿折腰,或者這個看起來寒酸的士子能夠讓彌衡帶兵打仗? 蔡諷卻微微一笑,這個安步跟呂雯走的如此之近,說不定是呂布的內定女婿也說不一定,如果真是這樣,彌衡跟著呂雯來襄樊也就好解釋了。 龐德公捋須沉思,似乎有點看走眼,這個少年背后的能量不小。 馬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還得做出一副高興的樣子陪笑,只有眼中一閃而逝的難受仿佛吞了一只蒼蠅。 “安公子大才,一首詩道出了妾身多年的夙愿,不知道某人領不領情?”羅嫣兒幽怨地看了彌衡一眼,爽快地為劉協斟滿一樽,自己用羅袖遮掩,淺淺喝下,放開羅袖,竟是一滴不剩,劉協無奈,舉著酒樽看著彌衡,與羅嫣兒一起,等他一句表白。 “有安公子這首詩,天涯海角,彌衡也只有帶著愛姬嫣兒,至死不棄!”彌衡豈敢不從。 “別的不說,恭喜二位!”劉協一口干了,痛快! …… 彌衡、劉協大勝而歸,還帶著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后邊跟著四個小侍女,臨走時,彌衡一句話讓眾人無語:彌某新做一首鼓曲,要與羅嫣兒秉燭夜談。無賴才找出這等厚臉皮的理由,卻又阻攔不住,只得放羅嫣兒隨行,大家已經看出來,此時已經阻止不了羅嫣兒撲向彌衡的身軀。 日,好花都被瘋狗糟蹋了!這是襄樊青年名士的真切想法,以馬謖為最。 當夜,劉協、彌衡與羅嫣兒秉燭夜談,羅嫣兒將衛平輾轉長江沿岸幾個名城,邀請cao琴大家相聚襄樊舉辦詩琴盛會的一一道來。 而她自己,就是被衛平說動,才帶人來到襄樊,同時說出吸引她的消息,消息一出口,就讓彌衡和劉協大吃一驚。 第一一一章名士萎靡生活(四)[本章字數:2883最新更新時間:2013082100:44:30.0] “天下第一才女,蔡琰蔡大家,要來襄樊!”劉協和彌衡齊聲確認。 “妾身聽到這句話,也極為不信,那衛平用名聲保證,確實是蔡琰來到襄樊,要會一會襄樊的cao琴詩文名家,妾身傾慕蔡大家久矣,所以租船提前趕來!”羅嫣兒說出為何而來,然后臉色一紅,道:“妾身本想見過蔡大家,就到安邑去找這個冤家,不料在此相逢!” 劉協隱隱感覺衛平要作一番大事,但此刻羅嫣兒和彌衡干材烈火一相逢,便燃起火焰無數,趕緊撤退,有話明天再說。 當夜,劉協數次被隔壁的啪啪聲驚醒,回頭看呂青奴紅著臉拱在自己的臂窩中,忍不住脫了內衣小小地耕耘了一把,才喂飽這只小馬,甜甜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高德帶人出城會安邑,緊接著蔡瓚差人送來消息,麻衣巷的院子已經置辦好,與衛平一墻之隔,油鋪的地址也找到了,在最繁華的中街,一個相當大的門面,后院很大,消息告訴呂雯,這個有著將軍潛力的少女眼睛發亮,再三確認不要錢的時候,趕去搬遷油鋪,而免費送給詩會三天香油的決定,也被呂雯延長到新鋪子開張。 禰衡眼睛真的腫了,瞇成一條縫。 “悠著點,搞得跟分別的小夫妻一樣!”劉協打趣,“昨天的承諾是有效的,以后就算上戰場,準許帶著老婆!” “你不讓帶給跟你急!”禰衡得了便宜賣乖,看著羅嫣兒滋補后紅撲撲的小臉,又看看呂青奴油潤光滑的臉蛋,突然找到心理平衡,“嘿嘿,彼此彼此!” 呂青奴和羅嫣兒組織搬遷工作,其實他們沒有多少東西。 除去呂雯帶著手下,坐著老把式的馬車去搬遷油鋪,剩下的十二個兵士、禰衡、劉協夫妻、秦鐘,還有羅嫣兒和他的四個小侍女,當然還有羅嫣兒的豪華馬車,一同開往麻衣巷,蔡瓚留了人在府邸門口接引劉協。 宅子以前看過,原來是一個小官吏的房子,大門很低調,進去后才知道面積不小,三進三出,還有兩個側院,兩個側院門前都有花園的位置,不過一個當做廚房,另一個雖有些花花草草,都很普通,想必官做的不大,沒錢經營花園。 “蔡家在示好,寧可得罪一個小小的官吏,也不敢得罪我禰衡!”禰衡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夸贊自己,就是想讓劉協知道,他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卻很巧妙讓劉協不往身份方面去想。 “你斟酌著辦!”劉協給了禰衡充分的信任。 劉協理所當然住了主院,也就是后院,禰衡和羅嫣兒住左側院,呂雯住右側院,空出來一間小房子給秦鐘,現在呂雯去哪里都帶著秦鐘,關系不是一般的好,各自的侍女住在各自院子的小房子,中間的大廳和前廳依照規矩會客,前面的兩個院子全部用來住兵士。 女人開始打掃布置房間,原先的官吏一家搬遷的非常匆忙,很多不值錢的家具都留下了,省了不少事,但一些必須要買的家具暫時買不了,錢都給高德當盤纏了,呂青奴正要通知呂雯拿錢,小姑娘已經將將油鋪的銀子搬了回來,招呼眾人為自己的院子清掃,清點需要購買的器具。 劉協和禰衡坐在前廳,討論伍氏的事情。 “其實我們判斷錯了!”禰衡指了指隔壁衛家,意甚蕭條。 “你是說,潘辰趕在我們之前,已經與衛平見過面?” “對,衛平與潘辰見過面后,將二人藏起來,然后動身去各地邀請撫琴名家匯聚襄樊,我懷疑他就是按照潘石的主意,告知天下士子,皇帝殺衛家,是為了一個衛家的女人,一旦如此,后果……很嚴重!” “是??!”劉協甚有同感,如果皇帝失去最后的仁義,各地趁機稱王、稱霸、稱帝的不知有多少人,可以想象,不久以后,說起朝廷,人們會問,是河東的朝廷,還是壽春的朝廷,還是許昌的朝廷,還是鄴城的…… 那時大漢就真的沉了,一滴浪花都沒有! “潘辰和伍氏不知道躲在哪里,衛平還在不停地邀請人,就算找到衛平殺了他,也來不及了,詩會會如期舉行,潘辰和伍氏只要將事情公之于眾,假的也變成真的!” “有何良策?”劉協頭大無比,伍氏會這樣做嗎?他們在膚施可是過命的交情。 “今晚讓人進入衛平的府邸看看,查探潘辰和伍氏的消息,白天我們分頭打聽蔡琰會不會來,還有一起找劉表要賬,此時沒有錢寸步難行??!”禰衡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