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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之助并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 但他內心很不贊同小治的行為。 再怎么聰明的頭腦總會有出錯的時候, 一個十來歲的少年人竟熱衷于在生死邊緣試探, 這讓身邊的人怎么想呢? 在那一晚, 作之助確實冒出過痛打小治的念頭,但他沒有實施。 硬要說理由的話, 是他覺得自己沒有立場做這件事。 他不是小治的長輩親人,也稱不上是交情深厚的朋友,更非有資格管教小治的上級。 微妙的間隔感讓作之助選擇留在更遠的地方,這或許就是他的處世之道。 珍香觀察著作之助的表情, 知道自己成功了。 她進一步說道:“森先生把太宰托付到鬼殺隊,這孩子卻不告訴任何人就做出那么嚇人的事情, 我身為鬼殺隊當主,想必是有資格管管他的,可我現在不想看到他, 所以就來拜托作之助了,麻煩你代替我給他一拳?;蛘叨鄮兹透昧?,哪怕上腳踹也沒關系?!?/br> 珍香眨眨眼,試圖傳遞狡黠的信號,然后想起自己還帶著面具就又放棄了,轉而哥倆好一樣拍了拍作之助的手臂,使用肢體動作表達鼓勵。 “去吧?!彼f。 于是作之助就迷迷糊糊地真去了。 [珍香,你這是又為了什么要報復太宰治???]系統有點看不懂。如果是掉馬甲的事情,之前不是已經有定論了么? [他能自由的叫我小箴鄉,我以后卻只能叫他太宰,不報復一次可真是渾身不舒坦。]珍香在心里咬牙冷笑。 稱呼其實不是問題,問題是這等于在變相提醒珍香,是她自己坑了自己。原本小號承諾的事情,現在因為掉馬也要算到大號頭上,這該怪誰呢?珍香怎么想都覺得怪黑泥精準沒錯。 但她絕不會表現出輸不起的樣子,那太掉價兒了,所以她愿賭服輸,將來脫掉面具也依然會保持喊“太宰”,交出這份稱呼姓氏的特權。 她可以想象到那個畫面:當自己作為當主一臉溫柔地笑著,如同呼喚孩子一樣呼喚了自己的劍士們,然后輪到太宰治時忽然稱呼一轉,變成喊姓氏不喊名字。大家都會注意到并暗暗記在心上的,這可真是讓太宰治出風頭的倍兒有面子的事情。 僅是想象,珍香就已經足夠憤憤不平了,不想辦法出口惡氣怎么行呢? 對了,等作之助打完還要再去提醒一句,一定要堅持喊太宰“小治”,堅持一輩子,最好帶動所有人都永遠喊“小治”! 然后再每天都和太宰待在一起,索性就直接當太宰的臨時監護人得了,反正太宰總需要人看著的,又不能一直關在蝶屋讓蝴蝶姐妹照顧。 作之助也不能老是跟著珍香到處跑,一方面容易直面打打殺殺的情況,另一方面也不方便他寫書。 反正這倆人看上去相處得不錯,應該很樂意待在一起,兩全其美。 如此在心里安排好,珍香就坐到了因為作之助離開而空出的椅子上,舒舒服服伸了個懶腰。 —— 那天晚上,珍香做夢了。 夢里出現了一望無際的白。那是個看上去純白無垢的世界,甚至于白到晃眼。 她知道這里為什么會這么白,與人們一提起白色就喜歡聯想的什么“無垢的世界”或者“空白的精神”都沒關系,這里是一片巨大而恢弘的鹽田。 細膩的鹽粒沉積在一起,表面覆著一層淺淺的水,平滑得沒有任何起伏。如果光腳踩進去一定會覺得很好玩,能感覺到鹽粒細沙一樣流過腳趾,并蕩漾起清澈的水波。 仔細回憶的話,似乎也確實有別的地方把鹽湖開發成了旅游景點。 去這種景點旅游絕對要做好防曬,不然曬脫皮都是輕的,想來應該也會有患上雪盲癥的風險吧?所以還需要一副墨鏡。 漫無邊際地想著,她抬頭向上看,看到了七根圍繞成圓形的石柱,每一根石柱上都遍布著復雜又精美的浮雕。 如今的她閉著眼睛都能默寫出來那些圖案,所以就算在夢里,石柱上的浮雕也是具體的,纖毫畢現??删退闳急诚聛砹?,她也從沒看懂過。 也許當初設計浮雕圖案的人,就是沖著讓人看不懂的方向努力的吧? 她半是無奈又半是戲謔地垂下視線。 鹽田之下藏著東西。 那或許可以稱之為一顆“珍珠”。但沒人真的會把直徑100千米的球形空間與珍珠劃上等號,它實在是太大了。 在這巨大到不可思議的球形空間里,蜷縮著更加叫人難以置信的巨大的…… 她不想再看了,于是收起視線。 哪怕在夢里,這一切仍舊維持著叫人厭煩的模樣。她也不是真的用眼睛去觀察,在這里她“看”就是“感知”,而感知的能力可以輕易穿破鹽層,所以什么地方有些什么,她都清清楚楚。 這是個荒涼又討厭的地方,整片鹽田都是被有意分隔出去的世界。這里沒有居民,只有囚徒。 在這里她連沒事走兩步的自由都沒有,她感覺身體僵硬又難受,卻頂多只能輕微地動一動。 “嘩啦……嘩啦……”是鎖鏈搖動的聲音。 寂寞的時候,聽聽這種聲音似乎就能稍微好受點了。 …… 珍香并沒有把夢境里的情緒帶到現實,她在蝶屋逗留兩天,確認劍士們都恢復得不錯、太宰也確實被揍了之后,便心滿意足地一個人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