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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叫取材,小說家經常要外出取材的?!备赣H樂呵呵地說。 “什么樣的故事都嘗試寫寫吧,不要悶頭沖著一個方向閉門造車,自己憑空想是很難想出好故事的。比如你要寫這朵花漂亮,照著它的模樣寫,是不是覺得很輕松呢?”母親耐心地勸告她。 女孩釋然了,所以也就不介意父母明明是自己想出門旅游,卻非要虛偽地打著幫女兒走出自閉的旗號。更不會介意父母為了省錢選擇環境糟糕的住宿,結果害她被蚊蟲咬出一身包。 甚至在途中被野狗咬了小腿,女孩也不覺得難過。 那之后女孩調整心態,不再刻意寫什么悲劇什么人性了,她開始編織平凡中閃閃發光的快樂,記述生活中避讓不開的煩惱。 慢慢的,越來越多人開始欣賞女孩的作品,當她逐漸長大,成了二十歲的大姑娘時,她已經是個小有名氣的文學女青年了,她的人生目標也已經確立,就是成為知名小說家。 “我明白了,這是個立志的故事,真好!”童磨七彩的眼睛亮亮的,浮夸地做出了深受感動的表情。 “并不是?!闭湎阌媚救坏恼Z調予以否認,“女孩很快就死掉了?!?/br> “誒?”童磨露出有些懵逼的可愛表情,似乎反應不過來這當中的轉折關系。 太宰治舉起手:“讓我猜猜看,是不是因為被狗咬了?” “是的,狂犬病在女孩身上潛伏了許多年,然后突然發作,短短幾天就奪走了女孩的性命?!闭湎忝鏌o表情地講述,“直到最后她都沒能達成童年夢想,沒有寫出雋永的人性悲劇。她的親人和朋友為她落了淚,但并沒有更多人記住她?!?/br> “我就知道,我最討厭狗了?!碧字梧洁?。 童磨不開心地搖搖頭,眼眶變得濕潤:“這樣不就死的毫無價值了嘛?!?/br> “是啊,可以這樣說?!闭湎泓c頭。 她在講述過程中一直觀察著其他人,發現誰都沒有表現出受到觸動的樣子。 ——童磨的表現不算,那明顯是演的。 看樣子她選錯了故事。這個故事太平淡了。 [感覺有點尷尬。]珍香在腦海里嘆氣。 她講的時候其實挺投入,自己都有感動到。聽眾們卻完全是另一種表現,仿佛都身處在另一個次元。 對牛彈琴可真不得勁兒。 [別妄自菲薄呀珍香,你沒有感動他們一定是因為你沒法聲情并茂的講。]系統安慰了一句,[不過這個故事確實有點普通,還不如你平時編段的段子虐心。] [誰妄自菲薄了?我是故意這么講的,我講這個又不是為了虐他們,是為了試探。] [那你試探出結果了嗎?] [一點點吧。首先黑泥精是真的討厭狗;其次松下先生比表現出來的樣子還冷漠,一定有著與普通人非常迥異的過去;最后童磨是個戲精,他其實瞧不上普通人的追求和夢想,卻會裝作很有共情的樣子,這大概就是邪教教祖的自我修養吧。] 珍香回答完,系統頓時沉默了。原來這就是“一點點”嗎? 按照流程,珍香面無表情,用應付差事一樣木然的語氣說道:“我覺得‘人之價值’就是如此:人確有些價值,但很微小,需要自己賦予自己,而且很難長久保持下去,有太多外在因素會造成影響和波動。有時環境帶來的是助力,但更多時候,只需要一場簡單的災難就能徹底摧毀并抹去人的價值了?!?/br> “如果打比方的話,你會把‘人之價值’比喻成什么呢?”太宰治問。 “「珍寶」吧。大概?!闭湎銘兜?。 按照順序,第二個講故事的人是作之助,他先是沉吟了一會兒,然后很困擾地說:“抱歉,我實在想不出有什么可以講的故事?!?/br> “難道織田作是個需要完全保密的保密人?”太宰治活潑地怪聲怪調。 “不是?!?/br> “那織田作就講個自己身上發生的故事吧?!?/br> “不會有意思的,真的要聽嗎?你們聽了要嫌棄無聊的?!?/br> “這你別管,你就講嘛~講嘛~”太宰治開始撒嬌了。 童磨也跟著鼓掌:“加油哦織田作,勇敢的講出來吧!” 作之助無力招架,完全沒辦法,只好同意:“那我就講了?!?/br> 他講的是珍香已經知道的事,也就是他決定不再殺人的理由。不過這次講得詳細許多,還補充了更多細節和個人感想,珍香聽得津津有味。 原來曾經鼓勵作之助寫小說的那個人叫夏目漱石,原來鼓勵的方式是讓作之助看小說,原來作之助會因為最愛的小說接近末尾的幾頁被裁掉而抓心撓肺,原來還有這么多個原來。 雖然沒有證據,但那個叫夏目漱石的人其實是故意套路了作之助吧?竟然通過這種離奇的方法成功叫一個殺手洗心革面痛改前非,真是個非常有創意又了不起的人物。 珍香覺得,要論“妄自菲薄”,這個詞一定非作之助莫屬了。因為這故事不是非常有意思嗎? 第49章 作之助說完故事后,并沒有對“人之價值”這個題目講出個所以然來。 這是有些出乎大家預料的, 因為光是聽作之助的講述就知道了, 他是個很有主意的人。 按照他的故事所傳遞出的豐富信息, 誰都能進行合理猜測: 也許作之助會說, 人的價值就是故事性;或者說, 「反思」與「志向」等等元素組成了人的價值;又或者, 「價值」就是熱愛,然后用一生去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