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他倆的關系,是復雜到可以一起吃頓飯。商凈不想猜測他的想法,索性坐了進去。 “商凈?!彼緳C轉過頭來,居然是盤秘書。 “啊,盤秘書,你也調過來了嗎?” “是啊,顧書記把我帶過來了?!?/br> 讓他們寒暄了兩句,顧垂宇望著她凍得通紅的耳朵,不禁伸手為她捂了捂,“怎么也不戴個帽子?” 商凈偏頭閃開,眼里帶些不可思議,他不會又故態復萌吧? 防賊似的,顧垂宇舉手表示無辜,“剛看你一臉氣憤,誰惹你了?” 不提還好,一提她就變了臉,“沒事,工作上的事?!?/br> “這工作還有誰給你氣受?” “哎,不是,這行業總有這種糟粕事?!鄙虄粲行┯魫?,“去陜西路的肥媽餐廳吧,那是家本地菜的老字號?!?/br> “看樣子你這半年過得挺舒坦啊?!鳖櫞褂铑┫蛩?。 商凈不避不閃,“托福?!?/br> 三人進了餐廳找了個包廂,坐不到五分鐘,盤秘書就找了個理由離開了,商凈有種意料之中的習慣感,她低頭點著特色菜,顧垂宇怡然自得,由著她點菜,把自車內帶出來的報紙攤開,悠閑地看起來。 服務員離開,不大不小的包廂里只剩兩人,兩人正對而坐,商凈喝了口茶,見他不開口,自己也不支聲。其實經歷了這么多事,現在的她并不害怕兩人獨處,反而有種奇妙的寧靜感,可是她又不能表現得太過安適,只能裝得自己假裝平靜。 就這么樣沉默地坐了一會,注意力還在報紙上的顧垂宇開口了,“在z城過得怎么樣?” “挺好的?!?/br> “怎么個好法?” “能吃能喝唄?!鄙虄糁е掳屯嬷种械目曜?,挑眼看他一眼,卻突地見他手里的報紙頗為眼熟,她頓了一頓,瞇了瞇眼,“你在看什么?” “看文章啊?!鳖櫞褂罾硭斎坏囟读硕都垙?。 突然腦中開了竅,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搶過報紙,掃視一遍,果然是在看她寫的新聞。 “哎,要看的話,我這還有,不用搶?!鳖櫞褂钪钢干磉叺囊化B。 商凈的頰上飄上飛紅,“你沒事干啊看我報紙?!痹拕傉f完自己又覺得傻,人是市委書記,看看本地新聞,關心關心民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報紙不就是用來看的嗎?”顧垂宇好笑地注視她染紅了的臉頰。 “你……你到底想怎么樣?”怎么又來招惹她? “什么怎么樣?”他又拿起另一份報紙。 商凈再次一把搶過。 顧垂宇空著的手還保持著拿報紙的狀態,他無奈地搖了搖頭,“你這脾氣,越來越壞了?!?/br> “回答我的問題?!彼炔贿^他的腹黑,索性直言直語。 顧垂宇打開第三份報紙,“還能怎么樣?” “你就不能從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她有些咬牙切齒,還打起腔兒來了。 “抱歉,習慣了?!鳖櫞褂罘缴鐣?,垂著眸一手指指茶杯,“再添點?!?/br> “潑你臉上?!鄙虄糇旖浅榇?。 第三十八章 顧垂宇終于賞臉地抬起了眼,“再勾起我的征服欲,就別指望我心軟?!?/br> 商凈聽懂了,沉默了片刻,她問道:“你……說真的?” “真的假的,我不能娶你做老婆,你又想不開,我還能怎么樣?”硬來又舍不得,軟的她又不吃,在她老家一別,她就徹底跟他斷了聯系,他還以為女人再嘴硬也不可能那么干脆,明顯地他錯了。這個活生生的例子為了避開他,居然把他電話拉黑后就包袱款款地溜到老遠的z城來了。這么一想還真有些不是滋味。 商凈聽到他親口說出的話,說沒有失落是假的,但同時地心里頭就像有個巨大的包袱突然卸下了,整個人如同霧開天明,豁然開朗。其實她自見到顧垂宇起就在害怕,害怕自己會抵不住誘惑——見不到真人還好,見到真人自己整個人就像飄在空中一樣,理智與情感時時在奮力拔河爭奪主權?,F在他終于放手,她也能從他的迷障中走出來了。 看著她臉上的輕松釋然,他眉頭一皺,差點想出爾反爾,只是想起她那張哭泣的小臉心又抽痛起來,他只得臭著臉道:“作為回報,以后每星期得陪我吃頓飯?!?/br> 商凈一驚,脫口而出,“為什么?” “哪來的為什么?”她連陪他吃飯都有疑問? “我不要?!彼麄冏詈迷僖膊灰?。 “哦?”顧垂宇瞇了瞇眼,放下報紙,“你的意思是?” “咱們能不見就別見了吧?!鄙虄舴浅Q杆俚亟涌?,她就怕一猶豫就后悔。 很好,他就是一瘟神是么?得到這個結論的顧垂宇極為不悅,“駁回,每星期見一面?!?/br> “我不?!彼降资鞘裁匆馑?! “要我親自去報社接你?” “你……你敢來我就請調?!?/br> “可以,沒調走之前照樣得陪我吃飯?!彼凑l敢把她調走! “你!”商凈差點吐血,哪里來的山大王? 這時服務員敲了敲門,把菜送了上來,兩人對話暫時停了下來。 商凈黑著臉不動筷。 顧垂宇像是拿她沒辦法,起身在她身邊坐下,夾了一塊鴨rou放進她碗里,“行了,吃吧?!?/br> “不吃!”她一把鴨rou夾起來扔回盤里。 “嘿,你這脾氣。我就是想讓你陪我像現在這樣吃吃飯聊聊天,又不干別的,你就這么不待見?” 商凈不說話。 “咱們這關系是怪,可是說清楚了不就像普通朋友一樣?你憑良心講,我對你不好嗎?值得你非得要跟我斷得干干凈凈嗎?”顧垂宇還從沒對一個女人這么示弱過,“我就那么有空撇下會議跑到a城去?!?/br> 顧垂宇是破天荒地沒其他意思。這點連他自己都感到驚奇,只是他心里明白自己對商凈有了別樣感情,想疼她,保護她,照顧她,可是自己的事業與前程是與她的身份家世格格不入的,他可以跟周蕓離婚,但他照樣得跟周家聯姻。周家自祖輩起就跟顧家有千絲萬縷的聯系,代代都有聯姻的,他當初覺著娶誰都無所謂,到了被催著結婚的年齡就順著父親的意思成了聯姻對象。事到如今,請神容易送神就難了,并且他也沒想過放棄這一切去娶商凈,他事業上的野心是沒有商凈的容身之處的。他頭回對女人有了這種疼惜的感覺,并且無關□。他也對這種感覺感到新奇滿足,他可以照顧她,把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不讓她受一點委屈,將她成為自己生活圈之外一個特殊的寶貴的存在,只要在他看得到的地方受他保護就夠了。 最后一句話觸動了商凈的神經,她想忘也忘不了那天他帶給她的撫慰,她的頭低了低。但是一想起他們古怪的關系,又硬下了心腸,“不見就是不見,不然這頓飯也不吃了?!?/br> 嘿,油鹽不進的。顧垂宇對她又不能對像別的女人一樣板起臉裝冷酷,一時間沒了招,又怕她工作一天肚子餓著,只得順著她的意道:“行行行,要是沒事咱們就不見了?!?/br> “……說真的?”商凈的口氣這才放松了點。 “我要真打算不放過你,還等到現在?”顧垂宇哼了一哼,“蠢丫頭?!?/br> 果然,現在只是她單方面的問題而已。商凈又失落又放心,在z城的半年沒有顧垂宇她也照樣過日子,只是他一出現她又亂了心神,不過不要緊,以后會慢慢平靜的,只要不見面…… “現在行了吧?快吃吧,菜涼了就不好吃了?!彼謯A了一塊rou給她,“總覺著你又瘦了,多補補?!?/br> “沒瘦,你別管我,你自己吃?!鄙虄粲行﹦e扭,但思及這可能是最后一次私下見面,她還是卸下了全副武裝的自己。 “行,”顧垂宇又拆了面前一副碗具,“你爸現在身體好嗎?” “挺好?!?/br> “這段時間打過電話嗎?” “前天才打過?!?/br> 事實證明,顧垂宇要真心想跟一個人談話聊天,那就能做到十分的賓客盡歡,只可惜他基本是聽別人高談闊論的那個,想要他參與進去得是大爺心情極好的時候。然而面對商凈這個不買他的帳的妮子,他也只有主持大局的份了。好不容易讓她放松下來逗她笑了幾笑,他不經意地問道:“剛從報社出來生什么氣?” “還不是些唧唧歪歪的事,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關系一扯,新聞又作不下去了。最討厭編輯把你叫到辦公室,先表揚你的職業精神一番,再委婉地暗示這家上頭有關系,最后再表揚你一番?!鄙虄艉莺菀Я艘豢诿牢抖嘀乃э?。 “哦……”男人停下筷子喝了口茶。 這或許是這么久以來兩人第一次心平氣和吃的一頓飯,沒有算計,沒有防備。相安無事地結束后,顧垂宇送商凈回了她租的公寓樓下,目送她進了樓間,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何正澤的電話,彼此客套了幾句,他說道:“其實我剛跟商凈吃飯呢,看她悶悶不樂就問了問原因,她說是自己做的一篇新聞好像有些棘手讓編輯給叫停了?!?/br> 這棘手可是包含了很多內容,何正澤不知道具體情況,只得道:“有這回事?是這樣,顧書記,我今天下午都不在報社,也不知道到底是個什么情況,我明天一早就去問問,看事情能不能解決?!?/br> “呵,要是能解決是最好,何總,不瞞您說,我安排商凈去您那,也不指望她得個普利策獎,就是希望她高高興興地工作就行了,您看您多費點心,年輕人有沖勁點總是好的,咱不能扼殺了人這種積極性啊?!?/br> “對,對,咱們做新聞的就是需要敢問敢寫?!焙握凉尚χ胶?,“您放心,我向來是鼓勵記者們深入挖掘新聞的?!?/br> “我從來就喜歡何總這種做新聞的態度,媒體是黨政的喉舌,百姓們從報紙上看到就是我們政府對社會的態度,年輕人那兒有您把關我放心,實在棘手了您就跟我說說,看我能不能幫點忙?!?/br> 這*烏及烏的范圍也太大了,何正澤聽懂了,一方面覺著為難,他這么一說以后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可是從另一方面,他沉浮已久的血液漸漸沸騰起來,如果有這位市委書記做靠山,那些別的報社不敢寫的新聞他們來寫……不出一年,他們就將是z城的新聞領軍人物! “我明白了,那先謝謝您了,顧書記?!?/br> “哪的話,應該是我謝您才是,改天有空一起來喝個茶吧?!?/br> 顧垂宇掛了電話,側了側身看到五樓的燈已經亮了,他輕輕一笑,發動車子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某讀:來來來,男配逆襲,口味繁多,琳瑯滿目,此處有忠犬型,傲嬌型,腹黑型,溫柔型,邪惡型……呃,外星型也可以有,客官來哪樣? 顧叔叔:把商凈給我你就把遺書寫一寫。 某讀(委屈狀):顧老,不是媽不親,無奈爾太渣! 顧叔叔(怒目狀):老子有什么辦法,三十幾年老子都這么過來的!江山易改,本性還難移呢! 某讀:那咱不改性子,把男豬換一換? 顧叔叔(笑里藏刀):試試? 某讀一抖,仰天而嚎:親!非某讀親媽,無奈男主太渣! 第三十九章 商凈重新拿回新聞有些莫名其妙,聽責編灰頭灰臉的解釋是說何總十分重視這個題材,交待讓她放手去做。恕不知總編大人當時的原話是:“那些亂七八糟的關系不要用在商凈身上,拼不過!她想寫什么就讓她寫,實在有問題了過來問我!” 責編在總編辦公室臉色被訓得變色,他不由道:“何總,即使商凈跟顧書記有關系,但也不能這么由著她來啊,萬一得罪了什么人,顧書記倒無所謂,吃虧的是咱們啊?!?/br> 何正澤哼了一哼,“人都已親自給我打了電話了,還有什么辦法,”他頓了一頓,“不過這事對我們來說也不全是壞事,先看看清況?!彼挂纯搭檿浤軒蜕虄糇o航到什么地步。 “這……何總,他們究竟是什么關系?”明知道在這辦公室只剩他們倆,責編還是問得很小聲。 “我也搞不清楚?!焙握凉呻m然這么回答,但心里卻在想,不是那種關系又是哪種關系!一個男人這么寶貝一個女人,還能是什么關系! 總之在總編辦公室的對話商凈是全然不知的,反正她拿回了新聞,心里還是挺高興的,也顧不得細想何正澤怎么看上這新聞的,她已經尋思著怎么調查其他酒店飯店的情況了。細細想來這新聞有些大了,她怕把握不住,便去找了董斌,“董老師,我想跟您商量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