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生活對姑娘家來說不是苦了點？而且你有事就沖在前頭，我實在放心不下你的安全?！?/br>
    商凈沉默了片刻，道：“謝謝您的好意，可是我暫時沒有復員的打算?！?/br>
    “你一個女兒家，復員是遲早的事，與其在部隊呆著，還不如提前找份穩定的工作，這樣資歷久些，而且你是從部隊干部復員的話，待遇比初出社會的大學生好多了?！鳖櫞褂顜退治?，“更重要的是，在單位工作比在部隊自由了許多，你回去看父母都方便點?！?/br>
    最后一點著實把商凈打動了，但她立刻恢復平靜，“您說得也有道理，但是我既然入了部隊，就希望服完役才轉業，還是謝謝您?！?/br>
    “你是不想欠我的人情？”顧垂宇輕笑，“剛剛你也看到了，葉總很賞識你，況且他是個怪脾氣，要是對不了他的眼，別人再怎么求也沒用，我其實就當了介紹人的角色?！?/br>
    “提前單獨復員是不分配工作的，更何況去報社那種熱餑餑部門?！鄙虄粢矊@些事有些了解。

    “你都以命保我安全了，我回點小禮也是應該的?！?/br>
    “保護您是我的工作，你不必上心?！彼D了頓，又添了一句，“換作是任何人我都會這么做的?！?/br>
    顧垂宇笑了笑，也不勉強，“行吧，你不愿意就算了，不過我希望你回去考慮一下?！?/br>
    “我會的，多謝您，顧市長?！?/br>
    “下了班叫我名字就行?！?/br>
    商凈唇角扯了扯，“那叫叔叔？”

    顧垂宇無所謂地笑笑，凝視她和藹地建議，“叫聲試試？”

    “……嘿嘿?！鄙鼘氋F，遠離禽獸。

    兩人坐了一會，聽著室內流轉的悠揚琵琶聲，沒怎么說話，倒也寧靜祥和，喝完了一壺茶，顧垂宇也沒續，放下杯子道：“走吧，酒氣散了應該遇不上推銷員了?！?/br>
    “啥？”推銷員？

    “咦？你不知道嗎？有個同事前段日子喝酒凌晨回家，妻子問他怎么那么晚，他說有兩個推銷員一直糾纏他不放，妻子問他被推銷了什么，然后那個同事說……”顧垂宇頓了一頓，看向她勾了勾唇，“他們問他是要錢還是要命?！?/br>
    商凈愣了一愣，然后又些啼笑皆非地噴了一聲，“冷死了……”她一邊吐槽一邊卻忍俊不禁地捂嘴而笑，快饒了她吧，怎么突然說這么個笑話，注視他那張還顯得有些無辜的臉，笑xue突然被打開，她笑得前俯后仰，要錢還是要命？

    這姑娘可真容易樂。感染了她的笑聲，顧垂宇突然也覺得挺好笑，“姑娘，你買點啥？”

    “哎喲，再別說了?！鄙虄糁雷约捍笮ζ饋硗２蛔?，捧著肚子阻止他的企圖。

    “買點錢，還是買點命？”

    “求你了?！鄙虄舨铧c岔氣，她扶著桌子站起來，“咱們快走吧?！?/br>
    顧垂宇隨著她站起來，還不打算放過她，在她打開門的時候將門一手抵住，“姑娘，別急著走啊?！?/br>
    “小黃還在等啊?！鄙虄粜χ贸鏊緳C當擋箭牌，拉著門環卻沒能拉動。

    因為那手用了力。

    她的笑漸漸止住。

    音樂驟停，室內突地陷入沉默，顧垂宇的手臂抵在她的頭上，胸膛靠著她的后背，商凈低著頭握緊了門環。

    顧垂宇沒有說話，微低的呼吸拂過她的后頸，讓人心癢難耐。

    琴聲再起，卻是婉轉長情。

    商凈手一抖，驀地使勁拉開竹門，“顧市長，我們回吧?！彼绯鲩T，聲音與平常無異。

    顧垂宇被震開，也并無惱怒，輕笑一聲，擺了擺手臂，“行，回吧?！?/br>
    最終顧垂宇先送了商凈回市政府的宿舍樓——他的住處有警察二十四小時監控，并不需要她同住保護——待商凈準備上樓，他降下車窗，“晚安，商凈，做個好夢?！?/br>
    商凈拉開唇角，“晚安，顧市長?！?/br>
    她目送黑色轎車遠去，卻漸漸皺起了眉頭。

    而車內的顧垂宇靠在椅背上假寐，沉默許久，忽然低低地笑出聲來。

    小黃看一眼后視鏡，咧開嘴問道：“顧市長，有好事情??？”

    顧垂宇睜開眼，輕笑著望向窗外，“是啊，好事情?！?/br>
    多久沒玩這種小孩式的戀愛游戲了？居然感覺很新鮮，很……有趣？

    只是，不要讓他等太久啊，商凈。

    想起那張燦爛的笑臉，唇角又不禁勾起了一個弧度。

    第十二章

    商凈回到宿舍，沉默地將音樂打開，將屋子收拾了一遍，洗了個時間很長的淋浴，出來望著鏡中的自己眉頭緊鎖地擦著頭發，突然她一把丟開毛巾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左思右想。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她絕對不可能對顧垂宇產生類似的心動的感覺的！她煩躁地拿被子罩頭悶了一會，又一腳踢開瞪著天花板，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沒感覺；在咖啡廳碰上的時候，沒感覺；去辦公室找他的時候，沒感覺！她這種明顯屬于一見鐘情式的到底在什么地方對他產生了莫名其妙的感情！摸著此刻想著那個男人迅速跳動著的心臟，她一巴掌甩到了自己臉上，就這點出息！

    在心中大聲吶喊一聲，她翻身下床，拿起手機撥出電話。

    “喂？”對面傳來許瑩瑩懶洋洋的聲音。

    “唱歌去！”商凈言簡意賅。

    對方嚇了一跳，“jiejie，現在十二點了！”

    “正好唱夜場?！?/br>
    “明天還要上班！”

    “一個通宵能難得了你？”

    “你來真的？”

    “廢話?！?/br>
    “還有誰？”

    “你跟我?！?/br>
    “……失戀啦？”

    “沒人戀?！?/br>
    “你不是有個小男友？”

    商凈這才記起還有這號人物，這下就更煩了，“那就更要唱了！”

    這姐兒發起神經來她也不是沒領教過，“行了，你先過去，我梳個妝打個扮?！?/br>
    “就對著我你還想勾搭啥？換個衣服就來！”商凈掛了電話，三兩下換了衣服，眼睛掃過桌上的資料時又心念一動，快速翻過一遍，然后停了下來，眼里閃過異光，隨即對許瑩瑩發了條短信，又換了條熱褲，長腿一邁，大步流星地出了門。

    商凈進了一家酒吧兼ktv的俱樂部，昏暗的室內霓彩五光十色，她走至前臺，詢問還有沒包廂，前臺小姐看了她一眼，冷淡地回了聲“滿了”。她挑了挑眉，站至稍微清靜處撥了個陌生號碼。

    “喂？”電話在響了七八聲后被一個聲音粗重的男人接起。

    “您好，葉總，我是商凈，是顧市長的私人助理，今天咱們在德園城見過？”商凈停下，等著他想起來。

    對方沉默幾秒，熱絡地笑了起來，“是商美女啊，你好你好，這么晚了有事嗎？”

    “說起來實在不好意思，我現在在您的開心俱樂部呢，跟個朋友來玩卻沒有包廂了，所以……”

    “哈哈，原來是這么回事，你等等，我馬上讓人幫你安排個房間?！?/br>
    “真謝謝您！”商凈的聲音十分欣喜。

    “小事一樁，別客氣，幸好你有我的電話，不然今天也玩不盡興了?！?/br>
    “是啊，我在看資料的時候見到您有這個俱樂部，就想著來捧捧場，誰知這兒生意這么紅火，我想捧場都要排隊呢！”

    “哪里哪里，無任歡迎，無任歡迎?！?/br>
    “那真是謝謝您了，幫我安排個小包廂就行，大的我可消費不起?！?/br>
    “沒事兒，小美女你能去玩我就很開心了，這點小錢別放在心上，我都包了！”

    “真的？”那聲音又意外又開心，“葉總您真好！”

    “哈哈哈，那你好好玩吧！”

    “唉！”

    幾分鐘后，商凈被請進樓上的豪華包間，她面不改色地對侍者道聲謝，心安理得地讓他們送進果盤和啤酒。

    許瑩瑩二十幾分鐘后到了，她推開門就想埋怨，但馬上被包間的面積和檔次嚇了一跳，“喂，發生什么大事了，這么燒錢！”

    商凈已經在一個人喝酒鬼吼了，她招招手讓她進來，等帶路的侍者離去后，她才說道：“放心，有人買單?！?/br>
    “怎么，有金主？”許瑩瑩開玩笑似地道，“你的小男友可還是大學生，別榨干了他?！?/br>
    “放心，我看他像個有錢人?！贝┑挠玫暮孟穸纪F的，出手又大方，“而且，這也不是他的錢?！?/br>
    “那是誰？”許瑩瑩真好奇了，將商凈給她倒的啤酒一口喝下。

    “這家店的老板?！?/br>
    許瑩瑩臉色微變，“我聽說這家俱樂部的老板可不是什么善茬?！彼匆姸绦艜r還在納悶她為什么改到這兒來。

    “哪里，葉總人可好了?！迸赂魤τ卸?，商凈放了原唱加大音量，蹦達著為她倒酒，“順便出點小任務?！彼χ谒叺?。

    許瑩瑩頓時推她一把，“你也忍心把膽小瘦弱的我拉進來！”

    “得了吧?！滨倘篮趲蔚呐艘膊皇钦l都惹得起的，“今天只會讓你好喝好玩，不會有危險的?！?/br>
    “呿！”許瑩瑩白她一眼，搶了話筒，放開嗓子吼起來。

    于是姐妹兩個的夜晚正式拉開序幕，歌唱了一堆，潤喉片吃了兩排，空酒罐擺了一桌，侍者間隔進來收拾的時候都有些懷疑地看著兩個看似清醒的女人，商凈咧開嘴對他一笑，又轉過頭繼續唱歌，是商凈很喜歡的一首歌，梁詠琪的《愛得起》。她曾經覺得歌詞太對她的胃口，她一直希望有一場義無反顧刻骨銘心的愛情，她也曾認為自己要是真的遇上一個對的人一定會豁出去徹徹底底愛一場，不怕傷害，不管未來。鄧曉杰打動過她，就在她決定用心去接受時他卻接受了別人的誘惑；周遲是她的理想型，但無論如何相處，她也只覺是個玩伴；至于顧垂宇，為什么偏偏是這個從各方面都不該愛的男人會給她無法抗拒的心動！

    商凈唱不下去了。她丟開話筒，向后倒在沙發上。

    許瑩瑩一直等著她發泄完了，見狀她湊上前，正要說話，卻聽見門口一陣喧嘩。

    商凈立刻彈坐起來，正巧葉大剛敲了兩下推門而入。

    “葉總！”立刻換了副面孔的商凈驚喜地迎上前，“您怎么也來了？”

    “哈哈，我有空就過來看看，怎么樣，小美女，我這兒玩得還滿意嗎？”葉大剛領著兩個手下進來，掃一眼偌大的包廂，“咦，怎么只有你們兩個美女，沒多叫些朋友來玩？”

    “嘿嘿，我這朋友被壞男人騙了，拉我出來發泄呢?！鄙虄簟白齑蟆钡氐?。

    許瑩瑩面部抽搐，丫的敢咒她。

    “哦，原來如此，”葉大剛點點頭，了然地笑笑，“那你們玩，我就不打擾了?！?/br>
    “不打擾，您也一起坐會？”商凈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