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城的混凝土城墻超越很多人的認知。

    瘋牛們的炸彈在城墻上留下淺淺的印痕，還有讓人垂涎欲滴的牛rou。當然，遭遇炸彈襲擊、面對一堆人體殘肢還有胃口的，只有遠征軍。

    在瘋牛炸彈失效后，韃靼人搬出兩百多年前攻占襄陽的利器——回回炮?；鼗嘏谑且环N巨型投石機，可以投射七百多斤重的大石，曾為蒙古入侵中原立下了汗馬功勞。

    ‘轟轟轟’過后，江彬等人在城下等了半天也沒聽到出城作戰的指令。他們爬上城墻，無須望遠鏡就能看到韃靼人正在組裝大型攻城器械。

    江彬探出城頭，一臉驚喜，“韃子給我們送來牛rou，兄弟們跟我一起下去取?！?/br>
    陳熊拍拍他頭頂：“兄弟，等憲兵把你抓進去，我會帶風干牛rou去看你的?！?/br>
    “在軍機處提刑部未下達最終判決前，任何人不得探視犯人?！毙氯螒棻鴧②w虎一本正經地說。

    江彬翻翻白眼：“太不公平了！趙參將被關在北鎮撫司詔獄時，天天有人送大魚大rou。咋你們憲兵大牢就不許探監？”

    趙虎一臉惆悵地拍拍大肚子：“就是因為吃多了，連護甲都穿不上。只能戴鎖子甲遮肚子。為了你們的安全，這才下這個命令?！?/br>
    雖然趙虎有太子保，可他畢竟在天津港眾目睽睽下毆打朝廷命官。趙虎低調出獄后，來到河套負責新成立的憲兵部隊參將。由于憲兵取代軍中的太監，受到將士們的熱烈歡迎。

    與遠征軍將領的樂觀不同，保國公眉頭緊皺。他擔憂地問凌風子：“回回炮威力巨大，城墻能承受幾百斤的巨石攻擊嗎？”

    凌風子淡淡地回道：“這真沒試驗過。小張將軍，第一輪讓韃子拼命砸?！?/br>
    張侖點點頭：“好?！?/br>
    雖然遠征軍內部有東寧伯等老將，但十五歲的張侖是遠征軍的元老，也是太子殿下親自指定的守城將領。連軍機處的保國公，在張侖沒有出現重大的指揮失誤前，都會尊重他的命令。

    河套代理總督楊廷和，在朝中屬于后起之秀，是李東陽的晚輩?？稍诤犹?，周經、屠滽、徐貫、白昂等致仕老臣都以他為首。

    原因可不是因為‘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們是太子殿下心腹之類的老話，而是河套特別布政司本身就是一個新事物。大家都在摸著石頭過河，沒有誰比誰的資歷老。守舊的老臣接受能力反而比不過年輕士子。

    屠滽等人難以適應加班加點累成狗的日子，保國公、東寧伯等人也覺得領兵在外身邊沒有太監很奇怪。

    張侖氣地對李東陽說：“石頭無眼，閣老還是和李小姐回城吧?！?/br>
    “我不走?！崩钋缫е齑綀猿?。

    李東陽勸不了，只能隨女兒的愿。雖然剛才的爆炸讓他的后背濕了一大片，城頭的風呼呼地刮著，感覺有點冷。

    這時，坐在城墻上的衣著普通的中年人嘟囔了句，“以城墻的高度和回回炮的射程估算，石頭只能打到城墻上，打不到城頭?！?/br>
    “這位是內行廠的四品技師蒯先生。他是負責督造紫荊城蒯侍郎的孫子，殿下請他來負責河套地區所有的建筑?！睆垇鱿虮娙私榻B。

    江彬好奇地湊上前問：“蒯先生，回回炮能砸開城墻嗎？”

    “除了韃靼人，誰還會用幾百年前武器！沒做過試驗不能武斷。但根據文獻介紹，那等重量的石頭對城墻造不成危害。云中城段的城墻內部鋼筋交錯，都可以承受大將軍炮的炮轟?！必嵯壬Z氣中帶著自豪。

    江彬再問：“大將軍炮是什么？”

    蒯先生自知失言，別過頭不作答。

    “殿下又把好東西藏起來了?！苯驀K嘖嘴。

    張侖瞪他一眼：“不能讓你們養成依賴火器威力打仗的壞習慣?！?/br>
    保國公沉聲說：“不知道我這位軍機處大臣，有權利瞧瞧大將軍炮嗎？”

    張侖立刻陪笑：“殿下定下的規矩，殿下會以身作則。保國公若真想知道，本將立刻讓炮兵準備?！?/br>
    “有勞張將軍?！北c點頭。

    按理，他統領的神機營應該擁有大明最好的工匠和火器?？傻钕履笾睆棙尩募夹g不給，他更不指望能得到大將軍炮。

    隨行的人為了看新式火器，也不打算離開。等了半天，回回炮終于開動。

    李東陽閉上眼，腳下的城墻震了震之后恢復平靜。蒯先生檢查城墻受損程度，和凌風子兩人嘀嘀咕咕說話。

    李東陽豎起耳朵，聽到蒯先生說，“鐵水潑城墻可靠，通知其他段城墻照辦?！痹瓉砘炷脸菈ν膺€澆上鐵水，難怪很堅固。

    回回炮準備第二輪的攻擊。張侖示意士兵敲響戰鼓，戰鼓一響，從敵樓中發出鎖鏈轉動的聲響。

    河套的長城有別于其他地方，城墻每隔千米會建造一座敵樓。敵樓高出城墻4米，外形和平頂房屋無異。敵樓的前后墻留有窗口照明，中間中空，四周是供人上下城樓的樓梯，轉角有小屋讓值班的士兵休息，也有存放物品的雜物間。

    等炮兵把裝載鐵管火炮的車子從敵樓推出來，李東陽才反應過來。原來中間空著的部分是升降機，用于運送火炮等重物上下。

    炮兵把移動火炮的炮管從城墻的凹凸垛口伸出，一門大將軍炮有三位炮兵負責。一人搖動炮臺，一人裝彈，一人沖在大號瞄準鏡上觀察。

    等第二輪巨石從回回炮上發射時，觀察手報出一串數字，炮管上下移動，裝彈點燃。炮彈從炮管飛射，正好擊中半空中的巨石。七百多斤的石頭被炸裂，四散的碎石讓韃靼人遭受碎石雨襲擊。而有靠近長城的碎石被城墻反彈，極少有掉落到城頭的石子。

    有一顆彈炮沒打中巨石，掉落到韃靼人軍陣中。炮彈揭翻兩架回回炮，炸出3米的大坑，爆炸的沖擊讓周圍的韃靼人東倒西歪。

    只一輪轟炸，雙方武器威力差距立竿見影。

    沒見過大將軍炮的人目瞪口呆。大將軍炮的射程超出原有的火炮，炮彈的爆炸范圍擴大數倍。

    “大將軍炮只需一輪齊射，對面一里之外的韃靼軍隊立刻會被打殘。這場仗也不用打了?！苯蛐÷曕止?。

    他的話音剛落，對面的韃靼軍隊全線后撤，回回炮都不打算收回。

    因為對雙方差距的估算失誤，韃靼人只能拿出最后的攻城招數。把因病死亡的牲畜和尸體扔在城外的河中污染水源。

    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損人不利己方法，讓朱壽徹底占有了河套的土地和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