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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好嗎?”格拉迪斯方才迅速后退,避開了倒下的桌子,對此情此景早有預料,這會兒最為淡定。 “我沒事?!绷_杰斯下意識地回道,隨即把話題轉移回來:“你……” 問題戛然而止,這個美國大兵突然意識到這些其實都沒什么好問的。 你真的算是德國人嗎?你怎樣看待納粹?你現在依舊站在我們這一邊嗎?你會……選擇背叛我們嗎? 這些都沒什么好問的。既然格拉迪斯選擇了出現在他們面前,選擇了坦白那令人難以相信的事實,選擇了跟他們回來,同他們試圖達成合作,那么,她的立場就已經十分鮮明了。 想到這里,羅杰斯收起了凝重的表情。他一把扶起桌子,順手彈了彈沾上桌上的土灰。他重新看向了對面的少女,鄭重地承諾道:“我會將此事上報的?!?/br> 搞政治什么的他不擅長,那就把它直接交給上層來頭疼好了。 于是,格拉迪斯就跟著這支部隊,一起回到了位于倫敦的后方。她這一次坐進了更專業的詢問室——也可以不客氣地稱之為審訊室,跟職業人員過招。 對方派來的是一位女性特工。她年紀不大,能擔任這樣的重責,想來在軍中地位特殊,且很有能力。棕發棕眼的女特工穿著一身軍綠的制服,更襯得她容貌艷麗,但這些都擋不住那雙眼睛里迸發的勃勃英氣。 「是覺得女性和女性之間更好溝通嗎?」 格拉迪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在進入被緊密把守的房間后,名為瑪格麗特·卡特的特工覺得這情況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樣。從那些士兵的口中,她覺得對方應該是一個身份可疑的,且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大大降低了他們的警惕心的高危人物。但現在她親眼見到了對方,才感受到了那種只有用自己的雙眼看到才能感知出的直觀信息。 那個自稱是白雪公主的少女,她不屬于這里。 她穿著一身幾個世紀前的服飾,沉悶的黑色上點綴著華貴精美的細節,在長途奔波中也沒有出現褶皺,依舊整潔。而她的那副面容,實在是美貌得過于嬌艷了,絕對不適合去做間諜——無論是哪一種——再配合上她端莊而優雅的儀態,你會相信,她一定是一位從古堡、從宮殿里走出來的真正的公主。 當然,外在的吸睛部分不是評判的唯一標準,更重要的是她的神情,她的舉動。她不慌不忙,不緊不慢,坐在光線黯淡的光線里,凝固成一幅壁畫,自身便成了那牢牢吸引著所有人眼球的唯一光彩。她閑適得仿佛正坐在自己臥室的軟塌上,而不是被當成可疑分子正要接受盤問。 一種無形的壁壘把自己和對方隔開,把對方和這個戰火紛飛的時代隔開。 隨后,卡特特工注意到了更多的,堪稱不可思議的細節。 經過長途跋涉,她拖曳在地面上的長裙依舊是干干凈凈的,繡紋明麗,寶石光潔,看不到一丁點兒的塵土。飛雪,落雨,這些惡劣的天氣因素沒有在這身衣裙上留下一點痕跡,她那身不變的裝束仿佛每天都被看不見的仆從,拿去好好地清理熨燙了一番。而少女的臉色雖然略顯蒼白,但也絲毫不顯憔悴,仿佛那連夜的趕路對她來說絕不是一個沉重的負擔,其中隱約透露出她比那些駐扎前線的士兵們更加適應戰場或者體力絕佳的表現。 她仿佛生活在另一個世界,時光在她的身上停駐。 卡特特工坐下,對視上了她的雙眼。 一片澄清,波瀾不驚。 不知怎么的,她覺得自己是看見了傳說中純潔高雅的精靈,心里的緊迫都松動了幾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悸動在心中慢慢地,緩緩地鋪開,激起了她大概是可以被稱之為母性的存在,看不見的好感度在空氣里持續上升。 這樣的一位少女,怎么可能會是間諜呢。她是多么的柔軟,純潔,無辜又可憐。 卡特本來蓄勢待發的質問都化作了親切的語調。 格拉迪斯朝她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你好?!?/br> 切斯特·菲利普斯將軍得到了他那得力干將的匯報,不敢相信這朵出色的軍中玫瑰竟然被身份可疑的外來者給說服了,極力擔保對方的無辜。然后他親身上陣,打算試試黑臉白臉的橋段,結果也不知怎么地相信了對方那堪稱荒謬的坦白,最后稀里糊涂地達成了合作。 當然,出于常規工作的要求,這份記錄被很好地封存了起來,成為了機密。而格拉迪斯也終于換下了她那身顯眼的衣服,換上常人的服飾,遮掩一番即可混入人群里。 她依舊不能自由的活動,但起碼有些地方可以讓她轉悠。要格拉迪斯自己來說的話,她覺得這種程度的監視完全可以美化為貼身保護。更別提,被派來的往往是此前已經與她接觸過的咆哮突擊隊的隊員們。 而為了打聽【毒蘋果】的消息,她招呼著城市里的鳥雀和其他的小動物們,讓他們代替自己的耳目在暗處活動。結果【毒蘋果】的消息沒有打探到什么,倒是抓出了幾個真正的納粹間諜。 格拉迪斯以此類信息為交換,從軍方的渠道獲得了一點情報。雖然,這些算不得機密的消息里,也看不到【毒蘋果】存在的痕跡。 但格拉迪斯對自己充滿信心。既然童話書把自己傳送到了這個時代,那就證明自己離目標還是很近的。哪怕上一次他們打掃戰場時沒有什么發現,格拉迪斯也已經意識到了,這樣子的地點投放暗示著【毒蘋果】應該就在歐洲戰場上,說不定就是被納粹撿去了。只要跟著這支部隊走,總能找到相關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