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見王叔白云傷感 打鹽戰楚王暗訪(4)
書迷正在閱讀:穿書后反派逼我生崽[穿書]、長安春(1v1 h)、穿成愛豆對家怎么辦[娛樂圈]、腹黑BOSS搶萌妻、奪運之瞳、穿到古代游戲做妓女[np,高H]、我的不死外掛、快穿攻略:黑化BOSS,極致寵、用美食征服游戲世界、別煩我,我超兇
“幾個鹽泉,你去盯著。要讓巴人加快煮鹽。要善待巴人,衣食住各類供應要充足,可以懸點兒賞金,獎勤罰懶,讓他們有個奔頭?!蓖跏彘L嘆一聲,感慨,“唉,這些年來,咱們欠下巴人不少債呀?!?/br> “小侄曉得!” “真沒想到,”射皋君按捺不住心頭興奮,“巫咸大神非但救下賢侄性命,這又讓巴鹽解掉咱一個大難題呢!” “射皋叔說的是,”子啟接道,“我們要敬奉巫咸大神!小侄有個想法,巫咸山鹽泉是巫咸大神賜給巴人的,今朝轉給我們楚人了,這又救下小侄的命,看來,巫咸大神不完全是巴人的神,也是我們楚人的。我們可在各家封地設立巫咸廟,在各家鹽肆設巫咸大神的牌位,聘請巴人祭司侍奉巫咸大神,讓巫咸神永世為我們楚人賜福!”指向王叔,看向二君,“為此,王叔已經率先捐金一百鍰,小侄也捐出東街鬧市區的一塊寶地,合力在那兒設立一座巫咸大廟,供楚人祭拜!” 射皋君、彭君盡皆鼓掌,表態,將在各自封地傳揚并敬奉巫咸大神。 烏金事畢,屈平寫出一封長信,將楚國的情勢及得到楚王重用等信息悉數稟報蘇秦,邀請他赴楚,用楚之力,推動合縱制秦。 書信發走,屈平開始考慮使齊之事。 就眼下來說,最合適的人選是他自己,但此時此刻,他真還走不得,懷王也不會讓他走,否則,就不會讓他尋找“合適人選”了。 誰是這個“合適人選”呢? 屈平撥來扒去,竟無一人。滿朝文武,誰都可以去,但都不能稱作“合適人選”。 一個稍稍“合適”的人選是公子如,但屈平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一則公子如遠在位于湘沅的封地,離郢一千多里,山高水遠,此時派人去請,待他回來也要數月,二則子如原本是個閑散的人,志不在朝。前番從蘇秦合縱,子如雖為楚國主使,但在所有事情上都沒顯出主見,是個好人,不是個理想使臣。 就在屈平絞盡腦汁時,一個人影猛地闖入他的視野。 陳軫。 是的,無論從哪個角度,陳軫都可稱為懷王所要的“合適人選”。說實在的,屈平對陳軫的印象并不好,尤其是他陷害張儀、阻撓蘇秦合縱等,還一度將他劃歸大惡之徒。但桑丘之會讓他完全改變了印象。 屈平即刻動身,走向陳軫的府宅。 左徒府挨住昭陽府,陳軫府宅就在他的錯對門,在宅地、建筑風格上趨近一致,不同在于,昭府與左徒府是楚王賜的,陳軫的府宅是他花錢買的。 比較起來,陳軫的府宅略小一些,但處在郢都這個位置,有這么一棟宅子,堪稱是上等人的生活了。 陳軫聞報,迎出來,攜住他的手進廳。 “嘖嘖嘖,”陳軫盯住他看一會兒,感慨道,“真正沒想到啊,堂堂大楚,竟然治在你個小小年紀手里!” 顯然,這是陳軫對他的很高評價了。 “先生怕是言早了!”屈平拱手謝過,苦笑一聲,嘆道,“楚國太老了,沉疴太多了,積重難返??!” “就沖左徒此言,楚國有望矣!”陳軫回個禮,豎起拇指,“左徒百忙之身,屈尊寒舍,想必是有用軫之處。你我都是直人,說吧!” “使齊?!?/br> “結齊制秦?” “正是?!?/br> “是大王旨意嗎?”陳軫盯住屈平。 “不是?!鼻綋u頭,“大王令晚生薦舉使齊人選,晚生扳來數去,最合適之人,莫過于先生!” 陳軫閉目,沉思。 “先生,”屈平緩緩說道,“淅水一戰,大王讓秦人打醒了。大王開始明白,我之大患,不是秦人,而是楚人自己。大王已下決心整治,然而,治內是場硬仗,尤其是楚國山高水廣,地大人雜,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設想,是以短期之內,不可外戰?!?/br> “咦,”陳軫目光錯愕,“左徒為何一口斷定楚國短期之內會有外戰呢?” “敢問先生,”屈平直射陳軫,“如果您是秦王,是張儀,能心平氣和地看著我泱泱大楚全力內治嗎?大王卡斷了秦人的烏金供應,您能就此息心嗎?” 陳軫微笑,點頭。 “還有,”屈平接道,“無論是魏國、趙國、韓國、燕國還是齊國,蘇子連戰連勝,張儀處處吃敗仗,如果您是張儀,能甘心嗎?前番在嚙桑,晚輩私會蘇子,蘇子說,張儀的下一步落棋,必在楚國!晚輩年少言輕,蘇子的話不能不聽??!” “好哇,左徒大人,”陳軫再豎拇指,“能夠明白這個的,在楚國沒有幾人了!” “先生謬獎!”屈平拱手。 “你可以薦給大王,”陳軫拱手,“就說陳軫愿為左徒走這一趟!” 幾乎是一夜之間,郢都的大小鹽肆,全都不賣鹽了。 起初,店家沒給任何解釋,后來問的人多了,才各自尋個因由,什么盤賬啦,檢修啦,人手換啦,賣完了,在進貨啦…… 郢都人沒有在意,因為一日不吃鹽沒啥問題。 第二日再去,依舊沒鹽。 及至第三日,店門開了,但買家吃驚地發現,鹽價變了,由每斤一銖變為二銖。足金一銖折銅錢一個布幣或兩個小貝幣。貝幣也叫蟻鼻幣,因它看起來像是放大了的螞蟻鼻子,具體折算是俗成的,但市場的鹽價統一定為足金。二十四銖為一兩,一鍰金為足金六兩。 休市兩日,巴鹽竟然漲價一倍,郢都人不再淡定了,各家鹽家的門前迅速鬧騰起來。聽聞風聲的百姓也都急眼了,紛紛趕到店里打探消息,但沒有一人肯買,即使已經斷鹽的也不肯加價。 關于漲價,店肆沒給任何解釋。 又是兩天過去了,人們只看不買,到第三日頭上,店家貼出告示,鹽價調至每斤三銖足金。 鹽價五日翻兩番,郢都人全瘋了,成群結隊的百姓趕到左徒府投訴。 與此同時,黑水關卡急報飛來,說是有幾輛輜車滿載食鹽,過關入秦。由于食鹽不在關禁之列,且對方出示大王金節,他們非但不能攔阻,連關稅也無法加收。 屈平明白,一場遠比烏金還要兇猛的大戰來臨了。 屈平知道,這場大戰的對手,正是以王叔為核心的王親封君集團,因為巴地的三大鹽泉的治權,完全cao控在他們手里。 屈平決定走步險棋,在向懷王舉薦陳軫之后,拉上昭睢,直入陳軫府宅。 “先生,”屈平開門見山,“前番所請之事,大王已經允準。請先生收下這些!”取出詔令與使節,放在陳軫案上,指昭睢,“出使所備的其他細節,由昭睢具體辦理,勞煩先生辛苦一趟了!”拱手。 “軫樂意效勞!”陳軫拱手回禮,“敢問左徒,何時動身?” “越快越好,等不得了!”屈平苦笑。 “何事急切?” “鹽?!?/br> “左徒是說,”陳軫的眼皮眨巴幾下,“軫在使命之外,還有——”頓住。 “是的,”屈平拱手,“想請先生順帶做筆生意,帶一些海鹽回來。聽聞齊地海鹽物美價廉,味道也不比巴鹽差呢?!?/br> “呵呵呵,”陳軫接道,話中有話,“是呀,有錢大家賺,不能讓人獨吞哪!” “先生說的是,”屈平應道,“這筆生意可算先生一份!” “太好了!”陳軫拱手,“軫候的就是這句話呢!敢問左徒,想買多少?” “多多益善?!?/br> “善也該有個善的數呀!” “三百車吧?!鼻铰月砸幌?,“分作三批,第一批五十車,第二批一百車,第三批一百五十車!” “左徒的胃口還不小哩!”陳軫接道,“一車若是碼實,少說也有四五擔哪!” “楚地大了,生意好做?!鼻叫α?,“再說,也是為先生方便呀?!?/br> “呵呵呵,”陳軫笑了,“是呀,老夫帶給齊王這么大一宗生意,他想不結盟怕也舍不得喲!話說回來,既然是生意,如何開價,如何結款,左徒可有考慮?” “依齊市行價,運抵楚境,運費歸齊人,貨到付款,如何?” “左徒得出個訂金。萬一貨到不要呢?” “先生放心,”屈平應道,“既做買賣,在下自會遵守行規!”看向昭睢,“昭兄,按照行規,訂金怎么出?” “這個不一等呢,有出一成的,有出三成的!”昭睢應道。 “先生,二成如何?”屈平看向陳軫。 “成?!?/br> 二人出門,昭睢盯住屈平:“左徒,三百車,二成您知道要多少錢嗎?哪兒弄去?” “走,我們這就討去!”屈平拉上昭睢,拐個彎,竟然直入昭睢自家的府宅。 “向齊人買鹽?五十車?”昭陽瞇縫起眼睛,良久,轉對家宰,“邢才,你算算看,依齊地市價,五十車需要多少鍰金?” “七百鍰金足矣!”邢才撥拉一會兒算盤。 “備足七百鍰!” “老奴遵命!”邢才拱手。 “呵呵呵,”昭陽看向屈平,“年輕人,這是一筆好生意呢,你該當入一份才是!” “謝前輩提攜!”屈平拱手,“有前輩打傘,晚輩自當乘涼。不只是晚輩,相信屈門、景門也不會放過這千載一遇的好機緣呢!如果大人不介意,大王、娘娘不定也會湊個份子!” “好哇,好哇,”昭陽驚喜,“有錢大家賺嘛?!惫笆?,“屈門、景門,還有大王、娘娘那兒,有勞左徒了!” “晚輩樂意效勞!”屈平示意昭睢,辭別出府。 “不是三百車嗎,怎么才說五十車?”昭睢不解。 “呵呵呵,”屈平詭秘一笑,“說多了,嚇到令尊怎么辦?再說,有這七百鍰,下個訂金綽綽有余矣!” 兵貴神速。 陳軫一行使齊人馬于翌日凌晨就出發了。 車輛將行,屈平送別,握陳軫手道:“先生,鹽的事,不可差池喲?,F金買賣,大可不必稟明齊王,一到齊地就購貨,速發五十車回來!” “曉得!”陳軫指向身后一輛輜車,“有個賬頭清、性子急的人跟在身后呢?!?/br> 屈平抬頭望去,身后的一輛輜車里露出一只頭來。 是昭府的家宰邢才。 又是一個漫漫長夜。 草舍里,屈平閉目端坐,身后墻上是滿架的竹簡。 白云走進,端著一碗她親手燉的蓮子羹,輕輕放到屈平案上,之后是撥燈,加油,續香。 屈平似無所見。 白云瞟他一眼:“阿哥?” “嗯?!鼻叫牟辉谘?。 “鹽價漲到六銖了!” “嗯?!?/br> “百姓怨聲載道啊?!?/br> “嗯?!?/br> “聽說鹽肆明天又要關門了!” “嗯?!?/br> “嗯嗯嗯,”白云急了,翻他個白眼,“你就曉得嗯?聽見沒?我是白云,你阿妹!” “讓他們漲吧?!鼻竭@才抬頭,看她一眼,抱歉地笑笑,“再有一個月,鹽價就會再降回來!” “為什么?”白云怔了。 “因為你的阿哥已經派人前往齊國,如果不出所料,三百車齊鹽不日將至!” “太好了!”白云興奮地跑他跟前,語氣欽敬,“原以為阿哥是只書蟲呢,沒想到阿哥這還……” “唉!”屈平長嘆一聲。 “阿哥,”白云詫異了,“有鹽要來,你該高興才是,嘆什么氣呢?” “阿妹有所不知,鹽只是表,不是里?!?/br> “里在何處?” “在制?!?/br> “制?”白云詫異了。 “譬如說這鹽吧?!鼻浇忉尩?,“依據王制,楚國的鹽鐵雜金、江河湖產,表面上為王室所有,實際治權卻在不同的封君手里,尤其是,”瞟她一眼,“某人夢中的某王叔,幾乎擁有所有鹽泉,把持所有鹽肆!” “咦?”白云的大眼眨巴幾下,“既然為王室所有,大王下道旨令,全部收回就是!” “大王只能收回大王自己的封賞,不能收回全部!” “為什么呢?” “這就是制了,也就是癥結所在!”屈平指著案上擺著的一捆捆歷代王制命書,“楚國的祖制為分封,國土屬于大王,也屬于整個王族,由大王依據文治武功、親疏遠近,分封給王室的全體成員。立楚迄今,每一代大王都有封賞,受封賞者均視所封所賞為己產,世襲傳承,后世繼統的大王是無法取締的!” “這……”白云眼珠子轉幾下,“土地有限,代代分封,豈不封完了?” “封完了,楚人就發動戰爭,征伐鄰國。楚國原在丹陽,只有彈丸大,今日縱橫數千里,皆因于此!” “沒辦法了嗎?”白云凝眉。 “辦法有一個,”屈平指著這些卷岫,“變先王之法,改先王之制!” “對呀,”白云急切道,“阿哥為什么不進諫大王呢?先王是王,大王也是王。先王可以立法,大王為何不可立法?先王可以定制,大王為何不可定制?” “阿哥進諫過了,”屈平苦笑一下,搖頭,“可大王之心,遲遲未決??!” “難道大王不想改制嗎?” “做夢都想。大王甚至曉得,法制不變,楚將亡其國!” 白云想一會兒,抬頭:“鹽價漲成這樣,大王曉得不?” “曉得?!鼻近c頭,“阿哥天天奏報!” “奏報,奏報,”白云眉頭緊皺,“你們這些臣子就曉得奏報!你該拉他市集上走走,讓他親眼看看他的子民!” 屈平略一沉思,兩眼放光,一拳砸在幾案上,端起羹湯,夸張地嗅幾下,咕嚕一口,吧咂幾下:“嘿,這羹湯真甜哪!” “人就不甜了?”白云嬌嗔地瞟他一眼。 “這人嘛,阿哥還得再品一下,”屈平眨下眼睛,又喝一口,更為夸張地吧咂幾下嘴皮子,“嗯,比這羹湯甜!” 白云嘴角一撇,撲地笑了。 郢都西市的鬧市區,初冬,一個晴朗的天。 懷王一身商人打扮,與屈平、屈遙、宮尹一行四人有說有笑地穿行在人流中。街主巷兩側是各種各樣的行、鋪、肆、館,時不時會出現一堆人圍著玩雜耍的、擺街攤的、看相算命的、賣小吃的…… 人來人往,或聚或散,或說或笑,或吵或嚷,說不盡的熱鬧。 西街是平民與社會低層人的街市,懷王從未來過,一路不停地向屈平與屈遙問這問那,道不盡的好奇。 陡然,前路被一群憤怒的民眾擋住。 民眾很多,不下兩百,將街道完全堵死。 懷王加快腳步趕過去。 原是一家鋪面,鋪門緊閉,憤怒的民眾正在拍打并撞擊店門,斥罵聲不絕。 “請問老丈,”懷王詢問身邊一個老者,指眾人,“他們這是——” 老丈掃他一眼,朝上面一指:“看上面!” 懷王順手望去,見門楣上有塊匾額,上面寫的是“彭氏巴鹽”四字。 懷王一下子想到鹽的事,心里一凜,問老丈道:“這鹽……今朝幾銖?” “唉,”老丈指向鋪門,“不是幾銖不幾銖的事,是根本不開門!” “咦,為何不開門?” “說是倉里沒貨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