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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岐難以置信地怒視他。好像他說了什么常人無法理解的渾話。 “我是說?!毙爝t揉了揉眼眶,疲憊地垂落冷白修長的手指,“就讓我一直陪著你不好嗎?” 濕冷的海水停止流動,空氣安靜了。 周岐眼中的怒火被兜頭潑下的涼水澆得徹底熄滅了,他的胸口還在疼,卻換了種疼法,一種更無力更遲緩的鈍痛蔓延到四肢百骸。他開始明白他與徐遲之間存在巨大的意識鴻溝:“你是一個自由人,不是什么工具或是物件。你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沒有義務要陪著我?!?/br> “可我想陪著你?!毙爝t說。 “你陪著我,但你不愛我。那樣你的陪伴只會使我更難過?!?/br> 因為不知道愛是什么,所以徐遲此時根本不明白他在別扭什么。 周岐的肩膀垮了下來,眸中火光盡失。他忽然間覺得很不公平,從始至終愛的人是他,現在心會痛的也是他。徐遲就不一樣,他不會愛,也不會痛,從某種程度上來看,可以說是一份得天獨厚的幸運。 這句話可能給徐遲帶來了很大的沖擊。 他木著臉,原地站了良久,終于僵硬地點了點頭,說了四個字:“如你所愿?!?/br> 周岐心頭于是響起一聲輕微的像紙袋爆開的聲音,但它的威力,比炭疽炸彈還要勁猛。 言盡于此,二人再無話可說。 舉目四顧,一片凄涼。 空中舞臺被布置成婚禮現場的模樣,到處是粘滯的輕紗,被腐蝕的長椅,鮮花的殘骸,和散發著惡臭的甜點。 海底城遭逢巨變陷入海底之前,這里顯然正在舉行一場高朋滿座的婚禮。 長長的紅毯盡頭張貼著一張巨幅海報,新郎新娘的面目模糊不清,無法辨認。 這里沒有海怪,沒有線索。 周岐渾渾噩噩地轉悠了許久,無意中撞倒了兩側一張擺放甜點的長桌,一件長方形的擺件掉在地上,與瓷磚地面磕碰出玎珰脆響。 他緩緩回過神,蹲下去,撿起擺件,用手拂去表面的淤泥。 這是一個金屬相框,里面鑲嵌著一張照片。 身穿華美婚紗的女子正挽著另一半的胳膊,言笑晏晏,燦爛明媚。 周岐愣了愣,可能是女子的笑容幸福美滿得超脫現實,他有點恍惚。出神片刻,他才眨眨眼,大拇指轉而去擦拭遮住新郎面容的臟東西。 與此同時,對面的徐遲不知踩到了什么,嘎吱一聲,徐遲面色一變,僵了一下。 一束光線穿透灰蒙蒙的海水,打在早就被腐蝕成爛布條的幕布上。 被時光封存的影像久違地重見天日。 衣香鬢影,觥籌交錯,婚禮進行曲的悠揚樂聲在清冷的空間內突兀地響起。 “這是一場轟動的世紀婚禮,我們可愛可敬的公主殿下終于于今天,在這里,與她命定的愛人攜手走進婚姻的殿堂?!被槎Y主持人用奇異的抑揚頓挫的聲調說著開場白,“在這個非凡的日子,這座熱情的濱海城市迎來它有史以來最盛大的節日,居民們自發聚集到此地,尊貴的賓客不遠萬里特意趕來,為公主殿下和她的伴侶獻上最誠摯的祝福?!?/br> 鏡頭一轉,舞臺周圍,以及鍍鉻鋼塔底下,一眼望去,全是烏泱泱的人群。 舉城出動,萬人空巷,莫過于此。 又是一長串熱烈的致辭,主持人終于進入正題:“現在,讓我們歡迎我們這位幸運的新郎入場!” 鏡頭在空無一人的走道盡頭停了幾秒。 徐遲心頭升起不好的預感。 “新郎?哈哈,我們的新郎有些羞澀,讓我們給他一點鼓勵的掌聲!” 頓時,全場掌聲雷動。 然而新郎依舊遲遲不肯出場。 主持人面上的尷尬和冷汗透過投影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忽然,掌聲中,傳出真正的沉悶的雷聲。 轟的一聲,什么東西在地底爆開了。 之后,sao亂開啟,影像劇烈搖晃,滋啦亂響的電流噪音使人心煩,鏡頭不受控地晃來晃去,晃到的全是或茫然或驚慌的面孔。 終于咔一聲,舞臺上重新陷入黑暗,投影戛然而止。 “結束了?!毙爝t斜靠在長桌邊緣,雙腿交疊,“這場婚禮還沒正式開始,城市就沉了?!?/br> “真巧,剛好挑在所有人都來參加婚禮的日子,成功實施了精確打擊,并使損失最大化?!敝茚酒鹕?,搖了搖手里拎著的相框,張開雙臂做了個夸張的手勢,“boom——所有人都在一瞬間淪為這座倒霉城市的陪葬品,除了一個人?!?/br> 空寂的舞臺上,滴滴閃爍著紅光的投影儀在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后噗的一聲報廢。徐遲抬手,摸了摸微涼的耳垂:“那個缺席了婚禮的新郎?!?/br> 第90章 但現在他沒有這個慰問的特權了。 周岐把相框遞給徐遲:“你發現了嗎?” “什么?”徐遲說著,接過相框。 “婚禮上的那些規則看似無理,但目標其實很明確?!?/br> “嗯?!边@一點,徐遲自然也看出來了,“看似是針對所有人,真正的目標卻只有那些優質新娘?!?/br> “新娘不夠優質,就處死新郎,其實是為了逼迫新郎去尋找優質新娘。而只要是優質新娘,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殺為敬。連海怪也專門擄掠新娘,對新郎視而不見?!敝茚仵獠?,說話時盡量使自己的語氣冷靜客觀,不摻雜私人感情,“這些做法綜合起來看,就像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