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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躲在人群密集處,被推搡被踩踏,外圈的人不停地想往里擠,但沒人想被推到外圈與“鏘鈴鈴”女怪物打照面。于是就造成了現下這種外面的人拉著扯著要把窩在里面的人薅出來擋槍,而里面的人則完全吃了秤砣鐵了心,抱頭朝里,哪怕拳腳加身也絕不挪窩的場面。 周岐試圖擠進去把人領出來,但怎么也擠不進嚴密的人墻。 他隱約聽見少女哭嚎起來:“我不出去,我不出去,我害怕,別打我了打我也沒用嗚嗚嗚……” 胸中憋悶,周岐出離憤怒了,他在圈子外圍暴躁地走了幾圈,深吸一口氣,吸進濕冷的腥咸的空氣。他那一把撿來的小破刀,還在往下滴落粘稠的不明液體。他那岌岌可危的胸骨,仍傳出尖銳的疼痛。 他疾掠出去。 一只,兩只,三只。 響成一片的“鏘鈴鈴”逐漸變得稀稀拉拉。 哄鬧爭吵的人群冷卻下來。 他們的目光被那道黑豹般不可思議的黑影所吸引,乃至忘記尖叫忘記恐懼。 十分鐘的屠殺最終在倒計時中落下帷幕,鐵箱撤走光明重現的那一刻,人們發現,這不只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地上躺著許多尸體,人類的,或者那不可名狀的怪物的。 尸堆中,那個修羅般挺拔悍利的男人劇烈喘息,他站起身,甩手丟棄砍鈍用廢的刀,汗水給那張輪廓鮮明的面龐鍍上不可直視的銀光,他目光如電,斜飛的斷眉鋒利如劍,滿身戾氣無處收斂。于眾人瑟縮的視線中,他沉著臉踏步走來,靴底沾滿四處橫流的鮮血與汁液。 通關者們自動給他讓出道路。 都過去了嗎? 冷湫蹲在角落,抱著小小的身體,她渾身都在痛,每一根骨頭都在呻吟。 她沒被怪物砍死,也沒被失控的人群打死,她活下來了,她該感到慶幸。 但不知道為什么,淚水爭先恐后地往下掉。 如果有爸爸就好了。 她努力擦去淚水,但淚水越來越多。 像以往每一次被別人欺負時一樣,她第一萬次想,如果有爸爸就好了。 爸爸不會讓她被任何人欺負。 小時候,冷明玨告訴她,她有爸爸,她的爸爸是帝國最帥氣的上將。 冷湫知道,這不過是冷明玨可憐又卑微的臆想。 她沒有爸爸。 但她不介意從小把那位帥氣的上將當成爸爸。那是一種可媲美宗教的精神寄托。她甚至為擁有這樣一個爸爸而感到自豪。 某一天,她終于見到那位“爸爸”了,她發現,他的確就是她想象中的模樣。他那樣的完美,唯一的缺點是,他不愛mama,他愛的另有其人。 我媽這么愛你,為你癡為你狂,你怎么就不能稍微愛她一下? 那個混蛋周岐到底有什么好? 她很想這么質問徐遲。 但她沒有立場。 該死的眼淚怎么就是止不??! 她嫌自己不爭氣,憤怒地捂住嘴,抽噎起來。 這時,一只手輕輕地搭在她的肩上。 她發抖的身子劇烈一顫。 手的主人像是嘆了一口氣,無奈道:“走了小屁孩,沒事了?!?/br> 第88章 愛與不愛,是說不了謊的。 廣場上腥冷潮濕的空氣在肺臟里燃燒,冷湫裹緊身上衣物,一言不發,沉著臉跟在男人身后。 男人高大,精悍,收起玩笑的嘴臉,意外給人以踏實可靠的感覺。就像一座山。 那么完美的上將,他看上的人,應該是很好的人吧? 冷湫吸了吸鼻子,用力驅除眼眶里的濕意。 周岐將冷湫帶離人群,除了三兩句簡短的問話,詢問身體狀況和傷勢,其他什么也沒說。 其實他該親口問問小女孩,到底跟徐遲是什么關系,但想想還是算了。 沒必要了。 徐遲的那句話仍在他腦子里轉圈,他相信徐遲,每一個字都信,但就是因為相信,他很心疼。心臟像是被一只大手擠壓捏掐,疼得牽動著每一根神經都顫動不已。 徐遲說他沒有生育繁衍的基因,不是天生沒有,而是因為不需要而被人為祛除。 什么樣的人,早在出生前基因就會被有預謀地人為編輯?這樣“造出來”的人,還能稱為自然人嗎?除了繁殖能力,還有什么基因是缺失的?他……究竟是通過何種手段,以什么為目的,降生到這個世界上的?而把他“制造”出來的人又是誰? 疑問太多,而能夠答疑解惑的正主,此時卻蹤影全無。 周岐陰沉的目光再次掃了掃狼藉的廣場,抬手揉了揉漲痛的太陽xue。 大戰過后,發泄完情緒,他這會兒有點脫力,抬手時才發現方才執刀的虎口隱隱鈍痛,瞇眼去瞧,虎口處竟是裂了好長一道口子。 他全然不知。 漫無目的地不知游蕩了多久。 “你在找徐叔嗎?”身后的女孩冷不丁開口問。 “嗯?!敝茚獑÷暤?,“他又不見了?!?/br> 他總是不見。 總是一聲不吭地消失。 “放心吧,徐叔會自己平安回來的?!崩滗行∨軆刹?,走在周岐身側,少女特有的脆生生的嗓子有點別扭,“那什么……別太擔心?!?/br> 周岐瞥了她一眼,停下,支手摸起下巴:“你其實說想跟我說謝謝,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