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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也徹底激發了野獸的兇性。 周岐低吼一聲,不管不顧地朝他撲來。 打斗過程中,徐遲想起他以前養過的那頭狼。那是他在北境執行暗殺任務時救下的一條瀕死的狼崽,當時它的肚子被炮彈的碎片擊中,鮮血沾滿雪白的皮毛,它躺在彈坑里,瞪著悲傷的眼睛呼哧喘氣,奄奄一息。他將它抱回車里,將金屬碎片取出,給它上藥包扎,并驅車趕去最近的醫院,用槍抵著并非獸醫的醫生的頭,命令他用治療人類病人的方法將它壞死的腸子割掉并縫補。它活下來,他訓練它,把它帶在身邊,并時刻提防這條優美但兇性未泯的畜牲在神經錯亂的時候一口咬斷他的脖子。 周岐雙手扼住他的脖子,他咬牙摸索著,摸到周岐身上那件囚服的衣擺,一個用力反掀起,罩住周岐的頭,并用結實的布料絞纏住那兩條有力的臂膀,擰了個麻花后抬腿將人踹飛。 周岐在泥水里奮力撲騰,想把困住他的衣服解開,剛露出頭,徐遲騎到他背上,狠狠壓制他。 “噓……” 徐遲附在他耳邊,像提溜當年那只小狼崽子一樣拎起他的后頸rou,不輕不重地揉捏。 失了規律的吐息鉆進耳蝸:“噓……乖乖的,別動?!?/br> 周岐狂躁地掙動幾下,動作竟真的遲緩下來。他側過頭,動了動耳朵,脖子上暴起的青筋逐漸抻平,似乎得到有效的安撫。 “徐……” 神智回到他迷茫的眼睛。 下一秒,徐遲把那張怔忪的俊臉一把按進泥水里。 “唔唔……遲……咕嘟嘟?” 徐遲松開手,冷聲問:“清醒了?” “呸呸呸!”周岐仰起脖子,呸掉一嘴的泥渣,剛撿回神智就破口大罵,“靠,你他媽想淹死我?” 徐遲認真盯著他看了幾秒,確定人恢復正常后才扶著墻站起身,只顧喘氣,不答話。 兩人面面相覷,彼此狼狽的樣子半斤八兩。 周岐衣服的紐扣在撕扯中崩得七七八八,他索性脫下來,擰干了擦把臉,坐在泥塘里捋清狀況后,大方道歉:“對不住了兄弟,你沒傷著吧?” 徐遲繃著青白的唇角,發絲還在滴水,胸膛劇烈起伏,面色差得要死,眨眼就會昏過去的樣子。他搖了搖頭:“你……?” “咳,不小心著了道?!?/br> 周岐摸摸鼻子,覺得逃不過,于是半遮半掩地復述了過程,說當時他聞見了濃郁的槐香,然后出現幻覺,這輩子最不想面對的噩夢開始不斷重復,他氣急敗壞,控制不住,不痛快發泄一下生活沒法繼續下去的那種。 徐遲聽完沉默了,也沒問具體是什么噩夢,他對別人的隱私向來沒什么求知欲。 過了一會兒,他才有了點像樣的反應。 “看來朱家人自相殘殺,一部分原因是老槐樹作祟?!币驗轶w力消耗,他說話的聲氣兒都弱了,“槐樹的香氣不僅放大了人本身的欲求,還激發出人體內最大的潛能。如果潛能與欲求成正比,這就能解釋為什么閔氏一介弱女子,能有力氣把蘇蓉的尸體砍成那副樣子。她太恨了?!?/br> 周岐點點頭,若有所思,而后他抬起臉,目光灼灼地盯著徐遲:“為什么只有我?” 徐遲:“什么?” “為什么只有我受到了香味的影響?你怎么沒有?明明我們兩個是一起的?!敝茚l現盲點,提出疑問。 “不知道?!毙爝t聳聳肩,笑,有點自嘲的意思,“可能是我無欲無求?!?/br> 周岐則把這句話自動理解成:可能是我比你厲害比你強。 周岐挑眉,再次陷入強烈的不甘與不服。 “走吧?!毙爝t朝后擼了一把濕發,指關節因之前激烈的打斗破了皮,這會兒泛著紅,“先從這里出去,還得繼續找蛇窩?!?/br> “嘶,那什么,我覺得我們可以不用找了?!敝茚钢杆纳砗?,“咱們可能已經在大本營了?!?/br> 徐遲聞言,悚然一驚。只見四下里不知何時無聲無息地多出了許多幽綠的螢火——那是一雙雙在黑暗中發亮的蛇眼。 周岐頭皮發麻,倒吸一口冷氣:“你說人被蝰蛇咬了之后都是怎么死的來著?” “毒液麻痹神經,溶解血管壁,身上所有孔洞血流不止,眼睛耳朵鼻孔包括……” “好了你別說了?!敝茚挥X菊花一緊,連忙打斷他,“你知道蛇最怕什么嗎?” 徐遲:“氣味?” “嘖,朱家小丫頭不是告訴你了嗎?”周岐彎下腰,把寬大的褲腿卷到大腿根,大腿上綁著尼龍戰術袋,原本這里面插的應該是各類匕首,但徐遲眼睜睜看著他從里面掏出一個巴掌大的扁平小酒壺…… 如果不出所料,這里面裝的應該是…… 徐遲感到些許窒息:“你連雄黃酒都不放過?” “酒精是惡魔,也是天使?!敝茚D金屬瓶蓋,仰頭灌下一口,嘴角吊著痞痞的笑。此人裝逼成性,且不分場合,“你知道當年天合政府背后,有個惡名遠揚的隱形特種兵小團隊,他們所有成員沒有姓名,只有代號。據說每次出征前,他們會在脖子里掛上代表榮耀的銀片,銀片里是個自殺小裝置,按鈕一開,浸泡過劇毒的銀針就會刺出,見血封喉。對這些戰爭機器來說,沒有戰降,只有犧牲。對我來說,酒精,就是我的‘毒針’。死前喝一口,閻王也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