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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遲配合著含笑點頭。 “先生無父無母無妻無子,但志同道合者眾多?!?/br> 徐遲摸著頸間黑繩,唔了一聲:“可以這么說?!?/br> “先生平時作息規律,早六點起,晚十點睡?!?/br> 徐遲:“那是以前身體還好的時候了?!?/br> “先生喜潔,口味清淡,哦,對了,尤愛吃魚?!?/br> 徐遲:“……” 徐遲回答前莫名瞟了一眼周岐,刮了刮鼻子:“差不離?!?/br> 周岐探究的眼神一直在二人之間逡巡徘徊,聽到回答時露出了然神情:原來沖冠一怒竟為清蒸鱸魚??! “哇,小神仙連別人喜歡吃什么這種細節都能算出來!太神了!”眾人越發大驚小怪了,甚至開始懷疑起徐遲是不是提前找好的托兒。 她也只知道這些細節。徐遲心想。 配合著演完,徐遲無意停留,轉身離去。他乏了,生物鐘告訴他現在快十點了,他需要睡眠。 冷湫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到了大通鋪的門口,目送他進去后又原地站了許久,才轉身進了隔壁。 周岐與姜聿后腳回來,拌了兩句嘴,也跟著上炕入睡。 “那個小神棍肯定在哪里見過我!”姜聿直到闔上眼睛,還在嘀咕冷湫的事。 不知是否是到了夜晚的緣故,人的視力在黑暗中急劇退化,鼻子的靈敏度則顯著提高。 空氣中的槐香愈發濃烈。 無形中,粘稠的香氣鉆入鼻腔,灌滿嘴巴,霸占每一個充盈的肺泡。 徐遲被這股異香沖得頭昏腦脹,在疲憊的識海即將關閉之前,他陡然一驚,逃出迷離的境地。 不對,槐香有問題。 渾身的骨頭突然間軟得不可思議,光是完成坐起身這個簡單得不能更簡單的動作都令徐遲出了一身冷汗。 十幾人的大通鋪里一片闃靜,身邊的姜聿發出綿長規律的呼吸聲,推他也沒反應,睡得很熟。 這本身就不正常。 徐遲從小在部隊里長大,漫長的軍旅生涯告訴他,睡著后不打呼嚕的男人比國寶還珍稀。 他的好友周行知中尉甚至這么開玩笑:除非變成一具尸體,或者一棍子把我打成昏迷,否則別想阻止我在寢室的打呼比賽中蟬聯冠軍。 周行知…… 徐遲用力抹了把臉,龐大的睡意再次洶涌襲來,半夢半醒間他咬破舌尖,嘗到血腥味的同時,劇痛帶給他短暫的清醒。 于是他看見了撐著膝蓋蹲在自己腳邊的人。 那雙眸子褪去平日里的嬉笑,在昏暗中冷冽犀利得驚心動魄,如同淬著寒芒的劍。 徐遲喉結一滾:“周……” “噓!”周岐豎起食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徐遲短促地挑了挑眉。 周岐沖他勾勾手指,讓他過去窗邊。 徐遲沒動。 不是不想動,是壓根沒力氣動。 他這會兒還能保持清醒已經是極限。 周岐嘖了一聲,俯身過來,雙手從腋下穿過,將人架起來,拖到正對著床位的窗邊。 他做這些也很吃力,從耳邊粗重的喘息聲就能聽出。徐遲面無表情地在心里泛酸水,到底是年輕人,底子擺在那兒,遭得住消耗。 窗戶紙糊的,一捅就破。 徐遲從孔洞里看出去,正瞧見一個高大的身影頭蒙披風從拱門鬼鬼祟祟地進來,提著褲子一路小碎步奔跑。 徐遲眉眼一沉:“是朱逍?!?/br> 周岐點頭:“都下半夜了,你猜他從哪里回來?” 徐遲靜了一會兒,說話沒什么特別的起伏:“朱老太太的二兒子常年在外跑商?!?/br> “而二媳婦蘇氏生得雖不如閔氏端莊大氣,但勝在性格孟浪,兼空閨寂寞,無處排解……”周岐迫不及待接話,語帶玩劣,“正所謂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一對狗男女,干柴遇烈火,朱閔氏被綠了?!?/br> “嗯?!?/br> “風燈上系著的絲綢肯定就是今夜偷情的暗號!” 周岐推測,等了半天,身邊寂靜無聲,他探頭去看,徐遲已經撐不住,垂著腦袋無聲無息地睡著了。 已經撐到極限了? 周岐默默待了會兒,伸手捏住那尖削的下巴,用拇指粗魯地擦去對方唇邊鮮紅的血跡。 咬舌頭這一招可太狠了。 對自己都能這么狠的人對別人是不是更狠? 周岐捻了捻手指,徐遲的嘴唇,皮rou是溫的,血是涼的。 那老槐樹的香氣仿佛是什么強效麻醉劑,捱到此刻,饒是體力一流的周岐也是困倦異常,力氣被抽空,眼皮直打架。月光迷蒙,視物重影,眼前有好幾個徐遲。 太瘦了。 最后,他垂落的目光落在徐遲凸出的后頸骨上,那一截折起的弧度看起來那么脆弱優柔,跟它主人的氣質簡直南轅北轍。 愛吃魚可不行,光長智商不長rou…… 鬼使神差地,周岐掙扎著抬起胳膊,攬住那雙嶙峋但平直的肩膀,掰過那顆不近人情的腦袋,輕輕安置在自己肩上。 做完這一切,他像是終于完成什么神圣的使命,松了口氣,靠墻闔上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冷湫:麻鴨!我媽的初戀小情人兒詐尸啦! 第15章 近鄉情怯 第二天,東方漸露魚肚白,徐遲在堅硬的炕上第一個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