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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囚雀在線閱讀 - 第55節

第55節

    永嘉醒時,滿眼的淚,她懵怔望著沈邵眼中的急切,淚仍然不止的往下掉。

    “行堯,”她撲進沈邵懷里,眼里浸濕了他的寢衣:“行堯…我怕?!?/br>
    沈邵輕拍著永嘉的背:“不怕…朕在…朕在這?!?/br>
    關于那場噩夢,永嘉未提,沈邵也未問,他知道永嘉心中最放不下的是什么,能教她日夜憂思的又是什么,他聽見她的夢話,大抵能猜得十分。

    整整一夜,直到永嘉平靜下來,再次入睡,沈邵也不曾提及她方才所做的是什么夢。

    次日早,沈邵下朝歸來,照例親手喂永嘉喝湯藥。

    永嘉嫌苦,總想耍賴少吃些藥,沈邵便備了蜜餞,哄著她喝了藥便喂她吃甜的。

    永嘉拗不過他,只能忍著苦,將藥喝盡,他立即拿了枚蜜餞抵到她唇上,她張口吞下的一瞬,他略有粗糙的指腹刮過她柔軟的唇瓣,留下一陣酥麻。

    永嘉有些害羞的低下頭,她含著口中的甜,默默不語。

    沈邵見永嘉害羞了,眼底有了幾分笑意,他伸手扣住她的腦后,將她的小臉壓近,他復低頭,在她亦苦亦甜的唇瓣上落下一吻。

    淺嘗而止,他瞬間放開她,端著藥碗從床榻前站起身,走出內殿。

    永嘉望著沈邵離開的背影,她想著昨夜種種,心道不過十余日的溫存,哪里能真的打動他,妄他會動惻隱之心。

    沈邵回外殿處理政務,晌午時分,忽喚人進內殿喚永嘉。

    永嘉依言到外殿去,她走向書案,坐在沈邵身邊,靜靜等著他的吩咐,卻見他推來一道明黃的圣旨。

    永嘉瞧著圣旨微愣,她對上沈邵的目光,在他的示意下,拿起圣旨,緩緩展開,她垂頭望著上面的內容,心頭悸動,她懵懂抬頭望向沈邵,在他眼神下,漸漸紅了眼。

    這是沈邵一道修繕妃陵的圣旨。

    “待妃陵修好,你便將你母妃的墓遷過去吧?!鄙蛏鄣懒艘痪?,他說完低下頭,拿起筆,好似不在意的繼續批折子。

    永嘉捧著圣旨的雙手微微顫抖,她望著對面的沈邵,忽然站起,繞過書案,走到他身邊,伸臂一把將他抱住。

    沈邵察覺到永嘉的舉動微愣,他慢慢側頭去看身畔驚喜似雀的小人,唇畔剛扯出幾分笑意,下一瞬,整個人忽然僵住。

    永嘉仰頭,主動吻上沈邵的唇,她的心在顫著,身子亦顫抖著,久久不止。

    第64章 風雨將至

    沈邵全身僵住, 他垂于膝頭的大手在抖,唇上的酥麻,穿透四肢百骸, 匯于猛烈跳動的心臟。

    永嘉吻上沈邵的唇,須臾間, 又分開, 她狀似害羞, 垂著頭,低聲說著:“多謝陛下?!?/br>
    沈邵良久回神, 他凝望身前的人, 雙目顫動如心頭, 他抬起手欲去捉身前的人,她卻似一只靈巧的小雀,逃開了……

    沈邵愣坐在書案前,看著永嘉跑開的背影,喉結隱隱滾動, 他雙耳燙紅,似灼似燒,一直蔓延到脖頸。

    ***

    永嘉離開御門, 回到雀陽宮。

    “當真?”姜尚宮放下手中的花瓶, 瞪眼問著。

    永嘉點頭,她慶幸這些時日的心思沒有白費。

    “桓兒呢?”永嘉從雀陽宮外走進來, 就未瞧見沈桓的身影,她這些時日一直宿在御門,已許久未見到他,她想起那日,因沈邵突然前來, 隔墻有耳,她怕打亂這么久的籌劃,當著桓兒的面,說了太多違心的話,只怕是傷了他。

    姜尚宮聽見詢問,不由嘆了口氣:“又跑到陸大人家里住了?!?/br>
    “這不妥,”永嘉搖頭:“從前在西疆便罷,如今在京城,他一個王爺終日客居在手握重兵的大臣府上,被有人知道,拿來做文章,于他于陸將軍皆是麻煩?!?/br>
    “過兩日,我們出宮給母妃上香,再安排遷墓的事,轉道去一趟陸將軍府上,將桓兒接回來?!?/br>
    “這妃陵要修上多久,時日久了,奴婢總是不放心,怕夜長夢多?!苯袑m忍不住嘆了一句。

    皇家的陵墓在驪山上,妃陵沿山而建,大大小小十三陵,由上而下,蔓延百里之遠。

    前年,因守陵的官員失職,妃陵起了一場大火,火勢熊烈,燒了三天三夜才被熄滅,妃陵損毀嚴重,那時正逢邊關南北開戰,國庫吃緊,父皇只命人簡單修繕,這次沈邵下旨重新修繕,只怕是要廢上些時日。

    “陛下肯答應,多等上一陣子也無妨,只求他不要反悔,若等遷入妃陵再反悔,我才是真的不孝?!庇兰瓮袑m苦笑了笑:“尋到證據之前,我只能盡力穩住陛下?!?/br>
    姜尚宮心疼:“終是委屈殿下了…”

    永嘉搖頭笑了笑。

    “這只是妃陵…若要全了太妃娘娘的遺愿,殿下又要受多少苦?”姜尚宮已不忍心去多想。

    “母妃的遺愿是想與父皇同葬,如此免不了要與文思皇后同xue,這是觸及沈邵底線的事,不是我哄得他開心,求他動惻隱之心就能解決的事?!庇兰伍_口:“此事不急,也急不得,若我們找不到當年文思皇后死因真相,還母妃清白,沈邵如何都不會同意,母妃的遺愿?!?/br>
    “恩怨未了,如今的一切不過浮華假象,無根之萍,經不起任何波瀾,風一吹便散了?!?/br>
    永嘉話落,向窗外看了看,姜尚宮會意,走出寢殿,檢查一周,又回來,關嚴殿門。

    “殿下放心,雜人早被奴婢遣走?!?/br>
    永嘉聞言放心的點了點頭:“今早我去太醫院尋何院首取藥,聽見其他太醫說,宋老丞相終不過是這兩日了……”

    姜尚宮不禁驚詫的捂嘴:“這…這么快?”

    永嘉嘆息一聲:“聽說這還是陛下派太醫悉心照料,用盡名貴藥材才拖延了這些時日?!?/br>
    “陛…陛下不是打壓宋家么,怎還這般對老丞相?!?/br>
    “宋老終歸兩朝元老,沈邵一個晚輩,即便貴為天子,臉面還是要顧的,何況他圣賢天子的名聲,容不得他待宋老絲毫苛刻,打壓宋家,扶持范縉之,是君王權數,善待老臣,是收買人心,”永嘉冷笑:“你瞧陛下待宋老丞相這份恩,在前朝買了多少曾經不服他的大臣們的好?他許也是真心,可誰又知呢?”

    姜尚宮聽著永嘉這一番話,忽然看明白,天子是傷永嘉甚深,她待他早不見曾經的情誼,她或許已將他看透,或許因恨而有偏見,她終不會,將他視為一個善良的人。

    前朝人人稱贊的仁義之舉,落在她眼中,全不過是個機關算盡的小人手段。

    “父皇立母妃為后的圣旨還在宋老丞相手中,我怕宋老病故后,后人尋不到圣旨,日后等我們尋到真相,若失了父皇遺詔,便少了名正言順?!庇兰螌袑m道:“我想你明日親自跑一趟丞相府,就借看望的名義,送兩棵百年人參過去,將圣旨取回來?!?/br>
    姜尚宮聞言,深以為然,她點頭應著:“奴婢知道了,一會便去庫里挑最好的人參。只是…圣旨取回來要放在哪呢?”

    期初將父皇遺詔放在宋丞相手里是為了安全,如今宋家已經不安全了,皇宮與長公主都是沈邵的眼線,自也不安全。

    永嘉思索片刻:“放在大相國寺,我曾經所住的禪房里,我離開后,那里應該已經被封了,少了閑人去,沈邵應該也想不到?!?/br>
    “雖不在身邊,但也是個難得的周全去處?!苯袑m贊成說著,接著又道:“那奴婢去挑人參,一會拿來給殿下過目?!?/br>
    ***

    次日,姜尚宮拿著永嘉的腰牌,帶著兩盒上好的百年人參,前去宋府看望宋老丞相。

    姜尚宮受宋老丞相指點,在他書房的暗道處取到了先皇遺詔,姜尚宮細心的展開遺詔檢查一番,確認無誤,返回宋老的臥房。

    宋老丞相的氣息已經很弱了,他積攢了許久的力氣,斷斷續續的對姜尚宮說:“老臣無能,未能完成先皇遺愿,幺子思樓,終也幼稚無能,違抗皇命逃回來見我,連累了長公主殿下,老臣心中慚愧?!?/br>
    “老臣這一輩子,宦海沉浮,自認為是活得明白,臨到老時,才知自己的絕頂糊涂之人,教子無方,兄弟鬩墻,家門之禍?!?/br>
    “思樓雖幼稚,卻是良善之人,可他大哥心術不正,若非他上言陛下,也不會牽連殿下…請尚宮待老臣傳達一句,老臣亦愧對長公主殿下,不求殿下寬宥,京中的刀光劍影藏在陰霾里,只望殿下后半生平安?!?/br>
    “老臣一直知道淑太妃娘娘是無辜的,當年的事是先帝有心隱瞞,其中復雜難言之處太多,便是老臣,也不過只知一二?!?/br>
    宋老丞相倒在病榻上,人已瘦得不成模樣,他難受的咳著,張著口艱難呼吸:“先帝一定不曾想到,這件事最后會委屈到太妃娘娘身上,不然…陛下一定不會如此做的?!?/br>
    “姜姑姑,老臣有話,要你一定帶給殿下,待老臣死了,上輩子的恩怨就都埋在土里了,您記得告訴殿下,文思皇后身邊有個老宮女,她是引起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她沒有死,要殿下找到她,若有一日,恩怨引禍,可以保命……”

    姜尚宮離開宋府時,宋府中人正慌忙的急召太醫。

    入夜,永嘉在御門服侍沈邵寬衣,有人急忙忙跑入,傳來宮外的消息,宋老丞相病逝了。

    御門陷入諸久沉寂,永嘉四肢發涼,心口裂開似的疼,她與宋思樓婚約多年,早已將宋老丞相視為親人,親人故去,她在沈邵面前,卻仍要裝的鎮定又淡漠。

    沈邵重回書案前,擬封了謚號,將宋老丞相的喪儀交由禮部。

    ***

    西疆戰馬事宜定,又逢春去夏來,沈邵決定設慶功宴,封賞以陸翊為首的一眾立功將士。

    沈邵在御門擬旨,欲拜陸翊為一品大將軍的消息,很快由圣旨下發,傳到了何鐸耳中。

    何府何鐸書房

    “消息可準?”何鐸執筆的手愈緊。

    “是陳大人傳來的,他在尚書那親眼看到的,后日慶功宴時,陛下就要封賞?!?/br>
    何鐸握拳,掌心的筆隨著他的力道顫抖,筆尖滴下墨汁,暈染在宣紙上,污了一幅好字。

    “陛下還真是抬舉他,短短一年,從一個小將升至一品,曠古奇聞,不就是打贏了突厥么?天時地利而已,真以為他一個小小侍衛出身,能有什么才華?”

    “他若受封一品,豈非于我父親平起平坐,還要踩在我頭上?”何鐸垂眸,瞧見被墨汁污了的字,懷中更是氣怒異常,他狠狠摔了手中的筆。

    “主子可要想些對策?那些信…”阿遠從旁出謀劃策。

    “陸翊回京后都有什么動靜?”

    “他倒是安分守己,整日除了上朝就是在家,倒沒瞧見與哪些大臣有所聯絡,”阿遠說著,恍然想起什么又道:“但是這陣子,不知為何,惠王殿下一直客居在陸翊府上,已經很久了?!?/br>
    “沈桓?”何鐸蹙了蹙眉:“他一直住著?”

    “是,”阿遠肯定點頭。

    何鐸聞言,忽而轉陰為晴,轉怒為喜,他大笑道:“我正愁沒處給陸翊和長公主之間安罪名呢,這惠王殿下卻自己送上門來,真是天助我也!”

    “去將陳大人請過來,就說我有要事與他相商?!?/br>
    ***

    慶功宴前夕,早朝之后,吏部侍郎陳恩久于御前請求面圣,稱有要事稟告。

    王然將陳恩久請入御門。

    陳恩久面圣,上奏參威遠大將軍陸翊,結黨營私,身在邊關作戰之時,卻縷縷向京中傳信,與永嘉長公主相互勾結,有書信為證。

    陳恩久遞上從何鐸那拿來的書信,奉給沈邵。

    “陛下,陸翊深受皇恩,但卻心懷異心,多次與長公主互通信件,擁兵在關,還時時關注著京城動向,實乃狼子野心?!?/br>
    “陛下,如今宋丞相病逝,惠王黨羽終算清除,可如今陸翊歸京后,卻將惠王殿下留于府上居住,聽聞二人在邊關時,便親密異常。臣不得不懷疑,陸翊與長公主和惠王相處如此之近,是否早有不臣之心?!?/br>
    “臣望陛下能嚴加徹查,以免養虎為患,重蹈從前的七王之禍啊陛下!”

    陳恩久退下后,沈邵執著陸翊寫給永嘉的信,反復看了數遍。

    王然一直候在一旁,此刻,他心底已經亂作一團,他觀察著沈邵的臉色,只恐風雨將至。

    “長公主呢?”沈邵手執著信不放,開口問道。

    王然心頭一時復雜,他此刻不敢猶豫,只能回答:“殿下晨起去給淑太妃上香,午后轉道去了陸…陸大人府上,好似是去接惠王殿下回宮?!?/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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