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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鳴心頭憋悶,氣得手指幾乎要在地上刨出坑來,卻不敢發作,誰也知這潑魔的脾性,吃軟不吃硬,回去告知菩薩,只怕菩薩還要問一句,你惹他干嘛。 這愛管閑事的弼馬溫! 雀鳴心底咒罵了一句,不敢再停留,駕云回南海了。 大圣回了院落,見小白龍早把馬鞍甩到了一邊,暗道小白龍倒與他有三分心意相通,不愛用這等人的東西,早早扔了便罷。 大圣吹了一口仙氣兒,把這馬鞍扔到幾百里開外去,又騰云駕霧另尋了一副換上,這才躡手躡腳重回了房梁上,斜靠下來休息。 第二日清晨,猴頭站在白馬旁邊,手撫著小白龍的鬢毛,往屋子里探頭探腦。 小白龍并不想要大師兄撫摸,怎奈天下無論凡馬龍馬,都怕齊天大圣孫悟空,他扛不住威壓,只得僵站著,差點給他摸跪下了! 待那邊門開了,一顆猴頭收回來,撫得更起勁,搖頭晃腦道,“小白龍呀小白龍,雖然你根骨差了些,但須知大器亦可晚成,只要勤學修煉,必定有所收獲耶!” 小白龍:“…………!” 黛玉出門,恰好聽到,輕輕舒了口氣,昨夜修煉又是一無所獲,卻也不怎么沮喪了。 黛玉做男子裝扮,頭發包起來了,臉、脖頸、手都涂抹了藥汁,背簍里放了簡單的衣物,水囊和干糧。 三藏見她容顏被暗黃的膚色遮蓋去了一些,暗自點頭,“施主以后便以貧僧小徒的身份行走,也能免去許多是非,如何?” 黛玉道,“全聽師父的?!?/br> 她聲音亦如山澗里的清泉,三藏又有話想說,卻自知要求實在失禮過分,欲言又止。 黛玉立刻道,“以后有人的時候,如非必要,我便不開口說話,盡量避免惹人注意?!?/br> 正該如此。 三藏松了口氣,朝她合禮,“阿彌陀佛?!?/br> 兩人一猴辭別老伯一家,與幾個山神道了別,這便上路了。 大圣牽著馬跳過來,“小師弟,走了!” 黛玉見猴子系上了包袱,看大小重量,覺得還能承受,便要接過來,“大圣,我來背包袱?!?/br> 大圣勾過小師弟背簍里的水囊和干糧,系在背上,一步三躍,“菩薩說前頭還有些歸順的,小師弟我們快走,到時候讓他們背包袱,咱倆落得個松快,桀桀桀……” 他還是像往常一樣,笑哈哈的沒個定性,黛玉緊繃著的神經卻是放松不少,拉了拉背簍的帶子,跟上師徒二人。 出了羊山往西去,山脈綿延一眼望不到盡頭,爬坡的地方多,騎不了馬,三人多是靠腳力。 山路崎嶇,滿是荊棘,大圣前頭牽著馬,時不時高飛,摘花摘果。 烈日炎炎,尤其午后,曬得人都能化了去。 三藏抬袖擦了擦額上的汗,回頭見女施主走得艱難,與悟空說,“照為師說,施主撐不過今晚了?!?/br> 大圣手搭涼蓬,往后頭張望兩下,見和尚腳下趔趄,差點滾下山坡去,一把扶住了,“師父,你還是管好你自己罷!” 三藏心驚后怕,專注腳下了。 黛玉腳磨破,咬著牙一聲不吭,日頭曬得毒,頭暈中暑,也只管掐著傷口撐住意識跟著,硬是跟在師徒二人后頭,翻過了一座山,蹚過了一條河。 到傍晚天黑要休息的時候,也沒放松心神,抓緊時間處理傷口,搗藥,睡覺,修煉。 如此日復一日,天氣有熱得人發暈的,也有打雷下雨的,一日難挨過一日。 不過十日光景,黛玉整個人瘦脫了形,形銷骨立,手上全是荊棘劃過的傷,每日傍晚歇息時,腳上潰膿出血,和鞋子粘在一起,一脫必定要扯下一層皮來,血淋淋的疼得死去活來,卻總算是一日一日挨過來了。 這日傍晚,爬到山腰到了一片曠地,三藏看日頭西落,實在撐不住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招呼徒弟歇息,“悟空,天色晚了,不如歇息一晚,明日趕早上路,為師實在是腿顫得厲害?!?/br> “也好,前面還有一條小溪水,剛好做宿地!” 大圣剛摘了果子回來,衣服上蹭蹭毛,遞給師父,又摘了好幾個,跳到后頭給小師弟,“小師弟,給!” 聽法師說可以休息時,黛玉差點沒站穩,扶著樹干,含著參須,接過大師兄遞來的桃,道了謝,就這么靠樹站著,先吃了兩個。 她不敢坐下,怕一坐下,就起不來了,吃完桃緩過氣來,先拿水囊去河邊打水,回來分給法師和大師兄。 三藏見她面無血色,形容憔悴,一雙納鞋上血已經透出來了,觸目驚心,原是怕耽誤取經的大事,眼下卻是不忍心,“施主坐下來休息,讓悟空去幫你打水,搗藥?!?/br> 黛玉搖搖頭,就著水吃了干糧,照慣例給身上的傷口上藥。 其它還好,就是腳,腳背腳底腳指頭上都是血口子,每次穿鞋脫鞋上藥都是一場酷刑。 穿心蓮和夏枯草搗碎了擠出藥汁,滴在傷口上,黛玉眼前都是灰白色的。 不怕,不怕,又熬過了一日,只要明日一早能睜眼,就算她多賺了一天。 忍住。 黛玉都不敢看,眼里憋著淚,一顆沒掉下來,上完藥包扎好,整個人水里撈出來的一樣。 等緩過那一陣,會喘氣了,黛玉又站起來,把干草抱過來,給法師鋪好,自己的鋪完,想借小白龍學騎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