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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么多年過去,哪怕他自己都覺得已經面目全非了,卻依然可以逗笑那個人,一如往昔。 江添的聲低笑就像一個開關。那之后,盛望忽然變得粘人起來,跟著他進出臥室和廚房,看著他沖泡了一杯解酒的蜂蜜水,然后異常自覺地抓過來灌了下去。 他的話終于緩慢地多了起來,最初是問江添,問他為什么換了微信,在學校過得怎么樣,生活還方便嗎,有沒有交到一些還不錯的朋友。 他聽到江添說住的地方空氣不錯,只是人很少,節假日尤其到了圣誕之前,周圍的商店總不開門,只有幾間狹小的超市亮著燈,卻找不到想買的東西。 附近有家中餐廳,味道并不怎么讓人滿意。有一回過年,幾個同學叫上江添包了餃子,卻只買到了果醋,蘸著味道很奇怪。有個奇才破罐子破摔,往醋里擠了同樣奇怪的辣醬和芥末,一頓年夜飯差點吃出終身陰影。 留學生時常有聚會和聯誼,江添被拽著去過兩次,實在沒有興趣,便再沒參加過。 …… 然后慢慢的,盛望從問轉為答,說到了自己。 他一直過得匆匆忙忙,很少會回想這幾年的經歷,碰見過什么人、做過什么事,好像過去了就過去了,不愿細說。直到今天,他才真正給這幾年劃開一道口,零零散散地說給江添聽。 他以為會很難過,可真正說出來又覺得一切還好。 他說了大學生活,著重吐槽了隔壁宿舍醉人的“香氣”,逼得他很早就搬出來租房住,一度想養一只貓,免得房子太冷清??墒敲看翁暨x,都會想到很多年前被領走的那只,所以貓窩、貓砂盆、貓玩具買了一整套,卻始終閑置在那里。 還說了各種社團和比賽,其實他已經記不太清了,卻在江添的注視下描述得熱鬧非凡。說到后來終于流露出幾分本性,不動聲色地吹噓了一下自己在學生會搞策劃、拉贊助的能力。 好像看到江添挑起的眉和流露出的訝異,那些東跑西竄日夜顛倒的日子就沒有白瞎。 盛望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跟人聊過天了,好像怎么都說不完。就像高中時候明明沒什么事,依然能抱著手機跟江添你來我往,在上課的間隙里聊一整天的微信。 江添一度擔心他會口渴,瞄了他嘴唇好幾眼,終于還是沒忍住,起身去廚房倒了一杯水。等到端了杯子回來,口口聲聲要睜著眼跨年的某人已經睡著了。 他洗過澡,脫下了矜持沉穩的襯衫,從衣柜里翻了一件寬大T恤和運動長褲來穿,因為弓身的緣故,肩背輪廓分明,棉質的布料裹在腰間,拉出清瘦緊繃的線。 他睡覺依然喜歡趴在枕頭上,頭發凌亂滑落,因為暖氣太足,額際也總會有幾分微潮,跟多年以前如出一轍。 江添自己喝了一口水,然后撐著床沿俯身吻了他一下。盛望無意識地舔了一下嘴唇,側過頭更深地埋進枕頭里。 他忽然想起當年附中藝術節后的那天,也是這樣的深夜,盛望霸占著他下鋪大半張床,沒等到0點就已經睡著了。他也是這樣親了對方一下,在迷蒙睡意里等著新年到來。 這一瞬間,所有場景都銜接上了,仿佛中間錯失的那幾年并不存在。 昨天是12月29,他站在附中偌大的禮堂舞臺上,穿著帶有另一個名字的襯衫,用臨時抱佛腳學來的吉他彈了一首“童年”。 今天是12月31,他像往常一樣關了燈躺到床上,喜歡的人近在咫尺。 元旦就要到了,他在最后幾秒的時間里閉上眼,扣住盛望的手指低聲說:“望仔,新年快樂?!?/br> 我很想你,每天都是。 第100章 “望仔” 新年第一天, 盛望的手機6點就開始嗡嗡震動。 他眼也沒睜, 帶著一腦門的起床氣, 從被窩里伸出一只手往枕邊摸。結果手機沒摸到,震動卻自己停了。 盛望睡蒙了的腦袋上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他正處于宿醉過后短暫的斷片兒中,一時間并沒有反應過來自己人在哪里, 也沒能立刻想起來昨晚經歷了什么。他只是在過每天早上機械的流程——鬧鐘響了,他得關掉起床。 結果今天不用他關,鬧鐘自己就消停了。然后有人抓住他在枕邊亂摸的手, 塞回了被子里。 溫暖包裹上來, 意識又開始不堅定地往下沉。他趴在枕間迷糊了幾秒,忽然意識到不對勁, 詐尸似的抬起頭。 窗簾沒拉開,看不出來外面天色如何, 屋里倒是一片溫暖的昏暗。 江添似乎也剛被弄醒,眉宇間還有惺忪睡意。盛望看見他從床頭柜拿來手機, 掃了一眼屏幕說:“6點05,你有工作?” 他嗓音很低,帶著困意未消的沙啞。說完像是怕某人記不清日子一樣, 又補充了一句:“今天元旦?!?/br> 其實江添平時起床也就這個點。天氣好會晨跑, 陰雨天就早早進實驗室。不過北京的深冬妖風陣陣,厲害起來能把小姑娘吹倒退,所以他這些天早起歸早起,并不會去風里找虐。 今天是難得的例外,不是起不來, 只是想把某人一些無關痛癢的小習慣養回來,比如假日的懶覺。 盛望露出了一絲茫然,他的眼珠在昏暗中也依然很亮,一眨不眨地看著江添,像是在緩慢梳理昨天到今早的來龍去脈。 幾秒過后,他又趴回到了枕頭上低聲答道:“沒有工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