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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子被抽走的瞬間,就是現在這種感覺。 張朝給盛望也叫了代駕,兩人在露天停車場邊等著人來。他比盛望大不少,當初盛望實習的時候就是跟在他手下,后來成了平級。很多時候,他都像一個cao心的大哥,盯著盛望防止拼到過勞, 他正開著微信挨個往通訊里加人,頭也不抬地沖盛望說:“一會兒加完我給你推一遍?!?/br> 盛望心不在焉,說:“我有?!?/br> 張朝一愣:“好幾個人呢你都有微信?” 盛望這才反應過來他只有江添一個人的,改口道:“說錯了,一會兒給我推吧?!?/br> “行?!睆埑c了點頭。 他那邊加完,盛望手機接連震了幾下,全是張朝推過來的名片,他沒有立刻看。倒是聽見張朝忽然問了一句:“你跟那位江博士就是高中同學?我怎么覺得不止呢?” 他本意是想問他們有沒有過矛盾或者過節,但這話聽在盛望耳朵里就是另一種意思了。 這個季節的夜風寒得驚人,盛望拉了一下圍巾掩住口鼻。他朝停車場入口方向看了一眼,說:“是不止?!?/br> “怎么說?”張朝問。 盛望想了想說:“以前男朋友?!?/br> 張朝驚得一口風嗆在喉嚨里:“哎我cao……” 第97章 舊情 江添這晚喝得也有點多。 盛望那位同事有副三寸不爛之舌, 以一己之力撐住了席間80%的熱鬧, 灌酒如灌水, 張口閉口“高端人才”“年輕有為”,專業詞匯一套一套的,什么話題都能接上, 什么玩笑都開得起,端著杯子到處聊。 如果擱在以往,江添不想喝酒會直接拒絕, 今天卻好像忘了帶舌頭, 對方敬一次他就喝一杯,客套話都沒有, 干脆得像個機器。直喝到太陽xue突突脹痛,他卻連對方姓甚名誰都沒記住, 只記得關于盛望的部分。 那人說自己跟盛望很有緣分,大學門對門, 畢業以前就在學?;顒由弦娺^面,其他人互嗆得不亦樂乎,唯獨盛望這個年紀最小的最沉得住氣, 話很少, 撐坐在桌沿隔岸觀火斗,偶爾開句玩笑。 他還說自己當時就記住了這個大二男生,同行幾個女生也很喜歡盛望,覺得學弟帥氣干凈,看著挺乖的, 逗起來一定很有意思,結果后來發現根本逗不動。因為盛望跟人的熟絡止于臺面,活動一結束就抓不到人了,既不愛發微信,也不愛到處玩,小小年紀就有了工作狂的潛質。 后來他們成了同事,再一看,果然是個工作狂。除了特定的休息日,不管什么時候找盛望,他總是醒著的,好像一個不知停歇的陀螺,仙氣吊著就能活。 江添聽著那些斷斷續續的調侃,腦中總會浮現出畫面來,有時熟悉,有時陌生。 他能想象盛望坐在桌沿的樣子,眼尾帶笑幸災樂禍地看著別人打成一團,然后逮住空子使壞。 但他想象不出盛望話很少。 他的望仔逗起來是真的很有意思,會抓狂、會得意,喜歡強撐面子又撐不了多久,常常順著臺階落荒而逃,跑不了多遠又灰溜溜地繞回來。他脾氣很好,朋友不管隔了多久找他,都能熱絡地聊。 他是真的愛發微信、也是真的愛睡懶覺。 同事感嘆說盛望成長飛快,自愧弗如。江添卻只看到那個明亮張揚的少年一層一層給自己裹上殼,把那些和煦的、柔軟的、熾烈的東西都封到了最里面。別人都在夸贊,他卻只有心疼。到了后來酒勁一催,渾身上下都難受得厲害。 項目組的接洽人員給他們安排了住處,就在合作學校里,條件很好,一人一屋。江添被推著上了返回住處的車,一進后座便擰著眉閉上了眼睛。 結果剛開沒多久,不知誰放下了車窗,深夜寒風一吹,酒勁散了一半。江添忽然睜開眼睛,扶著前座傾身對司機說:“停下車?!?/br> 教授已經睡著了,同門從前座轉過頭來問:“干嘛了?想吐???” 江添說:“有點事?!?/br> “那讓車送你一下吧?” “不用,回頭我自己叫?!?/br> 江添在其他人的疑惑中下了車,大步往回趕,回到包廂卻只看見收拾杯盤的服務員。他問了路又匆匆下樓去往露天停車場,剛繞過墻角,就看見盛望拉高了圍巾,沖同事打了聲招呼。 夜里的溫度很低,盛望說話的時候,鼻尖前有一片淺淡的白霧,跟他的膚色一樣。他擺了擺手,頭也不回地鉆進車里。車身順著彎道滑出去,轉眼便沒入了茫茫夜色中。 那一刻江添忽然意識到,盛望再也不是那個喝了酒會乖乖呆著等招領、強行拽著他走直線的男生了。 很快彎道里又拐出去一輛車,偌大的停車場只剩下他孤身一人。他在深濃寂靜的夜色里站了很久,心臟被一種情緒緩慢又洶涌地填滿,脹得生疼。 他以為自己帶著刺走遠一點,盛望會被扎得少一點。卻沒想過自己隔了太久才回,一時間已經摸不到那層堅硬外殼的開口了。 他開始后悔了。 這個城市他很陌生,卻是盛望生活了很久的地方。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他以為這是對方所喜歡的熱鬧,但他在這份熱鬧里把他喜歡的人弄丟了,他只有最原始的地圖,不知要從哪里開始找。 大學校園到了夜里也不會太·安靜,附近的烤翅店、火鍋店人滿為患,路上多的是從圖書館出來的學生。跟以前的附中不一樣,跟他在國外住的地方也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