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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旁就有一棵大樹,傾斜的樹枝剛好半蓋在屋檐上,像一把天然的傘,還挺陰涼。 誰知高天揚努了努嘴說:“他只占這間?!?/br> 天井西側的廳堂只剩下一根柱子撐著,連門都沒有,里面堆滿了成捆成捆的廢紙廢書還有塑料瓶。在這堆廢舊物旁邊,有一間十來平的屋子,就是啞巴住的地方。 這十來平包括床、衣柜、桌子、舊電視以及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衛生間。 盛望看得咋舌,但并沒有表現出來。 “那對面呢?”他指了指天井另一邊,那邊的構造跟這半邊差不多,不過那個廳堂有門,里面放著一張四仙桌。 廳堂一頭連著矮趴趴的廚房,一頭連著跟啞巴差不多的臥室。 “對面住的丁老頭,梧桐外著名的孤寡老人?!备咛鞊P說,“添哥跟他關系好,午飯都在這吃。我不行,小時候爬樹砸塌過他家房頂,老頭記仇,看見我就拿掃帚?!?/br> 他指著屋檐上一處豁口,盛望卻看得心不在焉,目光總忍不住往廳堂瞄。 江添每天中午消失在西門外,就是來這里吃飯? 為什么? 說話間,對面的房間門吱呀一聲響,一個頭發稀疏的老頭走了出來。他看著精神矍鑠,肩背挺得板直,就是抬頭紋特別重,眉毛一挑三道褶。 高天揚當即一聲“臥槽”,竄到了盛望和江添身后,“添哥你坑我,他今天不是不在嗎?” “我什么時候說過他不在?”江添說。 “你不是跟他說過今天不來吃飯?那他這個點還不午睡?”高天揚又開始胡攪蠻纏。 丁老頭年紀雖大,視力卻很好,一眼瞄到了仇人,轉身就拿起了墻邊的掃帚。 啞巴張著沒舌頭的嘴,在旁邊嘎嘎笑。 高天揚一個弓箭步沖出去,說了句:“別打!我就是送啞巴叔回來,我這就走!告辭!” 這個活寶抱拳比劃了一下,倉皇跳出門外。 盛望問道:“你真走???” “你看那掃帚像假的嗎?”高天揚說,“您倆受點累,我先去喜樂吃飯了。吃完我就直接去教室了,回見!” 丁老頭像只年邁的貓頭鷹,警敏地盯著門,直到確認那臭小子真跑了,這才緩緩放下掃帚。 他穿著黑色布鞋,穿過天井朝這走來,問道:“怎么啦這是?” 啞巴啊啊叫了幾聲,又是一頓比劃。 丁老頭嗨了一聲,轉頭看江添:“小添他說啥?” “在學校摔了一下,磕到膝蓋了?!苯碚f。 盛望舉起手里的藍布包說:“西瓜也磕破了兩個,只剩一個好的了?!?/br> 丁老頭那雙鷹眼又盯上了盛望,上下打量一番問:“這是誰家的呀?” 這個問題就很尷尬。 按照理論,江添得說:“我家的?!?/br> 盛望干笑一聲,搶在江添前面說道:“我是他同學,丁爺爺好?!?/br> 一般來說,帥哥賣乖沒人扛得住,但丁老頭不走尋常路。 他瞪著眼珠說:“誰說我姓??!” 盛望:“……” 他一臉無辜地沖丁老頭訕笑,轉頭就開始逼視江添。 還好對方沒有見死不救,他指了指院門說:“跑了的那個教他的?!?/br> 丁老頭哼了一聲,說:“兔崽子就會胡說八道!” 江添眼也不眨把鍋甩給高天揚,丁老頭對盛望態度rou眼可見好起來,他說:“你跟小添一起把啞巴送回來的?你們今天不是還要考試么?” 盛望說:“嗯,來得及?!?/br> 丁老頭覺得他懂事,點了點頭說:“你倆這是吃過了?” 盛望看了江添一眼。 “干什么?吃沒吃飯你自己不知道???”老頭子洞察力很強,還當面戳穿不給臺階。 盛望心說我這不是出于禮貌把主場位置讓出來么!他畢竟是個外人,萬一他說沒吃,老頭留他們吃飯,江添不樂意還得答應,那多不好意思。 他保持著微笑,緩緩抬起腳尖,朝江添的腳踩下去,示意他救場。 江添:“……沒吃?!?/br> 盛望一愣,訝異地看向他。 江添面無表情地說:“你先把腳抬起來?!?/br> “噢噢噢對不起?!笔⑼麖楅_了。 老人的歡欣跟小孩一樣,都放在臉上。丁老頭忽然就高興起來,搖頭晃腦打著蒲扇往廚房走:“誒,我就知道你們沒吃!我去把飯菜搞一搞?!?/br> 老頭一走,他們兩個把啞巴扶進房間。 江添熟門熟路地從衣柜頂上拿了兩個瓶子下來,還有一袋棉簽。 處理了傷口,啞巴比劃著又要起身。江添摁著他說:“你別動,我來?!?/br> 他拎著藍色布袋,帶著盛望來到外面。 院子里有一口水井,井邊擱著一只錫白鐵桶,耳朵用繩拴在井外。江添把唯一完好的西瓜放進桶,拎著繩子把桶放進井里。 盛望撐著膝蓋看得認認真真,末了問道:“這是在干嘛?洗西瓜?” “冰鎮?!苯碚f。 “干嘛不放冰箱里鎮?” 江添半蹲在那里,聞言抬頭看他,有點兒……看呆子的意味。 盛望很敏感,炸道:“干嘛?” 江添沖臥室抬了抬下巴說:“你剛剛看見冰箱了么?” 盛望垂下頭:“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