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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一下說:“盛明陽覺得我們可以當兄弟,這些人覺得我們私下特熟悉。結果我們連話都沒說過幾句,是不是挺好笑的?!?/br> 他這么說話的時候,又像是絲毫沒醉。車窗外的燈光如水流過,在他側臉投落一片移動的光影,輪廓是柔和的絨邊。 江添看了他好一會兒,說:“其實——” 剛說兩個字,就聽盛望又嘟囔了一句:“我病得這么難受,你連藥都沒給我帶?!?/br> “……” 江添薄唇張開又閉上,最終抿成一條板直的線,無話可說。 片刻之后,他把手邊的塑料袋解了,伸手按亮頭頂的車燈說:“藥這里有的是,每盒都忌酒,你什么時候酒勁消了什么再來談藥?!?/br> 盛望轉過臉來:“你不說是毒蟑螂的么?” 江添:“我說你就信?” 盛望覷著袋子說:“我很金貴,吃藥挑牌子?!?/br> 江添:“你吃不吃?” 盛望考慮了兩秒,把一整袋都薅過去了。 第17章 半句 車子在白馬弄堂口停下。 江添付了錢先下車,卻遲遲不見盛望出來。他繞到另一邊才發現,這祖宗抱著一袋子藥,正安安靜靜坐在里面等人開門,儼然是被司機給慣的。 江添沒好氣地拉開門,他才斯斯文文伸了一條腿出來,還很有禮貌地笑了一下說:“謝謝?!?/br> 他單肩挎著書包,手里又有藥,下車并不很方便。 江添扶著車門有點看不下去了,伸手說:“藥給我?!?/br> 盛望非??蜌獾卣f:“不給?!?/br> 江添:“……” 他只好換了個提議:“書包背雙肩?!?/br> 盛望說:“丑?!?/br> 江添服了。 盛望固執地保持著單肩搭包,一手抱藥的姿勢,下了車便自顧自往巷子深處走。他沒有像其他醉鬼一樣拙態百出,要是被附中一些女生看見,可能還得紅著臉夸一句賞心悅目。 ……就是有點孤零零的。 有一瞬間,江添有點懷疑這人其實沒多醉,只是借著酒勁撒潑耍賴,要真醉了哪能這么注意形象。 結果已經走遠的盛望忽然回頭看了他一眼,又原路退了回來。 江添以為對方是在等他一起走。誰知盛望沖他一抬下巴說:“你手機呢?” “干嘛?” “拿出來拍一下?!?/br> “拍什么?”江添皺著眉疑惑不解,但手還是伸進了褲子口袋,略帶遲疑地掏出手機。 他劃了一下屏幕,界面跳轉成了照相機。 鏡頭里,盛望站在路燈下,影子被光拉得很長。他用腳尖踢了踢凹凸不平的地面,說:“這破路坑坑洼洼的,但我剛剛走得很直,你看見沒?” 可能是感冒特有的沙啞鼻音太能騙人,江添頂著一張“我并不想搭理你”的冷臉,默然片刻說:“看見了?!?/br> 說完他回頭確認了一下—— 謝天謝地,送他們回來的司機早已離開沒了蹤影,整條弄堂就他和盛望兩個,這傻x對話沒被別人聽見。 “光看見有什么用?!鳖I導又發話了,“拍下來?!?/br> “……” 江添默然無語地看了他好半晌,拇指撥了一下照相模式,嗓音輕低地說:“我信了你是真醉了?!?/br> 弄堂口到盛家祖宅距離不過三百米,他們走了20分鐘,某人往返了三次,江添半輩子的耐心都搭在這里了。 他們進院子的動靜有點大,屋里的人應該聽見了。很快大門打開,江鷗披著一件針織衫從門里探出身:“總算回來了,怎么兩個人都這么晚,我還以為——你舉著手機干什么?” “誰知道呢?!苯淼统傲艘痪?,把手機收回了褲兜。 他應邀跟拍了全程,這會兒多了一人,他實在丟不起這個臉。 “趕緊進來吧,你們怎么會一起回來?我聽小陳說小望跟同學聚餐去了?!苯t側身讓開路,江添和盛望一前一后進了門。 盡管盛望一舉一動都很穩當,除了蹲下換鞋的時候晃了一下,基本看不出大問題。但江鷗還是第一時間聞出了不對勁,她扭頭瞪著江添低聲問:“你帶他喝酒了?” “可能嗎?”江添說。 “也是?!苯t對自己兒子再了解不過,那種聚餐他連露面都不一定,怎么可能帶著盛望在那兒拼酒,“他自己喝的?” “嗯?!?/br> 盛望蹲著解鞋帶,他手指干凈白瘦,看不出醉鬼的笨拙,只顯得過于慢條斯理。裝了藥的塑料袋擱在他腳邊,江添彎腰要去拿,卻被他眼疾手快捂住了。 “我拿點東西?!苯碚f。 盛望抬起頭看他??赡苁蔷嚯x太近的緣故,他只掃了一眼便垂了眸,“噢”了一聲,手讓開一半。 江添從袋子里翻出兩只墨綠色的小圓罐,直起身遞給江鷗。 之前燙傷的時候,孫阿姨給她抹的就是這個,她印象深刻,一眼就認了出來。她盯著小圓罐看了好一會兒,抬頭溫聲說:“特地買的?” 江添扶著門框換鞋,頭也不抬地說:“順路?!?/br> “嘴硬?!苯t咕噥了一句,又一臉發愁地看向盛望:“說到藥,早上出門我就說他肯定感冒了,你聽聽他這鼻音。我找了藥呢,但他喝這么多酒,也不能現在吃啊?!?/br> “算了吧?!苯砥沉艘谎凼⑼?,說:“酒醒了再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