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因為生病的緣故,盛望本就有點頭暈腦脹,再加上江添的卷子幾乎挑不出錯,他聽了一會兒便犯起了困。整個人越伏越低,手臂占據的地盤也越來越大。 他兩手抵著下巴,在瞌睡中左點兩下頭、右點兩下頭,忽然胳膊一滑,小臂碰到了另一個人。溫熱的體溫貼著皮膚傳導過來,盛望迷迷瞪瞪靠了片刻,一個激靈驚醒了。 十六七歲的年紀總是容易尷尬,某句話、某個眼神、某次接觸都會讓人收斂起來,不明就里、不知緣由。 盛望縮了一下手肘,江添也換了個動作,靠近他的那只胳膊干脆撤下了桌。 對方避得太明顯,小少爺又有些不痛快了,心說碰一下會毒死你么?讓得那么快。 楊菁恰巧講到第二張卷子的末尾,渾身不自在的盛望終于挑到了一道錯題。 他總算找到了一件可做的事,拔了筆帽在卷子上劃了叉,熟練訂正起來,還記了一排筆記。 盛望給最后那個g畫了瀟灑的大尾巴,畫完一抬頭,就見江添捏著紅水筆盯著他,表情非常一言難盡。 盛望:“干嘛,牙疼???” 江添說:“我的卷子?!?/br> 盛望:“……” 他垂眸看向卷子,那筆狗爬字因為格格不入而顯得張揚醒目,存在感極強,還斜著往上飄。 盛望訕訕地蓋上筆帽,“噢”了一聲。因為生病的緣故,他的模樣極具欺騙性,垂下眸子的時候會顯出一絲孤零零的氣質。 但實質上,那只是在百無聊賴地發呆而已。 他剛呆了沒幾秒,忽然聽見桌面“沙”地一聲輕響。抬頭一看,推出去的卷子居然又回到了他面前。 江添把紅筆丟到桌邊,整個人向后靠上椅背,一副放棄聽講的模樣。 他從桌肚里抽出一本英語競賽題庫來,眼也不抬,對盛望說:“寫吧,免得你閑得慌?!?/br> 楊菁時間把控得很好,兩節課剛好講完所有題目。 盛望紆尊降貴地幫江某人打叉訂正,并手欠地給他算了個分。150道題錯了5道,換算成120的滿分,總共只扣4分。 江添刷完一頁競賽題,對完了答案,又在頁面上折了個角。他從書本里一抬頭,看見自己的練習卷卷首多了一個鮮紅的數字:116。 這丑東西不用看也知道出自誰的手,江添抿著唇移開眼,把盛望偷拿的紅筆抽走,沖前桌比了個手勢,請他滾蛋。 盛望拖著椅子回到座位,楊菁正在總結陳詞。她掏出自己的紅筆,伏在講臺上給盛望批卷子,一邊劃拉一邊說:“總體做得還可以,錯了七八道吧,放在正式考試里正確率還是拿得出手的,但離頂尖還有點距離?!?/br> 班上同學縮了縮脖子,就這次的難度,只錯七八道已經很牛了,起碼在A班內部能排到前五。 楊菁收起紅筆,朝課代表齊嘉豪抬了抬下巴,問:“你呢,錯幾道?” 齊嘉豪從盛望那邊收回目光,沖老師笑了一下說:“4道?!?/br> “噢?!睏钶加謫枺骸敖砟??” “5道?!?/br> “還行?!?/br> 齊嘉豪挑了一下眉,坐直了身體。楊菁朝他瞥了一眼,對眾人說:“我一會兒去印點卷子,課代表下午記得去辦公室拿今天的作業。好了,下課?!?/br> 鈴聲一響,高天揚蹭地轉過頭來,他拎著自己的卷子對盛望說:“不對??!” 盛望正準備繼續補眠,聞言敷衍地問:“什么不對?” 高天揚說:“你哪有錯七八道?” 盛望沒太在意:“菁姐不是說了么?!?/br> “我150道全抄你的,剛剛跟著評獎對完了,根本沒錯七八道。你牛逼大發了你——”高天揚還想繼續說,突然聽見身后高跟鞋噠噠靠近。 他扭頭一看,楊菁正拿著盛望的卷子朝這邊走來,這貨頓時沒了音,沖盛望一頓擠眉弄眼,老老實實坐回去了。 “喏——給你?!睏钶及丫碜优脑谧郎?。 盛望接過來一看,就見三張紙上劃了三道長勾,一個叉都沒有。 全對? 盛望愣了一下,終于明白了高天揚嚷嚷的原因。 可是既然全對,為什么楊菁要說他錯了七八道? 正納悶呢,楊菁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趁著大課間,跟我去一趟辦公室?!?/br> 附中的大課間在上午兩節課后,一共30分鐘。禮拜一是升旗兼批·斗大會,禮拜二到禮拜五是跑cao,周末兩天則是自由活動。 這天的大課間天公不作美,悶雷滾了一早上,終于化成了傾盆大雨。跑cao作廢,這30分鐘就成了自由活動時間,樓上樓下的學生活像老鼠進米缸,撒歡瘋鬧,引得好幾位老師追出去訓。 盛望進辦公室的時候,里面只有楊菁一個人。 她在辦公桌邊坐下,又伸腳勾了個方凳過來,對盛望說:“坐?!?/br> “看清練習卷的成績了?”楊菁問。 盛望點頭:“看清了?!?/br> “納悶么?明明是滿分,我卻說你錯了七八道。郁悶么?” “說實話嗎?” “不然呢?”楊菁沒好氣地說。 盛望說:“那就不郁悶,少抄好幾道錯題呢,我干嘛郁悶?!?/br> 楊菁挑眉看著他,又忽地笑起來。她挑眉的時候有種盛氣凌人的感覺,笑起來卻截然相反:“行,這心理素質可以。那你知道我為什么要說你錯了七八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