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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洲跑過來跪在她面前:“姐,再救我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混蛋了……” 白妍看著跪在自己腳邊抱住她的腿的弟弟,腦中閃現出一個個的片段,有白洲在病床前一直守著自己的畫面,他一直緊緊握著她的手,不停地搓,不停地呵氣,生怕那只垂下去的手會變涼;有她懷著孕坐在高樓的窗邊,兩只腳晃在外面的畫面,月色那么純凈,她真的想跳下去,可是白洲哭得一塌糊涂的樣子過于丑了,鼻涕眼淚糊在臉上,讓她想要去擦一擦…… 李仲擎將管家阿伯召了進來,吩咐幾句,又讓阿伯將這倆瘋癲癲的姐弟請出去了。 第六十八章 看我入水 李仲擎在收到白樂言的拒絕消息之后,不解地對管家阿伯問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是他沒有說清楚身為他的兒子最終會獲得什么財富?還是沒有說清楚利弊關系? 簡直不可理喻! 管家阿伯沒有說話,這種事由,還是需要本人去解開心結。 李仲擎一生過得順風順水,波折當然也有,不過極其微小,是湍流之下擊起的小浪花。然而他沒有預料到,湍流之下才是險境。 他不認從小寵大的孩子為兒子,另一邊,自己從未見過的兒子也不認他這個生身父親。 就像是一場輪回,他無法笑到最后。 “算了?!彼蝗徽f道,“反正那孩子沒有從小接觸商圈,送去經院管院死讀書有什么用?” 管家阿伯淺淺叫了他一聲:“老爺……” “那人既然能埋下這樣多的眼線讓我失了腿,想來是還有后招了,讓我會會他,好久都沒有人敢與我叫板了?!崩钪偾胬湫σ宦?,“別打擾那孩子了,若是那孩子有朝一日想接手我的地盤,自然會來找我的,只是當真便宜了白洲,拿了錢便溜之大吉了?!?/br> …… 做出決定是一回事,但是真正從中解脫又是另一回事。 白樂言消沉,在冷游的“威脅”之下也不再努力裝出開心尋常模樣,回歸到表里如一,經常面無表情地坐在桌前,看著電腦黑屏而無動于衷。 他需要時間走出來,但是他也不知道這段時間究竟有多長。 有時候,歉意會沖破其他的情緒占據主要位置,逐漸的,所有情緒都讓給歉意,讓他穩坐情緒的王座。 這種歉意,往小說是對著冷游,他在冷游面前所表現出來的穩重如今分崩離析。 往大講,這種歉意卻是對著所有同他見過面說過話甚至擦肩而過的人。 他現在終于可以確定了,自己是虛偽的。這種虛偽并不單單是后天因素影響而形成的,它還有遺傳因素。 他的父母,給予他血rou的親生父母,竟是一個賽一個的虛偽。 虛偽之父。 虛偽之母。 他的父親,以承認冷游為引,用獲得更好的生活為餌,一步步將他扯入迫不得己的聽從他人安排的生活,暗地里卻是調查冷游調查得清晰,若不是他早一步拒絕了一切,拒絕轉專業,拒絕所謂的認祖歸宗,不知道會不會出現那種經典橋段——我給你一百萬,離開我的兒子! 他的母親,前日里還溫柔和善地帶他去吃飯給他買衣服,后一日就人間蒸發再次拋棄他消失的無影無蹤,而解釋還是從那日綁他去小洋樓的大佬生父口中所知:她需要錢,我剛好可以給她,不過用你的出身作為交換了。 或許這個美麗無情的女子,最初的目的便是錢吧? 不管是用什么手段,扮作他的好mama,長久利用也好,攤牌一次性拿錢走人也好,目的都是一樣的。 那她會有一秒鐘的猶豫嗎?會有一秒鐘的愧疚嗎? 想來不會吧? 就像十九年前毫不猶豫拋棄他一樣。 如今,也是毫不猶豫…… 虛偽的一家人,這個詞是多么的好笑,放在這里真是諷刺的可以。 他給自己下了定義:白樂言的本質就是虛偽,虛偽的誕生,虛偽的存在。 標簽為:虛偽后裔。 …… 年三十了,今夜不會有之前所定的團年飯了。 這日里晨時就開始下雨,是很細的雨絲,根本沒有從空中云層墜落在地面的重力感——與其說是雨,不如說是濃聚到極致的霧來的恰當。 白樂言換下睡衣,速度飛快地套了衛衣穿了外套。 “瑞雪兆豐年,是吧?”說這話的時候冷游的腦袋還沒有從衛衣里面鉆出來,布料隔得那聲音悶悶的,不過白樂言倒是聽清楚了。 “哪有雪???”他又疑惑道,“這里溫度最低也不會低于零下吧?” 冷游終于找到了衛衣的出口,腦袋鉆了出來,嚴肅正經道:“新年要說吉利話?!?/br> 白樂言剛想說現在也沒到新年啊,就見冷游走過來拿了他的衣服遞給他:“快換?!?/br> 白樂言有些迷茫:“要出門?” 冷游兇巴巴地轉過頭:“快換!”說完就轉頭打開衣柜,動作迅速地取了東西塞進背包里,這是并不打算讓白樂言看到具體的意思。 …… 白樂言一路都被冷游領著路前進,他們沒有撐傘,霧氣似的雨水沾在衣服上,他們路過冬日慘兮兮掛在枝頭的三角梅,路過被風吹倒的破破爛爛歪著車把的校園專用共享單車。 他不知道冷游要帶他走向哪里,但他知道此刻千萬不能去詢問,因為冷游在緊張,強裝鎮定的緊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