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留香想搖頭,但方才示好,現下竟不能回絕她的善意,只得說,“在宮里見過小太監們斗過,看著有趣,倒不曾親碰過?!?/br> 溫水水連忙從兜里掏出一只,寶貝似的朝她遞來,“我就找到兩只,這只送給jiejie吧?!?/br> 留香訕訕笑,提心吊膽的平放著手,那只蛐蛐一放到她手上,她還沒反應過來,它已經往她脖子上一竄,好死不死鉆進她的衣服里,她立刻尖叫,“??!” 這一聲叫驚動了府里的丫鬟小廝,都探出頭來瞧, 她登時一臉紅連跑帶跳著沖回曲水園,速度飛快,溫水水和含煙擱后邊兒憋著笑裝懵住。 —— 留香早上那一出很快傳到容氏耳朵里,下午安嬤嬤就叫她和溫水水一道去西松園見人。 元空也過來了。 留香見著他們霎時委屈的跪地上,哭出聲道,“老爺,老夫人,大殿下,還請你們替奴婢做主?!?/br> 元空瞥過溫水水,溫水水乖順的低著頭,看著就軟乎,誰也不知她早上是如何嬌縱。 容氏最重臉面,沒叫她起來,先陰聲道,“誰給你的膽子在府里大呼小叫?” 留香抖著聲道,“……表,表姑娘往奴婢衣服里放蛐蛐,奴婢被嚇到才禁不住叫出來?!?/br> 容氏瞬間黑臉,一倏忽瞪向溫水水,溫水水白著臉,身體微顫,仿佛隨時會暈過去。 她有些狐疑,溫水水向來怯弱,不至于用這么不入流的手段,但她仍然是想借留香這次的事把溫水水批一頓,若是能暫時把她送出府那就更好了。 “阿溪,什么時候這般沒禮數了?” 溫水水唇未動,淚水先落。 元空握緊拳面色青黑。 楊老看不下去,沖容氏厲聲道,“她像是玩蛐蛐的人嗎?你不能先問問府里其他人再做定論,一口就咬定是她,這些年是白活了!” 容氏老臉掛不住,橫他一眼,隨后叫安嬤嬤帶小廝進來。 那小廝先給座上人磕頭。 容氏問道,“今早曲水園是怎么回事?” 小廝說,“回老夫人,小的們聽見一聲尖叫出來看,留香姑娘又是跳又是跑,表姑娘在她后邊都被嚇傻了?!?/br> 留香一臉頹唐,她把溫水水當笨蛋,可是笨蛋把她折磨的連告狀都沒門,哪個笨蛋這么會捉弄人,這姑娘明顯是在裝傻,她這下免不了要被容氏罵。 這種栽贓的路數容氏見得多,照以往定是打一頓轟出府,但她是明弘帝賜進來的,再加上容氏急于塞人進元空房里,眼下還真舍不得讓她走。 容氏假意責備她,“蛐蛐有什么可怕的,值當你嚇得亂叫,這往后在阿宇房里,你也動不動就大驚小怪的,這不是讓阿宇抬不起頭?!?/br> 她已然不管蛐蛐是不是真有,為了維護留香,幫著她把這罪行按在溫水水頭上,溫水水一手遮在唇側,眼底聚滿陰晦,她不能惱怒,也不能發火,因為容氏是她未來的家人,為了元空,她必須把這口氣忍下去,但她會記著這次,往后對容氏再沒有敬意。 留香立刻磕一次頭,玉耳環在她耳旁搖晃,“是奴婢不是,奴婢往后謹記老夫人的話,再不會冒冒失失?!?/br> 元空聽不下去了,僵著道,“我沒說收她?!?/br> 容氏連連拍桌子,“我看你沒得救了!” 楊老喝一聲,“你吵什么!這府里因著你吵了多少次,就不能讓人安歇嗎?” 容氏呼一口氣,指著元空問,“你不收人家,作何要送她耳環?” 元空臉色忽陰忽晴。 溫水水接過話,怯怯道,“……哥哥也給我買了花?!?/br> 說完往自己頭發上摸過,正正碰到那朵絹花。 容氏這才注意到她的頭飾,烏發僅用一根鳳簪墜住,簪邊著一朵花,雅致柔美,又不顯輕浮,但那花到底廉價,比不得玉貴重,容氏看過便移開,眼睛定到留香的耳環上,“你哥哥給留香買的是玉……” 說到這她忽的停住,她的目光死死粘在那耳環上,那玉色太薄,只有常年識玉的人才能看出,那根本就不是真玉。 她轉頭問元空,“留香的耳環你在哪兒買的?” 元空淡淡道,“路口小攤?!?/br> 留香灰頭土臉的伏在地上,才對他燃起的那點信心盡數消沒,她怎么能指望一個和尚懂女人,他就是根榆木頭,哪里會真的跟女人談情說愛。 容氏只覺得五臟肺腑都氣的生疼,“你怎么能在那種地方買東西?既然是想給留香添置首飾,就不能去鋪子里挑挑?” 元空說,“耳環和花我都是在攤子上買的?!?/br> 楊老捧著茶杯一口水噴出來,咳了好幾聲,用爺倆懂得語調道,“你這一碗水端的真平?!?/br> 容氏徹底沒奈何,揮手道,“一整天都不知道在作弄什么,盡鬧出點丟人現眼的事,都回去呆屋里想想?!?/br> —— 原本不算什么大事,沒人提也就過去了,偏偏留香說了溫水水,又叫府里丫鬟小廝撞見,誰都知道她坑害溫水水,只是有容氏護著,也沒人敢把她如何,這后面又傳出她戴了假耳環,假耳環還是元空送的,偏她沒眼色還往耳朵上戴,底下當差的盡拿她當樂子取笑,她再惱火也只能憋屋里,平日該請安的請安,這后頭也是學聰明了,再不敢跟溫水水硬碰硬。 各自安生幾日,元空上值了,他上值的前天夜里,在房里給溫水水訓話。 “我明日不在家中,你別又和她吵起來,”元空摟著她靠在躺椅上,低頭望著那雙半瞇的眸子,不自禁笑出,“我讓你抄經書,也不聽?!?/br> 溫水水嘆氣,“老夫人特別偏心?!?/br> 確實偏心,一個宮女維護成那樣,絲毫不向著她,好歹她們先前在汴梁也算和睦,不過是元空發達了,轉臉就不認人,若不是有元空和楊老在,她或許都不能呆在西京。 元空收住笑,“別跟她氣?!?/br> 溫水水悶悶道,“我這么有錢?!?/br> 她有的是錢,錢可通鬼神,這個道理世人都懂,可是他們卻瞧不上商人,容氏也如此,如果溫水水權勢頂天,容氏必定求著她下嫁。 元空摩挲著她的耳垂,“過些日子再看看?!?/br> 他想著,他一定要娶她的,如果容氏一直阻攔,他就只能把容氏暫時先安置出去,等和溫水水的婚事定下來,再將她接回來。 溫水水拉他手,“是要把老夫人送走嗎?” 元空眼眸彎彎,沒接聲。 溫水水甜笑,促狹道,“我有個辦法?!?/br> 第54章 五十四個大師 待你長發及腰,我想給你…… 元空眉眼帶笑, “說來聽聽?!?/br> 溫水水略帶忖度的瞅他,“有句話說,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br> 元空容色清和, 捏她的鼻子道,“她是個老人家, 你讓讓她, 扎了轉頭要鬧?!?/br> 溫水水含糊不清的唔著, 也沒說讓也沒說不讓,一頭栽他身上轉其他話, “那你不在家, 我能出門嗎?” 元空撫摸她的脊背, “我把塵荼留下來,出門帶著他?!?/br> 溫水水不悅道,“他對那個宮女可好了?!?/br> 元空說,“他對你也不差?!?/br> 溫水水從他懷里爬起來,雙手撐住他的胸口, 氣道,“我出門就不帶他?!?/br> 元空皺起長眉,“不帶他門別出了?!?/br> 溫水水郁結, “你們衙門一堆事, 不要老看著我?!?/br> 元空想起來工部衙門設在千步廊外,離他的府邸也沒多遠, 他尋思道,“衙門近,你在外頭別亂跑,等我明日下值來接你?!?/br> 溫水水支著下巴跟他笑,“你一走府里空了, 她們指定要找我麻煩,我明兒想回宅子,你到時候過來宅子接我?!?/br> 元空點了點頭。 她接著道,“她現兒知曉你待我好了,也不用藏頭露尾,左右是我纏著你,你還如平常吧?!?/br> 元空拍拍她的臉,“你都快把她折騰崩潰了?!?/br> 溫水水渾不在意,“她前兒直截了當說,我往后便是跟了你,也是你的妾,她還說要好好服侍你,我能不打她已經是我好性兒了?!?/br> 元空拉下臉。 溫水水曉得他不快,往下道,“她還覺得我地位低下,明里暗里的貶低我,她本來就跟我搶你的,我怎么可能饒得了她?我現在就是叫她恨我,恨到后面發現,你不僅沒收她,還和我攪和上了,像她這種女人心眼多了去,背地里還不知要把我怎么,我就等著她動作,一轉腦兒把她摁死,順帶讓陛下知曉,你房里有女人了,我看他還怎么給你送人?” 她沒說,順便絕了容氏不安分的心。 元空合目沉嘆,“沒完沒了?!?/br> 溫水水得意的抱住他的頭,在他腦門上粘糊的親著,“你是我的,誰也不能沾到你,你自己答應過的?!?/br> 元空發笑,抱著她進被里,“沒人跟你搶?!?/br> 溫水水滿面緋,側一點唇覆在他耳旁,悄聲道,“等到你頭發及腰時,我想給你生個孩子?!?/br> 元空瞳孔微縮,手下不自覺按緊她。 溫水水脖頸伸直,柔弱的依靠著他,“別喝藥了?!?/br> 元空垂眸注視她,驀地伸手挑起她的臉與她接吻,他輕笑,“別任性?!?/br> 真懷了,她就被栓住,大著肚子跟他成婚會被全天下人恥笑,他不可能放任她這般糟蹋自己的名聲。 溫水水有些氣的咬他唇,一縮身鉆進褥子里。 元空低笑不止,探身出來,吹滅燈火。 室內一黑,倒是整夜沒再有動靜。 —— 翌日晌午,溫水水大搖大擺出了皇子府,臨出門還沖留香耀武揚威了一番,留香憋一肚子火,愣是忍下來了。 她們回宅子時,周宴在花廳算賬,從梅立在他身邊拿著算盤,他說個數,從梅撥一下,直撥了十多次,從梅驚叫道,“這么多??!” “什么多?”溫水水踩在門檻上笑問。 從梅瞧是她,咂嘴道,“小姐,周管事和奴婢在算購置絲綢需要的開銷?!?/br> 溫水水奇道,“這錢難道要咱們出?” 周宴愁眉苦臉,“那幫太監都是人精,只給了小的清單,明說是得先將絲綢運進京他們再交錢,這路上出個什么岔子他們都不管?!?/br> “還有還有,咱們的人這一來一回還要吃喝車路費呢,還要和江都那邊協商,這可都是錢,現在這些太監直接撂挑子,錢他們拿手上了,事兒全咱們干,仗著自己是宮里人,往死里扣我們,咱們說好聽點是皇商,往深了想,比皇家的奴才還不如,還得給他們燒錢,這差事做的真沒意思,”從梅抱怨道。 溫水水斂住眉沉思,他們雖然是商人,但現在背靠元空,照理來說那些太監膽子再大,也不敢指使他們,現而今這些太監這般沒眼色,說明他們腰桿直,這后頭定是有人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