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還沒看完，自動尋路提示就彈了出來，提醒自己到站了。

    下了列車，跟著自動尋路穿過一塊“山壁”，進到一個“山泉密林世界”里。桑都司感覺這種場景在游戲里看得太多了，到了現實里還是這副樣子，有點審美疲勞了，于是打開自己終端機的cao作界面，設置了獲取全息投影信息量，將自然景觀降到最低。

    于是黝黑的金屬墻面就出現了，本來海闊天空的視覺空間，一下子被縮小成只有4x4米的過道、走廊……走廊是一段一段、四通八達的，有的地方全密封著，有的地方可以看到外面接天連地的工業機械設備，全速運轉著，大氣環境里造成的巨大激波，被無形的墻壁壓制中和到最低限度。

    每一道激波蓄積起足夠的能量沖擊過來，就將一排如同防風林一樣的水晶石柱，震得一片藍光閃耀，桑都司從高處看下去一望無際，十分宏偉壯觀……人類知識庫進行標注抑制聲波的力場墻壁就是由這些晶體產生的，聲波能量會被吸收轉換，然后循環利用。

    站在走廊傳送帶上，如同順流而下的游魚一般，桑都司一邊望著外面的工廠內部世界，一邊被動前行著……其實也沒什么好看的，四壁不是封閉的通道，外面就是覆蓋住整個視野的巨型實心設備，一點讓人看透上下左右的縫隙都不給留。

    整個工廠都是如此高密度的實心體，感覺自己如同進入了巨人國，一切都是那么的巨大……如同那個模擬螞蟻游戲，第一人稱進到了廚房，到處都是巨大的冰箱、爐灶、一體式料理機，開始移動波波球，那就是整個世界都在動了——

    桑都司頭頂的整個世界開始移動，標注是預組模塊搬運。

    一路上并沒有看見多少同齡人，都是比自己高一、兩個頭的大人，他們聊著各種話題，在傳送帶上步行趕著路。有時有好心人過來跟自己打招呼，詢問有什么可以幫助的。

    桑都司不覺得自己需要幫助，所以就扭頭跑掉了。

    一路跟著自動尋路來到快捷通道出入口站點，摸了摸身上的工作服，屬性是一級動力服，但手套部分是專為工人打造的萬能工具手套。

    在城市里面工作的人，大家至少里面都要穿一件一級動力服，以抵抗交通移動時的加速度，自己身上這件是克什爾工廠方面配給的款式，外觀看起來就是普通的灰色長衫套……由于自己目的地不用，所以用不著膠囊艙保護，用波波球牽引就足夠了。

    從快捷通道出口出來，胸口別著象征學員身份徽章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最后一層傳送帶將自己分流到一個錘形立體結構前，標注顯示這里就是目的地，今后自己要待不知道多少年的地方……

    “所以我老早就說了，初級學校沒有存在的必要！讓孩子們直接玩到十多歲，然后直接送來這邊不就行了嗎！給他們玩游戲，讓他們自己到處跑去……以前銀河系我們是這么辦的來著？反正收集下他們自由行動的數據，讓系統分析分析不就一樣可以給出最好的選擇了嗎？”

    一個紅頭發年輕人在講臺上嘮嘮叨叨著，臺下是一群毛孩子，桑都司也在其中……說是講臺其實就是一張高點的桌子后面罷了，說這里是教室，其實跟自己那個圓潤乳白色房間沒什么兩樣。

    紅發老師有名字，就跟身邊的同學們一樣，都有名字，然而桑都司難得去記、去認識他們，就如同他不去記游戲里nc名字一樣，或許是因為經常發呆的原因，他感覺這個世界不真實，沒有實感，既然也是個虛擬世界，自然沒必要去記什么……自己父母除外，他們的觸感倒是確確實實真真切切的。

    “好了，大家已經在這里接受了一年的課程了，沒人掉隊，甚至有表現超乎想象的……總之從今天開始我們就要進行下一階段的課程了！好了大家自己翻開知識庫，然后跟著我來吧！紅發老師說著就當先走出教室，身后二十來名同生們躍躍欲試紛紛跟了上去。

    走在乳白色設施內部人員通道中，跟覆蓋全息風景的黝黑鋼鐵外觀不同，所有設施內部供人員使用的地方都是干凈清爽的乳白色，自發亮墻壁地板天花板，帶來的柔和光芒，讓人有種置身天堂般的感覺——桑都司的某個同生這么跟他感嘆的。

    當然如果覺得白茫茫一片讓視覺疲勞了的話，調設置弄成自己喜歡的全息投影覆蓋上去也是完全可以的，反正都是直接只影響你的視網膜，對別人沒有任何影響。

    城市里默認的設置是顯示藍天白云山水風景的，雖然杰米斯蘭堡星的天空、大氣層呈現的是奇妙的淡紫色……

    “這一年來，大家已經經過了一級生產線、二級生產流程、三級工程……每一級生產工藝都會更加精密，我們克什爾工業區，主要是負責制造計算機的柵元，雖然不算是核心部件，但卻是計算機里不可或缺的部分，大家用的終端機里的柵元基本都是在我們這里制造的。你有什么問題？”

    “老師！那最基本的硅元素呢？知識庫里只說了硅元素搬運，并沒有提到是怎么生產的……”

    “那些重工業都是機械設備自律完成的，并不需要我們人為進行什么介入，基本元素一般都是在空宇中進行生產，那邊的計算設備十分粗糙，適合消耗，重工程度的‘計算機’雖然名字一樣，但概念上有很多不同，具體參考資料——”

    紅發老師說著就把一長串表單發到每個人那里，投影在視網膜上，讓有興趣的下去自己研究。

    “我們之后幾年要接觸的生產工藝要一直到第13級，能獨立完成全部cao作的人，就可以畢業，成為我們克什爾工業區正式的一員，a級員工了……你們要向桑都司學習，他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學員了，應該是從小就對高精密生產制造感興趣對吧？”

    紅發老師把話題引導自己頭上來，桑都司想了想，初等學校里最后一課上，自己的填寫的興趣志向是計算機語言，將來想自己做游戲來著……只不過這邊編成設計制造流程，也挺有趣的，不比打游戲差多少，自己可以控制大概三千自律工程機器完成一項任務，有一種在打指揮千軍萬馬的戰略游戲的感覺。

    說起來母親很喜歡模擬經營游戲來著，一起玩冒險游戲，她也是先從生產系角色玩起，所以后來去了一家社區商店工作，受母親影響，自己很喜歡模擬經營、需要策略優化生產流程的游戲……如此看來，系統推薦分配的中級教育還是有些道理的。

    聽老師說，等到了13級精密加工程度，一名a級員工需要控制的，從納米到噸級的工業機器數量，總算超過一百萬臺以上，全部自律化工序流程設計都要靠你來進行，不比艦隊官兵要處理的信息量少。

    “……好了我們到了?！奔t發教師帶著學員們進入一個中央控制室，內部裝潢得跟個毛毯會客室一樣，揮手讓整面墻壁變成全息屏投影外面生產區的事實狀況，就如同墻壁變成了透明的玻璃一樣。

    接著室內漂浮滿數據全息屏，將外面的一切系統數據標注起來，方便老師進行講解介紹，學員們紛紛開始實況錄像做著課堂筆記。

    一個小時后，課程結束，紅發老師讓有自信的學員來進行一下模擬生產cao作，一直手癢著的桑都司立即要求自己想試試看。

    紅發老師欣然了一個模擬環境讓桑都司試手，這是一個有種莫名節奏感的生成線，每一步進程結束，自律運轉進入到下一步，都有一種音符跳躍的感覺，每一跳半成品原件就進入到了下一步工序，慢慢被激光、力場休整搬運成藍圖上預期的秩序模樣。

    “真是美妙的結構，都可以直接拿來使用了，感覺比現行的流程要模塊上不少，雖然工時沒有減少，但思路更加清晰……桑都司，你的這份作業我直接傳到數據庫上讓大家討論下了哦?！?/br>
    感覺只是完成了一項游戲任務罷了，桑都司有點靦腆地笑著點點頭，表示同意。

    紅發老師“所以啊，初級學校沒有必要嘛，能實現使命的就是救世主。評價還說你有社交障礙，那我認識的工程師、程序員就全是社交障礙！簡直胡說八道！我看好桑都司，你是我帶過的最優秀的學員，沒有之一！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來跟大家分享一下的cao作經驗吧，說說看，有沒有能讓大家也學到的東西？”

    桑都司環顧四周，學員們都一眼期盼地看著自己，希望能從自己獲得什么寶貴經驗——大家都是因為對程序精密制造流程感興趣才會站在這里的，所有人都希望自己也能指揮數萬工程設備，漂亮優雅地完成一整套生產制造。

    桑都司皺眉想了想，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他就是對這種程序化的模式系統十分熟悉，感覺自己經歷過某種漫長的程序化訓練，因此對這種類型的知識手上十分快“……我也說不太清，反復基礎練習吧，一年來我都是反復練習著每一個、每一臺、每一只工業機器的程序、性質、屬性，熟悉了基礎，就能更好的自我發揮了……”

    紅發老師鼓掌“大家都聽見了吧！你們知道桑都司都有認真完成作業，但他在作業之外還進行了大量的課外練習，沒有任何人監督著，這才是興趣的體現！大家都是自我選擇來到這里的，那么就以十足的熱情來練習吧，再有趣的工作，它的基礎也是枯燥的！”

    桑都司有點胸悶，他很少在人前說這么多話的。發呆也依舊，但在這里他靠實力說話，贏得了大家的尊敬，雖然還是很孤僻的樣子，但比在初級學校那會兒要混得好上不少。

    時間飛逝，桑都司現在的生活除了期待每天回家打游戲外，多了一個上學，在學校里cao作、編輯成千上萬的工業機器流程，令他覺得十分滿足，不再是老師嘮嘮叨叨的講著什么倫理、道德，自己也不用被動地上課發呆，讓桑都司這四年來有了種自己活著的真實感……

    氪金也不再是只氪游戲了，這一年用在學校里賺取的工資和父母的贊助，桑都司在自己家旁邊五百米外，建了一棟屬于他自己的房子，氪了不少民用級別的工業機器、設備，自己組裝起波波球生產線來……會干這事兒，一是為了應對高級教育的考核。二是因為他隱隱覺得自己以前什么時候，有想過要自己制作波波球來著，但最終半途而廢。

    然而，到底是什么時候、在哪里、為什么要制作波波球來著，一細想卻什么都想不起來。

    說起來是誰最先把自律機器人叫波波球的？自己見過的明明沒有一個球形的，據說太空戰艦里為了全向漂浮運動才采用球形設計的……

    總之桑都司花了大量時間，把自己的家里面變成了一個小型波波球自律生產工廠，一個部件生產結束，機床就被自動拆卸組裝成生產新部件的設備——這叫自循環體系。

    平時桑都司還是跟父母吃住一起，娛樂、有時候睡覺就都在自己家里了。反正距離很近，偶爾父親雷爾諾里會過來幫忙，帶來更專業的設備，用他老道的工程經驗幫桑都司進行設計規劃他的小工坊……

    慣例的一西月假期結束，耗費了整個假期功夫的生產線也已經完成。

    雖然遠遠超過畢業自修測試的要求，但桑都司是憑自己興趣建造自循環工廠的，而且是在畢業測試前就開始進行了的，完成考核只是隨帶罷了。

    接下來再去上學就是進入克什爾工業學校的第五個年頭了，桑都司提前一年完成了中級教育，現在他已經是a級員工……不止學業的進步，他個子也成長了不少，已經是個棒小伙了，坐在進城的列車上，視線不再比任何矮個頭。

    紅發老師對于桑都司展示的小巧精致自循環工廠十分滿意，雖然得一個整個月才能完成一臺星空球大小的波波球，但在一個普通客廳大小的空間里，完成全部自律化生產過程，已經十分超乎想象了。

    “你將來會是做大事的人，超過老師我，成為那些總工程師一樣的人物！”紅發老師十分開心，為提前一年完成了學業的桑都司頒發了證書。同屆的同生們在一旁觀禮，這時一起獻上了掌聲。

    雖然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被同生們祝賀，然而桑都司心中并沒有多少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