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些?天認真研究過，一枚赤緹果最?穩定的狀態是包裹一塊骨頭，之前?的那枚大果子已經退縮到只包裹一節指骨了。

    他共有二百零六塊骨頭，想要徹徹底底、完完全全變成人，至少需要二百零六枚赤緹果。

    他原本還擔心蘇御果子夠了之后會先行離開，現在……

    嗯，其實他自?己?也能摘到果子了，他只是想和蘇御一起?。

    兩個人比一個骨頭好多啦。

    白?小谷并不知道自?己?的心聲全都傳到了秦九寂的耳朵中?。

    秦九寂愣了愣。

    小家伙舍不得他……

    他猛然驚醒，意?識到自?己?差點毀了這次歷練。

    他抹去白?小谷的記憶，將?他放到這個陌生的山谷里，為的是讓他面對人生的無數境遇，而?不是換個身份繼續……繼續……耽擱他。

    秦九寂心中?發苦，他該走了……

    蘇玉該走了。

    等果子湊齊吧。

    好歹要讓小骨頭有個身體。

    最?后一百枚果子并不好摘，計策用得多了，哪怕傻如?；F也有了腦子，同伴們自?相殘殺的這么多，他們哪里會不警醒。

    白?小谷沒辦法“禍水東引”，只能迎頭頂上。

    小骷髏只有六七尺高，又單薄消瘦，他站在三丈多的?；F面前?如一片薄薄的白?色樹葉，輕輕一捏便是一地粉末。

    白?小谷心里還是害怕的，但狀態勇猛很多。

    他了解?；F，知道這大家伙的弱點在哪，也知道不是塊頭大就真的強。

    他雖然個頭小，手中?拿的還是?；F的牛角，但他能憑一己?之力獵殺一頭?；F！

    秦九寂沒有出?手，他站在后方遙遙看著——

    這就是沒有遇到他的小白?骨。

    這就是沒有人庇護的小骷髏。

    他依然可?以活得很好，甚至比活在他人羽翼下更好。

    噗呲一聲。

    一躍而?上……猶如迎風飛起?的小白?骨落在了?；F的后頸上，他死死揪住?；F的皮毛，在巨獸瘋狂搖擺中?穩住身形。

    他白?皙的手骨握著堅硬的牛角，精準無誤的刺進?；F致命的弱點。

    轟！

    ?；F倒地，血流成河。

    白?小谷從高處躍下，輕盈的體態仿佛一只振翅欲飛的雪白?骨蝶。

    秦九寂看怔住了。

    白?小谷火瞳明亮似朝陽：“蘇御！這枚是你?的！”

    秦九寂：“……”

    他眼中?哪里還有什么赤緹果？

    天下最?潔白?的雪也不及他這輕盈一躍。

    一場歷練讓秦九寂放心了些?許，也更加難舍。

    他離開后小骷髏可?以照顧好自?己?，他卻再也見不到他了。

    見不到溫潤可?愛的小骷髏，見不到如風般輕盈灑脫的小家伙，見不到……永遠見不到……

    他心尖上的白?小谷。

    “蘇御？”白?小谷輕聲喚他。

    秦九寂某然回神。

    白?小谷擔憂地看著他：“你?怎么了……”

    秦九寂斂眉：“沒什么?！?/br>
    白?小谷：“你?看起?來……好像很難過?！?/br>
    他幾乎以為蘇御要哭了，而?且不知為什么，一想到他會哭，他心里像被?；F蹄子碾壓了一般，疼得厲害。

    “你?別……”哭。

    秦九寂打斷了他的話：“還剩幾枚果子？”

    白?小谷：“額……”

    他有點忘了，忘了自?己?的目的是摘果子，而?不是和蘇御一起?……

    白?小谷忽然有些?慌，如果果子摘齊了，蘇御是不是就要離開了。

    秦九寂忍著心悸：“還差兩枚？”

    白?小谷：“……嗯?！?/br>
    秦九寂：“交給我了?！?/br>
    白?小谷忙道：“你?身子弱，這會臉色又不太好……還是不要……”

    秦九寂拿出?那做樣子用的藍品法器，指著遠處的兩頭?；F……

    轟隆聲響，地震山搖。

    寒氣四溢中?，仿佛天地都要被凍住。

    ?；F連哀鳴都來不及，已碎成漫天冰晶。

    白?小谷：“……”

    秦九寂收了法術，冷淡道：“有勞了，我已經恢復境界了?！?/br>
    白?小谷知道了，他顫著嗓音問：“你?……要走了嗎?！?/br>
    第127章 丑得驚人

    離開是肯定要離開的,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分別是人生?重要的課題。

    白小谷必須習慣分別，習慣身邊的人逐一離開。

    秦九寂板著聲音道：“我在此處已經耽誤很久, 如今恢復了境界，自是要離開的?！?/br>
    白小谷眼中眷戀毫不掩飾：“你要去哪兒？”

    毫無疑問，如果秦九寂不拒絕他的話, 他會和他一起浪跡天涯……

    秦九寂：“我獨來獨往慣了, 身邊不習慣有人，你不是要去天虞山嗎？”

    他這話說得直白且殘酷，絲毫不給白小谷留任何念想。

    小白骨藍色火瞳抖了抖，強笑道：“是、的，骨要拜入天虞山……”他們相處這一個月, 對彼此了解了不少。

    秦九寂：“我要去的是相反方向, 那便……就此別過?！?/br>
    他根本不想說自己會去哪兒。

    被那樣拒絕過，白小谷又哪里還問得出口。

    這一個月的相處, 白小谷時常忘了做身體的事?，甚至忘了要去天虞山找秦九寂。

    他午夜夢回時還會妄想：蘇御是秦九寂該多好……

    妄想終歸是妄想, 蘇御是一個冰系法修，秦九寂是一位天虞山劍修, 他們之間毫無關系, 他們此生?都不可能有交集, 又?怎么可能會是一個人。

    白小谷心里難受，但不想顯露出來，注定要分別的話還是給蘇御留一個好印象吧。

    “嗯……”白小谷打起精神?問，“能再耽誤你一些時間嗎？”

    秦九寂：“怎么？”

    白小谷緊張道：“我的果子也集齊了，你知道的……我要用這些果子來做身體，但是我沒什么經驗, 嗯……你……”

    他一邊說著，聲音越來越?。骸澳隳軒臀易鲆粋€身體嗎？”

    把這句話說出來后，白小谷仰頭看他，眼中盡是期盼和不安——

    他想讓秦九寂給他做一個身體，又?怕被他拒絕。

    秦九寂：“……”

    眼見蘇御不開?口，白小谷有點慌：“那個……你看我……從來沒有做過人，也不知道……人是什么樣的，萬一捏出個奇奇怪怪的身體，豈不丟人現眼？”

    他又?說道：“你肯定見過不少人吧，你長得也……也很好看，骨沒想像你這般好看，只是……骨也想好看一些，行嗎？”

    他最后兩個字問得小心翼翼，火瞳也顫顫巍巍，雪白的指骨更是緊張的攪成一團。

    他害怕被拒絕，十分怕。

    秦九寂心疼得一塌糊涂，甚至想終止歷練，帶他回天虞山——管他百年后如何，他大不了帶著他一起與天地同葬。

    這個念頭剛在秦九寂腦中閃過，一陣尖銳的刺痛讓他清醒過來。

    怎么可以！

    他活了萬萬年，死了也沒什么遺憾，白小谷呢……

    他連真正的人生都沒有體驗過，他如同一個剛出生就被帶走的雛鳥，依戀信賴著自己的主人，實?際上根本不知道萬千世界有多大，不知道鳥籠外還有可以任意飛翔的廣闊天地。

    哪怕白小谷心甘情愿跟他走，也未必是他真正的意愿。

    籠中鳥哪知天空有多高。

    沒有經歷過，如何能做出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