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收到好人卡，方曉曉意料之中。

    只是方曉曉的用意并不是她剛才說的那樣。

    對看到她難過吃癟就高興的劉琳琳來說，還有什么比這件事兒更讓劉琳琳舒服，更有優越感？

    ……一直就沒把方曉曉當成朋友，她倒好，連家里不能輕易說的丑事都說了出來。

    ……還真是把她當朋友呢！

    ……別看好像是比之前漂亮了也好看了，連韓漠都跟她說話，可還是和之前一樣的傻。

    都不用劉琳琳說，看劉琳琳的神情就能看得出來。

    方曉曉不怕劉琳琳會使什么手段，可一句話的事兒，就能讓她更輕松的處理好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事兒，又何樂不為？

    這廂黃晨感嘆方曉曉的好心，可方曉曉家里的事兒還是讓黃晨很擔心。

    她這個年齡對“離婚”并不了解，平常為了學習很少看電視，可爸爸mama看，偶爾提起離婚都是家里鬧的不可開交，性情大變等等，反正就是除了地震之外家里最大的恐懼。

    方曉曉說這都是大人的事兒，家里已經安排好了，不然她也不會有心情去學校學習。

    說的好有道理。

    她一點兒也反駁不了。

    黃晨只能點頭，隨著車把一拐，話題就又轉到了她一直就放在心上的“白月光事件”。

    “曉曉，不管你怎么說韓漠為什么找你，我就是覺得你原來最早的時候說的對，他們真可能會分手?！秉S晨騎著車子，一臉鄭重的推理，“咱們縣城能有多大？我就不信除了你媽就沒有人跟韓漠爸媽認識，他怎么那些人不找，就找你呢？再說原來我是覺得江巧和韓漠挺般配的，可剛才你在梧桐樹下面等我和劉琳琳的時候，我看你比江巧好看多了，絕對比江巧還配……”

    黃晨一邊說，還沖著方曉曉擠眼睛。

    方曉曉額角熟悉的跳躍。

    太清楚這丫頭腦袋里想什么，現在就是差明白著說：沖吧，少女，我相信你們在一起會很好的。

    呵，呵呵。

    真不知道這丫頭怎么會這么想。

    就黃晨看見的，她和韓漠說的話超過十句嗎？她覺得連五句都沒超過，黃晨就怎么能想的這么沒邊沒沿的呢！

    只是顯然還沒完，緊跟著黃晨的一句話差點兒讓方曉曉掐斷了自行車的前車閘。

    “我就說當初你說他們分手的時候，你就抱著這個心思，你還不承認?！秉S晨說。

    方曉曉的后槽牙都磨出了聲：“你們的作業是不是少？”

    “嗯，今天是不多?！秉S晨說。

    方曉曉：“……”

    真是很想掐她，然后看她臉紅脖子粗的求饒的樣子。

    終究家和學校的距離不遠，很快黃晨就先到了自家胡同外頭。

    “我走了?！狈綍詴缘派宪囎泳鸵?。

    “等一下?！秉S晨喊住，“曉曉，我知道我幫不上什么忙，我跟我爸媽說，我爸媽能幫上忙?！?/br>
    黃晨清秀的小臉兒認真而專注，即便就在剛才還氣的方曉曉直咬牙，可在這一刻，方曉曉的胸口還是火熱到炙燙的漲。

    ……上輩子，黃晨的爸媽就幫了她和她的mama。

    當初mama被方正仁弄的凈身出戶，如果不是黃晨爸媽幫忙給弄了執照，她mama都沒辦法繼續撐起來這個家，即便是后來在白老師的幫助下她有了份半工半讀的工作，又怎么夠日常所需，更不要說還有上大學的費用。

    不止如此，在mama特別忙的時候，除了在曹姨家里吃飯，她還不止一次的去了黃晨的家里吃飯甚至睡覺，也因此在她求學的這十多年里，黃晨是她最好的朋友。

    現在她記不清上輩子在她爸媽離婚的時候，黃晨跟她說了什么，或許是同樣的話，也或許不是?？稍诖丝?，她明明的感受到了冥冥中的輪回。

    “謝謝?！狈綍詴哉f。

    聲音的哽咽輕顫，只讓黃晨全身都不自在。

    她想幫她的朋友，不是想把她的朋友弄哭。

    “謝什么啊，我們什么關系啊，沒事兒，有我了，實在不行的話，你想想韓漠不就高興了啊?！?/br>
    方曉曉：“……”

    好吧， 她應該感謝的是黃晨的爸媽，和黃晨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

    車子轱轆的轉到胡同口。

    熟悉的甬道，熟悉的大門，可現在就是有種不一樣的輕松，哪怕只有一點點。

    方曉曉自行車的前輪剛駛進胡同，小虎就像是風兒一樣從院子里寵出來，圍著她的車子前后左右的跑。

    狗嘴咧著，舌頭吐著。

    方曉曉都能看到小虎狗臉上的興奮。

    即便是傻狗，也有著動物才有的敏銳。

    “曉曉回來了??！”

    方曉曉進去院子，曹姨和mama從屋子里出來。

    曹姨和mama的臉上都帶著笑容，mama的嘴角也彎著。

    或許mama自己不覺得，方曉曉卻看得出來mama比先前哪一天都笑的從容。

    “媽，曹姨——”方曉曉打著招呼。

    “放學了，累不累??！”

    曹姨拉著方曉曉進去屋子：“我跟你說，這一下午，你爸沒來，你姑姑來了，來了就沒說別的，全都是勸和不勸離，說你爸怎么說也是不對，還說你爸的脾氣不好，還說一個巴掌拍不響，怪你媽也是太寵著你爸，當時我聽著都差點兒把你姑姑轟走，后來還說以后你爸耍脾氣就讓他走，這邊你們娘倆過的好好的，就先這么湊合著。真是說話忒不要臉，我就把你姑姑罵了一頓，吃著碗里還占著鍋里，他是哪兒這么大的臉？這要是真一年掙個幾十萬的也行……”

    “不行?！狈絤ama說。

    曹姨連忙的應：“對對，就是掙一百萬二百萬也不行，我也沒同意，不過你姑姑這么說，就證明那個鄭局長說話了，這是他們在讓步，你媽不會說，我就告訴你，你什么都別答應，就往鄭局長那邊推，不是都已經決定好了嗎？那就按照先前想好的辦，還有我今天找到了哪個女的bb機號……”

    曹姨殷殷囑托，方曉曉一一應著。

    曹姨說完，推辭了方mama說一起吃飯的邀請，走了。

    院門關上，小虎和往常一樣不是在院子里轉著圈兒的咬自己的尾巴，就是在她們的腿邊上打轉。

    墻上的掛鐘敲了六下，屋子里是相依為命的母女。

    和之前的每天都一樣，又不一樣。

    在方mama決定了離婚之后，就準備了以后的生活中不再出現那個男人。

    今天是第一天。

    可即便心里頭早就做好了準備，方mama的手指還是控制不住的發顫。

    “媽——”

    女兒清脆的聲音響起，溫軟的小手握住了方mama相對粗糙的大手，方mama偏頭看去，女兒的臉上笑容洋溢的如同暖暖的春風正打在綻開的花朵上，連風里都裹著濃郁的花香，沁人心脾，“媽，我猜今天你做了之前沒做過的餡兒包子?！?/br>
    方mama不得不驚訝：“你怎么知道？”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即便老劉老婆，小曹陪著她，她也心煩氣躁，當她看到的包子攤兒，心情才稍微的好了點兒，小曹也看出來了她的煩躁，提議她包個之前沒有包過的餡兒試試，在曉曉回來之前她剛蒸了一鍋包子，小曹說好吃，她還想曉曉回來先讓她嘗嘗，可她還沒說，曉曉怎么就知道？剛才急忙忙的小曹也沒來得及說??！

    “媽，這就是母女連心啊?！狈綍詴哉Ｖ劬?，調皮又嬌俏。

    方mama也忍不住笑了。

    “對，母女連心，來，嘗嘗味道怎么樣?！?/br>
    方mama拉著方曉曉進去了廚房，廚房里的大桌上，蒸好的包子蓋在籠屜里，雖然已經蒸出來有些時候，當籠屜打開，包子的香味還是成倍數增長。

    方曉曉拿起一個咬了一口，喉嚨里熟悉的味道讓方曉曉的眼里險些溢出淚光。

    就是這個味道。

    上輩子mama離婚之后就瘋了一樣的做各種餡兒的包子，有的苦，有的咸，有的根本就無法入口，當時她以為mama沒有心情再做包子，后來她才知道mama手足無措的時候就會用做包子來讓心安寧下來。

    這個味道的包子，就是mama用來養活她上學，上大學的包子。

    mama過世之后，她以為她再也吃不到。

    沒想到這輩子這么早她就嘗到了。

    “媽，好吃，如果里頭的蔥姜再少一點兒的話，會更好吃?！狈綍詴哉f。

    “是嗎？”

    方mama也拿起一個嘗了口，一邊咀嚼一邊說：“嗯，rou的香味有了，蔥姜也有，少一點點的話應該不會遮住rou的香味兒，這樣包子就會更香。嗯，就這么辦，試試?！?/br>
    方mama說干就干，挽起袖子就動手。

    “媽，我來幫你?！狈綍詴砸餐炱鹦渥?。

    “不用，你去學習，我自己來就行了?！狈絤ama推她。

    “媽?！狈綍詴酝熳》絤ama，眼睛明亮，“媽，我想跟你一起包?！?/br>
    似水的聲線劃過心間的漣漪。

    母女的心弦在這一刻輕輕一顫。

    “好，一起?！狈絤ama的聲音不自覺的哽咽。

    方曉曉也紅著眼眶微笑。

    只是下一刻，方mama臉色一變，“等會兒，你先去洗手?！?/br>
    方曉曉一愣：“我剛才吃包子的時候你也沒說啊?！?/br>
    “吃包子能和包包子比嗎？”方mama說。

    方曉曉額角輕輕一跳。

    這是親媽。